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望着他搖頭，不停的搖頭，眼淚從眼眶裡落了下來，兩鬓的白發被風吹起，透着說不出的悲涼，“夜白，媽媽真的很想理解你。”

　　“媽媽說了，果兒是個好孩子，媽媽也想成全你們，可是你爸爸固執你是知道的，我有試過，也努力過，可我說服不了他。”

　　“他身體不好，已經活不了幾年了，你就當成全他，了卻他一樁心意，讓他以後可以安安心心的走好不好？”

　　“就當媽媽求你了，你爸他這輩子也不容易，你爺爺臨終前握着你爸的手，逼他答應要讓顧家的香火延續下去，他也是不得已才應下的。”

　　“如果他做不到，你讓他死了以後，到九泉之下怎麼面對你爺爺，怎麼給你爺爺一個交代？”

　　“夜白，他是你爸啊，再怎麼說，也養了你這麼多年，疼了你這麼多年，請你理解理解他的無可奈何，他的無路可退！！”

　　這一句句，一字字，狠狠抽中了他的心，他仿佛是個溺水之人，在原生家庭和婚姻裡垂死掙紮，“可是，爺爺已經去世了，去世了很多年。”

　　“爺爺的話，真的比我的幸福還要緊？”他的手不自覺緊縮，力道大的離譜，“不要怪我說這話不孝，我隻是無法理解。”

　　“媽，死了的，真的比活着的更重要嗎？”

　　“好疼！”耳膜裡鑽入痛苦的尖叫，“夫人，夫人你救我！救救孩子！”

　　“少爺要帶我去醫院，把孩子打掉！”

　　母親瞪大眼，“夜白！！”

　　“倩倩是無辜的，你千萬不要傷害她，也不要傷害孩子，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那不是我的孩子！！”他幾近失控，眼裡的皿絲密密麻麻，“我沒有同意，就不允許有這樣一個存在！！”

　　母親不停的退讓，試圖說服他，“夜白，我知道你難以接受，可是這已經是媽媽能做到，對所有人都最好的決定。”

　　“倩倩肚子裡的孩子，如果你不想認就不認好了，我和你爸偷偷養着，絕不讓果兒知道。”

　　“而且，這也算不得背叛，你沒有背叛果兒，更沒有背叛你們的感情，是媽媽私下做的，跟你無關。”

　　“你不用有任何心理包袱，你就和果兒好好過日子，隻要你願意留下這個孩子，媽媽答應你，我和你爸爸再也打擾你和果兒的生活了。”

　　“你們想幹什麼幹什麼，願意回家就回家，不願意回來我們也不逼你，你們不是還沒有辦婚禮嗎，你們可以補辦一個盛世婚禮。”

　　“除了這個孩子，你們要的一切，我和你爸爸都可以給你們，這樣總可以了吧？”

　　像是怕他不答應，母親突然膝蓋一彎，猝不及防，就這樣直直跪在他面前。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又究竟是誰對誰錯？在這一刻，他分不清，也想不明白了。

　　他整個瞳孔裡，倒影出的都是母親微微佝偻的脊背，和被風吹起的白發，曾經風華絕代的那張臉，隻剩下皺紋和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