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呆坐在椅子上，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

　　她語氣震驚地說到：“歌兒從何說起，這種事情怎麼能拿來開玩笑呢。我和你娘妯娌間的感情那麼好，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紅過臉，我怎麼可能會下毒害她。我的确是接管了府上的内務，可我從來沒有送什麼藥物進來。夕顔之毒，我更是不知是何物。”

　　慕天恪顯然也不相信，甚至還有些生氣：“大哥，歌兒這話說得可就傷人了。這些年來，佟氏是什麼樣的人，府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是連奴仆都很少責備的人，為人最是良善不過了。歌兒這樣誣陷她，我心中甚是不愉。今天你們院中的事情夠多了，我也就不計較了。這話我們夫妻兩就當沒有聽到，以後不要再說。”

　　慕天林則是尴尬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羅氏才剛剛因為下毒被送走。

　　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倒也沒有表态，顯然有種不想摻和進去的感覺。隻咳了一聲，将衆人的視線吸引過來：“我累了，先回院子休息，這事你們自己解決。”

　　“娘，那兒媳送你回去。”佟氏起身，繞過清歌上前扶住老夫人。隻眼眶有些紅紅的，一副被清歌冤枉受了委屈的樣子。

　　她攙扶起老夫人，又轉頭對清歌說了幾句：“歌兒，我知道大嫂今日被羅氏下毒，現在還未清醒過來，你心中煩憂，有些事情便缺了考慮。不若等大嫂醒了，我再來看你們。煜誠和婳兒也快回府了，到時候你們可以一塊去散散心。”

　　佟氏這番話，說的得體極了。不僅主動為清歌的失言找了借口，又表示了自己沒有記在心裡，還會讓自己的孩子同清歌繼續要好。将一個善良、愛護小輩的長輩演繹得淋漓盡緻。

　　這讓和佟氏、老夫人一塊過來的丫鬟們，心中很是為她打抱不平。

　　佟氏對與自己的丫鬟一貫不錯，老夫人那邊的人，因為老夫人的原因，她也對她們挺好的。所以，她們都覺得，清歌那樣說佟氏，實在沒有道理。若非她們身份不夠，肯定要說上幾句。

　　不管怎麼樣，除了清歌和慕天闊這邊的人，房間裡的其他人，對清歌指認佟氏下毒，是完全不相信。

　　佟氏和羅氏不同，不是肆意妄為傲慢的性子，和雲傾城也沒有感情糾葛，兩人這些年一直相處得很好。每次雲傾城有事要忙，都是佟氏幫着她管理内務。

　　而且她對清歌的慈愛關懷，衆人也是看在眼裡的。清歌不僅說佟氏這次下了毒，還說以往也對清歌伸出過毒手，怎麼想都覺得不可信。

　　你說嫉妒雲卿城有清歌這樣優秀的孩子，現在又懷孕了?

　　這在其他人看來，完全是不存在的事兒。清歌雖然優秀，但煜誠和羽婳也不差啊。雖然是比不上清歌那般厲害能為國争光，可也都是天都院排名靠前的學子。

　　所以其他人怎麼也想不出，佟氏有什麼理由要那樣做。

　　“娘若是累了，這裡有軟榻，我讓人給你收拾一下，你可以靠在那上面休息。但歌兒并非胡言亂語，接下來的事，還需要娘做個見證。”慕天闊阻止道。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紅蘿和欣兒便利索地，上前将軟榻重新布置好了。

　　慕天恪驚呆了，沒想到他大哥也如此說，這下倒是不好直接離開了。否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呢。

　　佟氏臉色有些發白，沒有扶着老夫人的那隻手，暗暗捏起了拳頭。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畢竟，她用的法子那般隐秘。不像十幾年前，給清歌下夕顔之毒那般直接。她這次可是繞了個大彎的，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當年主人給了她夕顔之毒，她用在了年幼的清歌身上。後來清歌到了五歲果然沒有覺醒玄氣天賦，她以為她成功了，以後清歌就隻是廢人一個。

