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唐笑打開門，對身後的孫珞招呼道：“請進。”
孫珞提着果籃進屋，左右張望了下，問：“放哪兒比較合适呢？”
季曉茹噗嗤一聲笑道：“你這人真是奇怪，早上不才來了麼，怎麼又來？而且又提着一大堆東西過來，搞得跟我們笑笑缺吃少穿似的……”
孫珞被季曉茹損了兩句也不以為意，那張平淡無奇但又溫文爾雅的臉上挂着淺淺淡淡的笑容，脾氣極好地解釋道：“這些水果也是從我老家快遞過來的，特别新鮮，真的……不信我現在洗幾個你們嘗嘗？”
“謝謝你了，孫珞，我們這會兒吃不下了。”唐笑無奈地笑道：“剛吃完飯，又喝了一肚子酒，哪兒還吃得下？曉茹，你要是想吃，我去給你洗。”
季曉茹搖了搖頭，害怕似的縮了縮脖子，擺擺手說：“不吃不吃，再吃我肚皮都要撐破了。”
孫珞又笑了，他這個人好像笑點特别低，随便季曉茹和唐笑說句什麼，他都能笑。
季曉茹瞅着孫珞，心想，他這也算是一大優點了吧，畢竟，和笑點高的人相處起來是比較累的，反而笑點低的人，總容易讓氣氛顯得輕松許多。
而孫珞也來得十分湊巧，要是他不是在這個時候剛剛好出現，恐怕她和笑笑還會因為成烈他媽而心情郁悶。
孫珞來打了個岔，她和笑笑就順理成章地把那個難纏的老女人給抛之腦後了。
想到那個“老女人”，季曉茹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本來她記憶中的蘇旸真的還是當年出現在電視上身姿婀娜氣質出衆的青年舞蹈家，可這一回，對方刁鑽刻薄的言行，還有對笑笑毫不客氣的指責和欺辱，都讓季曉茹徹底地給童年時代的“女神”打了個大大的叉。
實際上的婆婆都這麼難相處嗎？
季曉茹突然又想到，陸晨晞好像和裴遠晟是一個媽，他們那個媽是至今仍然活躍在娛樂圈的朱力雅——
不知道這位大明星會不會喜歡自己呢？還是會像笑笑的婆婆一樣對自己不滿意，各種刁難自己？
季曉茹莫名地感到幾分忐忑。
旁邊唐笑招呼孫珞坐下來，泡了一壺花茶，給三人分别滿上。
花茶解酒——唐笑到現在頭還有點兒暈暈的，看來年紀大了，還真不能再貪杯了。
不過，除去在家門口碰上婆婆這件事以外，今天總體上還是挺開心的。
無論怎麼樣，看到妹妹唐幂有了好歸宿，唐笑總是開心的。
玫瑰花瓣在杯底漸漸舒展開來，就像真的重新有了生命力一樣，散發出陣陣馥郁的芳香。
一時間，滿室彌漫着玫瑰甜美的氣息。
唐笑用雙手捧着溫熱的玻璃杯，将鼻子湊到杯子前嗅着那好聞的香氣，不禁感到一陣心曠神怡，連頭疼都緩解也不少。
孫珞側過頭，看着唐笑一臉舒适地微微眯着眼睛，長長的蝶翅般烏黑的眼睫被袅袅的水汽熏染的濕漉漉的，而那瑩潤白皙的臉龐也像是籠罩在霧裡的花朵，愈加美得讓人心顫。
他忍不住想，不知道這張小臉親吻起來是什麼滋味呢？
孫珞的目光貪婪地舔/舐/着唐笑潔淨清雅的面容，直到這不同尋常的目光被季曉茹發覺。
“孫珞，你老盯着我們家笑笑看什麼呀？”季曉茹把手裡的花茶擱到桌子上，瞪着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瞅着孫珞說道。
唐笑擡起眼眸，朝孫珞看過去。
被兩個女人盯着，孫珞羞澀地垂下頭，局促地笑了笑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忍不住看笑笑，可能是因為……笑笑今天喝了酒，和平時有點兒不一樣吧……”
“噗……”季曉茹笑出聲來。
唐笑也抿着嘴笑了。
要是孫珞立馬矢口否認，季曉茹可能真的不會放過孫珞，連唐笑也會覺得孫珞别有用心。
但孫珞這麼痛快地承認了，還表現出一種大男孩似的害羞，這就讓兩個女人非但沒法對他生氣，還覺得他可憐兮兮的，怪讓人同情的。
畢竟，唐笑和季曉茹都知道，孫珞以前是喜歡過唐笑的。
雖然現在他知道唐笑結婚了，可能已經收了心，但是對着自己喜歡過的人，多看幾眼，也是難免的。
而他老老實實地說唐笑今天喝了酒所以看起來和平時有點不一樣，也讓唐笑和季曉茹感到十分好笑。
季曉茹瞧了瞧唐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地說道：“哎呀，還真是……笑笑喝了點酒，好像比平時氣色更好了呢！而且眼睛下面兩坨粉粉的，特别像微博上彩妝達人化的那種日系妝容，哈哈哈哈……”
“真的嗎？”唐笑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蘋果肌那一處熱熱的，可能就是季曉茹說的兩坨粉粉的地方吧。
孫珞小心翼翼地瞥了唐笑一眼，倉促地收回目光，小學生似的在沙發上坐直了，輕輕地說：“真的……好像動漫裡面的小女孩啊。”
