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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子,你要從圖書館辭職?切香港?老婆,你發燒了邁?”梁經權瞪大眼睛,用一種極其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對面對的妻子,一隻油叽叽的,抓了好幾塊鹵鴨子的手就朝程文瑾的額頭伸去,但卻被對面的程文瑾一巴掌拍掉。
“我沒發燒。我清醒得很。”程文瑾夾了一塊薄薄的醬牛肉片送入自己的嘴裡,慢慢的嚼着,為了慶祝自己的“新生”,在門口的鹵菜攤上,除了梁經權要的涼拌菜和鹵鴨子,她又稱了半斤醬牛肉和半斤鹵豬肚。
“但我還是完全不明白,你說你那同學準備搞個音樂工作室,缺人,讓你去幫他,還出錢送你去香港培訓學習,你那同學到底是誰哦?我咋個不曉得喃?還有,這個事情,以前咋個沒有聽到你說喃?你這個也太突然了吧?招呼都不給我打一個?”聽自己老婆要辭職去幫人搞什麼音樂,梁經權連手中拿着的鹵鴨腿也沒心思吃了,朝盤子裡一扔,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就是我以前的大學同學,現在發達了,想搞個音樂工作室進軍娛樂圈。他好幾個月前就找我了,但我一直沒考慮好。那段時間,我們兩個不是在冷戰嘛?所以就沒有給你說。昨天,他又給我打電話了,問我願不願,如果不願意的話,他就重新招人了。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覺得應該是個不錯的機會,所以就答應了。”程文瑾一邊慢慢的嚼着嘴裡的醬牛肉,一邊對自己的丈夫解釋道。有鑒于自己丈夫對王勃仍然保留着一定程度的偏見,為了不必要的麻煩,程文瑾想了想,還是沒告訴請自己的,并非自己的同學,而是女兒的男朋友。
“但是你……這麼大個事,你都不和我商量,也太草率了吧?”梁經權皺了皺眉頭說。
“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程文瑾笑着說。
“那要是我不同意喃?”梁經權馬着臉說。
“你不同意?為什麼?”程文瑾一臉的錯愕。
“原因多了!”梁經權得意的翹了翹下巴,“首先,你那同學,這麼多年了,到底是啥情況,你也不清楚,就聽他單方面說,這根本就不靠譜。其次,圖書館雖然不怎麼樣,但也是旱澇保收的鐵飯碗。再說你在圖書館那麼多年了,現在大小也是個小領導,你要是辭職下海,那還不得從頭幹起走?隔行如隔山,娛樂圈你又不了解,要想混個一官半職,那還不得多少年呢。”
梁經權反對她的幾個理由讓程文瑾有些目瞪口呆,他的第一個理由尚且算理由,後面的算什麼理由?完全就是安于現狀,不思進取!程文瑾心頭不喜,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
“我這同學,我十分的了解,非常的靠譜,而且很有本事。以後有機會你見了就知道了。至于圖書館這個鐵飯碗,清閑倒是清閑,但是一個月才掙幾個錢?不要也罷!幫我那同學,如果幹得好的話,收入肯定比現在多多了。經權,小娅馬上明年就要上大學了。現在上大學,不像以前的我們,國家啥都包;現在自費,一年學費就是好幾千,加上住宿,生活,至少每年得給小娅準備一萬塊錢。另外,咱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都十幾年了,總不至于一輩子住下去吧?總得想辦法以後換一個大一點的吧?不然來個客人都不方便,所以――”程文瑾還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對面的梁經權一把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黑着臉,鼻孔朝天的哼了聲,道:
“說了半天,你跟你媽一樣,就是嫌我窮,嫌我找不到錢嘛?”
“你――”程文瑾沒想到梁經權會這樣說,氣得俏臉發白,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耐着性子,看着對面那個讓她越來越失望的男人,平靜的說,“梁經權,我如果和我媽一樣,我當初就不會嫁給你了。我程文瑾是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想。圖書館這個工作,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早就不想幹了。哪怕我同學不來喊來,在那裡,我也呆不久!”說完,程文瑾将手中的筷子一放,起身,離開了廚房,回到自己的卧室,将自己摔倒在床上。
倒在床上的程文瑾想着當初自己的飛蛾撲火,為愛癡狂,想着自己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的要跟窮小子梁經權在一起,想着這十幾年來,自己任勞任怨,為其生兒育女,帶孩子,顧丈夫,敬公婆,除此之外,還要上班掙錢,拒絕了無數男人的誘惑,抵制了一次又一次的威逼和利誘,始終忠貞如一,無怨無悔,現在,自己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家的一家三口能有更光明的未來,僅僅是辭個職,便引得丈夫黑臉和不滿,甚至對自己人格進行污蔑和中傷,如此種種,壓抑了半天的淚花終于忍不住流了出來。程文瑾兩個肩膀一下一下的顫抖,眼淚止不住的流,但卻無聲,好久,才發出一兩聲低沉的嗚咽,但又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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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瑾離開後,梁經權的臉越發的黑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口而盡,辛辣的白酒順喉而下,大概是喝得急了,一下嗆了起來,嗆得梁經權鼻涕眼淚直流。
“操NM!”梁經權低聲罵了一句,握緊拳頭,狠狠的朝飯桌捶了一拳,起身來到水龍頭邊,取下鼻梁上的金絲邊眼睛,接水洗了把臉。
回到座位重新坐下,看到前不讓讓他食欲大動,打算美美喝幾杯的滿桌好菜,卻是沒什麼食欲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終于是嫌棄老子找不到什麼錢了啊!”臉上沾滿水珠,沒來得及拭幹的梁經權又哭又笑,在心頭自說自話,“想找大款,你TM去找呀!想過好生活,你TM去過呀!老子不攔你!老子跟老子的女兒相依為命好了,不稀罕你這種嫌貧愛富,勢利無比的女人!”兩滴眼淚從梁經權的眼角擠出,混入了臉上的水珠,也分不清到底流沒流淚。
面對妻子執意的離職,以及離職的理由,敏感而又自卑的梁經權聽不進妻子的那一條一條的理由,隻是感覺程文瑾像她母親一樣嫌棄他,嫌棄他找不到大錢,給不了她大房子住,由此,梁經權有一種說不出的傷心和憤怒。
此時此刻,他開始無比的想念遠在光漢的小婦人姜梅。他想,如果是善解人意的姜梅,肯定不會像程文瑾這樣嫌棄他,像程文瑾這樣不知足!
“是啊,姜梅那小婦人,以前在大市場跟着張小軍殺鴨子,起早貪黑,辛苦無比,後來又跟着張小軍一起開米粉店,夫唱婦随,任勞任怨,兩人同甘共苦,沒有一句怨言。多麼好的女人呀!張小軍那狗/日的竟然不懂得珍惜!學曆高有什麼用?漂亮又有什麼用?還不如隻有初中文化的小婦人!”梁經權的臉上,時而悲憤,時而癡迷,時而向往,時而又咬牙切齒,仿佛要吃人的怪獸。
突然,梁經權抓起桌上的酒瓶,是一瓶王勃上次送給他的茅台酒,将瓶口湊到嘴上,仰頭就喝,咕嘟咕嘟,差不多一口氣喝了有二三兩,這才作罷。梁經權蓋好酒瓶的蓋子,回到客廳,抓起擱在沙發上的手提文件包,鑰匙,錢包,都在。站在客廳的梁經權朝寝室看去,卧室門大大開,屋内卻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息。
“睡得倒是死!”梁經權冷哼一聲,不再回頭,開始朝外走,開門,關門,“砰”的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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