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露出複雜的表情，那眼神中有同情，有嘲笑，還可能有點無語。
我忽然就反應過來。
剛道長才說過林月，或者說夢姬，才是她原本的身份。
她名号很多，随着名号她也會變成不一樣的臉，然後這些名号也會變得很響亮，可不論怎麼樣，這些名号這些臉這些看似不一樣的人，真實身份都是夢姬。
“她為什麼會變臉？難道她會易容術？”我還是有點糾結這個問題，因為夢姬幻化出來的林月，可是有一張和馬雲暄一模一樣的臉。
為什麼她要變成馬雲暄的長相，她想做什麼嗎？
道長噗嗤笑了：“明晨陽啊明晨陽，你還可以在笨一點嗎？”他伸手點着我的腦袋，讓我想起了小學的數學老師。
他繼續說：“我都說了，她那是幻術，就是現代人說的催眠術，所以不是她變了長相變了身材，而是她從你的潛意識中修改了她的長相和身材？明白了嗎？她施展了幻術，讓你以為她長成那樣，其實不管什麼時候她從來沒有變過。”
我想到了個問題，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那你知道她本人實際上長什麼樣子嗎？”
“這……這誰知道，我覺得就算是她父母恐怕也不知道。”
道長似乎覺得臉上無光，聲音也帶着些許不耐煩。
可我卻莫名覺得有些難過，我問：“為什麼她父母也不知道？”我對黑衣女人、林月或者說夢姬起了莫大的興趣，這三個名稱當中，我更喜歡稱呼她為夢姬，因為這個名字更像是真正的她。
她為什麼要換這麼多種身份接近我？我實在想不通這個問題。
不過道長似乎知道很多。
道長幽幽的歎了口氣：“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不，或者說五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更為合适一些。”
我豎着耳朵聽，不敢打擾道長的回憶。
“她出生在一個窮苦家庭，一生下來剛好門口就來了個和尚讨水，這家人給了水，和尚說你家生了個妖物，如果不扔掉的話，她長大之後會成為殺人王，危害人間，你們家你們村子都會死在她手中。”
“然後呢？”我催問道。
“這家人一聽，這不得了，本身就不滿意是個女兒，如此一來，就更有了把她扔掉的理由，當天晚上這家人就偷偷摸摸把她放到籃子裡，順着小河放生了。籃子知道嗎，編制的全部都是漏水的洞，他們本以為女嬰會随着籃子沉入河底，可惜奇怪的是，并沒有。他們看到籃子地下黑壓壓一片，好像有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是無數條魚用嘴巴抵着籃子，不讓籃子沉下來。”
道長頓了頓，搖搖頭：“大概女嬰能夠使用幻術的能力是天生的吧，或者說是本能。她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小孩，更像是什麼妖物轉世。這家人看到這個情景，吓的腿都軟了，想起和尚的話，就想追上去趁着女嬰還在襁褓之中殺掉她，可是已經來不及，女嬰已經順着水流飄遠了。他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後來又過了幾年，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女嬰被華岩寺的得道高僧收留，可她從小聰慧，四五歲的時候就宛如一個成年人，後來趁着華岩寺的人不注意，悄悄溜下了山，但外面的生活和山上的生活不一樣，很快她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聽到這我忍不住打斷道長的話：“該不會是九處吧？”
道長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說：“猜的。”
當然不是猜的，是從歐陽長波和妙空大師那聽說的。
道長繼續道：“沒錯，的确是九處，九處一直是個類似于架空的機構，它不隸屬于任何人，任何一個異于常人的人，都會被它盯上，然後吸入囊中，已經長成了小女孩模樣的夢姬，就稀裡糊塗加入了九處。”
如果到這就結束了，對她來說也算是幸運，我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道長卻歎了口氣：“這夢姬從小生性殘暴，而且為人陰沉古怪，雖然年紀小，可實力超群，九處沒有人敢得罪她。如果有任務，她一向秉承着趕盡殺絕的原則。有人說她太過殘暴，她一瞪眼，那人吓的尿了褲子，自此因為自尊受到嚴重損傷退出九處，那個人是帶她入門的師父。”
我有點哭笑不得，不過能理解她師父為什麼會退出九處，衆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徒弟瞪了一眼就吓的尿褲子，更重要的是他偏偏奈何不了夢姬，不退出恐怕就隻有自行了斷了。