“哈哈哈……還真的是呢？”季曉茹看看唐笑，笑嘻嘻地撲過去，在唐笑臉頰上捏了捏，“真可愛，孫珞不說我還不覺得呢！笑笑，你聽說過cosplay吧？我覺得你要是換一身打扮，裝扮成動漫裡面的人物形象，搞不好人家真的會以為你隻有十六歲！”
“算了吧……我都這麼老了，還學人家玩cosplay，那不是老黃瓜刷綠漆嗎？”唐笑故意撇了撇嘴，搖頭說道。
一方面是酒精的作用，一方面是孫珞故意表現得弱勢，使唐笑也跟着季曉茹一起，有了調笑的心思。
“嘁，才不是呢！人家僞娘都能玩cosplay，你這樣的一個大美女，玩cosplay肯定會引起轟動的！”季曉茹興高采烈地說，“笑笑，玩不玩？老實說我以前在學校還參加過動漫社團呢，還蠻有意思的！”
“不玩不玩，我要真去玩那個，恐怕還沒引起轟動，老佛爺就先把我給咔嚓了！”唐笑煞有介事地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佛爺？”季曉茹和孫珞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過與真不明就裡的孫珞不同，季曉茹很快就反應過來，唐笑口中的老佛爺，就是她那位難纏的婆婆無誤了。
“老佛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曉茹咀嚼着這個新名詞，腦袋裡浮現起《還珠格格》裡頭那位老佛爺，竟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艾瑪，笑笑你這比喻真是……真是太特麼貼切了！可不是麼，那位還真就是個老佛爺啊！哈哈哈哈哈哈……”季曉茹笑得整個人伏在了唐笑肩膀上，臉也埋在唐笑頸窩裡。
孫珞雖然不大明白季曉茹到底在笑什麼，但笑點低的人看見别人笑，自己也能找出樂趣來——
孫珞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季曉茹自個兒吭哧吭哧地笑了半天，一擡頭，看見坐在對面的孫珞正眯着眼傻乎乎地笑，頓時又樂了：“孫珞，你笑什麼啊你？你知道我們說的是什麼麼？”
孫珞臉上挂着笑，依然十分好脾氣地搖頭說道：“不知道……可我就是覺得挺好笑的。那個……我不應該笑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想笑就笑吧，随便你哈哈哈哈……”季曉茹再次大笑起來，她之前還覺得孫珞是那種很有心計的人呢，現在看着，怎麼感覺他跟隻呆頭鵝似的？
不止季曉茹覺得孫珞呆呆的挺有意思，唐笑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季曉茹和唐笑十分默契地沒有去解釋老佛爺到底是什麼梗，自然地就過渡到下一個話題上了，孫珞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聰明，完全沒有追問到底誰是老佛爺。
這一點更加讓季曉茹和唐笑對孫珞好感倍增，倘若孫珞真的問了，以他和她們的熟絡程度，她們還真沒法兒告訴他。
他不過問，才是最恰當的做法。
三人随便聊了一會兒，孫珞的好脾氣與笑點低，再加上唐笑與季曉茹兩人身上還沒完全消退的酒勁兒，讓這天下午聊天的氛圍變得十分輕松。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孫珞禮貌地提出告辭，說要去接瑩瑩，原來，瑩瑩在附近一所藝術培訓機構學鋼琴。
送走孫珞之後，季曉茹躺在沙發上對唐笑說：“其實……孫珞這人還不錯，可能我之前讓你防着他，是我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唐笑躺在另一張沙發上，兩人都帶着困意，唐笑幹脆是閉着眼睛回應道：“也不能這麼快下定論，我總覺得，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得經過長時間的接觸——甚至有時候，哪怕是長時間的接觸，也不一定能夠看清楚一個人的本質。”
“咦……”季曉茹愣了愣，好奇道：“怎麼突然這麼說呢？我還以為我改變了對孫珞的看法，你會高興呢。”
“我沒有不高興啊，隻是就事論事罷了。”唐笑伸手打了個呵欠，慢悠悠地說：“任性太複雜了……有好多夫妻在一塊兒過了一輩子，都未必知道枕邊人到底心裡在想什麼呢，新聞上不是有報導過麼，兩夫妻結婚幾十年，結婚某天丈夫突然被抓，原來竟然是潛逃多年的殺人犯……”
唐笑說得漫不經心，卻把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季曉茹給吓得一個激靈：“這也太吓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