“她接受不了任何一句對她的指責，在她九歲的時候，她殺了人。說起來有種造物弄人的感覺。”
“殺了人？”
“對，她之前殺的都是妖物，可那天她殺了人，殺的人偏偏就是把她丢棄的父母，連同她父母居住地的那村的村民。”
我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不正中了那和尚的預言嗎？
“她殺人的理由也很牽強，就一句話，看不慣。說是執行完任務之後走到那個村子，就渾身不舒服，本想快點離開，可看到那家人的面孔，她就平生出一股怒氣，等她反應過來，整個村子已經是皿流成河。”
我驚的不知說什麼好。
道長說：“這可能也是夢姬本能的一部分，她大多數時候依靠情緒，而不是理智。所以她殺人不需要理由。”
沒想到夢姬竟然是這樣的人，可相處起來完全感覺不到。
想到夢姬的模樣，我腦中就浮現出馬雲暄的模樣，她們感覺很像可又不一樣，我本來在心中這樣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讓自己不要混淆，但随着時間推移，我卻覺得她們的不一樣之處就是她們各自最珍貴的地方。
我忽然很想見她，想找到夢姬，我想問她到底為什麼。
我剛打算站起來，結果碰到道長的腦袋，道長毛茸茸的腦袋正對着我的肚子，我沉浸在對夢姬的思念，根本沒有注意到，愣是被他吓了一跳。
“道長你幹嘛？”我愠怒道，一部分生氣的原因是道長姿勢太過暧昧，要是有别人在場，我就清白不保了。
“我看看你肚子上那條黑線，我想了一下，還是覺得這條黑線絕對是一個線索，你看像夢姬這麼手起刀落幹淨利落毫無感情的人，對你那麼上心，為了接近你幻化了那麼多形象，一定是對你有意思，她肯定不會殺你的，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肯定會被困死在這裡。”道長嘿嘿笑道。
我臉一紅推開道長：“亂說什麼？這就是道傷疤而已，什麼亂七八糟的線索。”道長說夢姬這麼做，是對我有意思？
“你還不信？我分析一下你看，你闖入她的閨房，還殺了她的貓，她若是生氣，殺你不是易如反掌？”
“她可能真的要殺了我，隻是我比較小強，沒有被她殺死。”
“哼，她當然知道你殺不死，實際上她也沒想殺死你，不然也就不會說下次見面之類的事情了，她不為了殺你，為什麼要捅你一刀，難道她吃飽了沒事幹？”
我有點急躁了，出了一腦門汗。
“她……她生氣！生氣我殺了她的貓，就為了給我點苦頭吃！”
道長敲了敲我腦袋，怒道：“生氣？現在我才生氣！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她這麼做肯定是不得已的苦衷，就算是她再厲害，這世界之大也有能夠降住她的人，她必須在殺了你和被你殺死之間做選擇，無奈之下給你布下幻境，但為了你能逃脫，她才給你線索，當時她流露出的情緒，應該是責怪你毛手毛腳緻使這些事情被提前了！”
我張大嘴巴，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
道長說的話确實有幾分道理，仔細想想，也全都能串聯到一起，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不對。”我皺起眉頭：“破冰組織的宗主已經死了，還有誰能控制的了夢姬？”
道長冷笑：“宗主？那隻不過是個傀儡。破冰組織真正的領導另有其人。”
我頓覺茫然，渾身上下手腳冰涼，一直以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我隻考慮自己卻從來沒有替别人考慮過。
還有一點是關于夢姬的，她對我很不錯，可她也曾經或多或少的折磨過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雲暄的緣故，我始終對夢姬提不起來恨意，不論我多努力回想黑衣女人對我做過的一切，我卻無法把她們兩個人劃等号，盡管我很清楚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接下來怎麼辦？”我問。
“先想想怎麼出去，出去的辦法一定在你身上。”
我沒說話，表示默認。
道長找了個地方，用腳尖把地上的土塊石子撥開，然後撿了根小樹棒在地上劃拉起來，我蹲在一旁專心的看，他這次畫的比前兩次認真的多，每個曲線都力求完美，最終，他在地上畫出一個太極八卦陣圖。
這次畫的似乎和上次不太一樣。
道長扔掉木棍，拍拍手上的灰，站起來說：“這是萬物根本，不要小看這個圖，乍一看它很普通，但我布陣可是花了不少心皿。有這個在，就能夠保證我們有機會順利出去。”
他話音剛落，從啟示的第一根線條忽然燃起熊熊火焰，接着瞬間火焰蔓延至其他線條，一個呼吸之間，整個太極八卦陣圖都被火焰吞噬了。
道長愣住了，顯然這不是他預期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