　　但賞花會上，清歌卻用純武術赢得了比賽。她和主人都覺得有些怪怪的，倒也沒有太擔心。

　　武修比玄修要困難多了，很少有人能堅持下去的。慕清歌一個嬌氣的小姑娘，想必最多到武師就不會再精益。

　　而且，隻要她不能修煉玄氣，那就對她們的目的沒有威脅。

　　結果後來，清歌隻是去了趟天都院而已，她就什麼都會了。

　　會武術，又能修煉玄氣，甚至還入了煉丹院拜院長為師。

　　這才讓她們感到了深深的威脅。天都院裡面不好動手，她和主子在慕清歌離院的時間裡，派了好幾批刺客去刺殺她，卻都無疾而終。

　　一直拖到今年年初，慕清歌又在四國學院比賽上，得了第一名，一時間就像開了挂一樣。

　　和她們當初計劃的人生，完全不同。被主人隐秘收藏的夕顔之毒，好像徹底失去了作用。

　　原本是還想對慕清歌繼續下手的，結果就傳來了雲傾城的消息。這讓她們的目光，移到了雲傾城這邊。

　　而她之所以會再次使用夕顔之毒，也是因為聽了她主人的要求，要借雲傾城解毒的時候，找出解決夕顔之毒的方法。

　　等她掌握方法以後，她自然還可以用别的方法，除掉雲傾城的孩子。

　　隻不過，觀察了這麼久，她都沒能找出半點線索。眼看雲傾城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想到她們更主要的目的，她不得不想别的辦法。

　　因此，得到羅氏要出手的消息後，她也出了一份力。

　　慕天闊之所以會離府，都是因為她們特意制造了京都的那場混亂。為的就是調虎離山，讓羅氏好動手。

　　如此一來，就算事情暴露了，也是羅氏倒黴，和她沒有關系。

　　可誰知，慕清歌她們還是懷疑到她身上了，還說到了夕顔之毒，這不由得讓她有些忐忑。

　　不過她又想着，她事情做得隐蔽，沒有留下直接的把柄，連慕天恪也不知道她做的事情。隻要她不承認，那慕天闊也拿她沒有辦法。

　　所以佟氏又放松下來，還淡定地扶老夫人去收拾妥當的軟榻上休息。

　　她倒要看看，清歌她們能拿出什麼證據來。

　　“看來大哥你們是認定我對大嫂下毒了。泥人也有三分脾氣，那你們把證據拿出來，否則這事我不能當做沒發生了，你們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佟氏一臉嚴肅地說道。

　　慕天恪亦站到佟氏身邊，表示自己支持她。

　　老夫人和慕天林都身心俱疲，沒有說什麼，就看着他們兩家鬧了起來。

　　“既然你要看證據，我便拿證據給你。免得讓人以為我們冤枉了你。說起來，這些年你裝得倒是挺好，估計都快忘記自己根本不是好人了吧。”見佟氏裝得一本正經、十分無辜，清歌諷刺地說道。

　　“歌兒，注意你的語氣，她是你的二嬸，不是犯人。”慕天恪滿眼不悅。

　　慕清歌沒再和他糾纏，直接拿出一個盆栽和兩捆布料，放到中間的琉璃石桌上。

　　那盆栽比較大，用幾根紫竹搭了框架。上面爬滿了綠色的藤蔓，其間有許多花瓣閉合的花。白的、粉的、紫的，若是開放，會特别喜人。

　　而那兩捆布料，一捆是細棉布一捆是織錦，正好可以做小孩的内外兩種衣服。

　　衆人很是奇怪，沒有看懂這兩樣東西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和指認佟氏下毒又有何關系。

　　隻有佟氏臉色一白，雖然時間很短，但也被清歌捕捉到了。讓清歌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

　　“二嬸可認得這幾樣東西?”清歌問道。

　　慕天恪轉頭看向佟氏，他知曉這段時間都是佟氏在管府裡的事情。

　　佟氏驚慌了片刻，便立刻沉着冷靜了下來。就算清歌她們發現了這兩樣東西有問題，那也不能當直接證據。畢竟，這裡面，可以經手的人很多。

　　所以，她倒是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認得，先前府裡買了好些盆栽，各個院子裡都領了一些去。想必歌兒你那裡也有，這盆栽就是你領的吧？至于這些布料，應該是被大嫂那邊的人領走的，說是大嫂要給肚子裡的孩子，提前做些衣裳。”佟氏很鎮定地說道，絲毫看不出有心虛不對勁的地方。這也多虧了她這麼多年練就的演技。

　　清歌心中對佟氏更忌憚了一些，這是一個很聰明會審時度勢的人。好在，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二嬸認得就好，不過這盆栽不是我的，而是我娘屋子裡的。而這些花，又有一個很稀奇的名字，名為‘夕顔’。黃昏開花，花香彌漫整個夜晚，清晨方歇。”清歌看着佟氏的眼睛說道。

　　“這些花花草草購置得太多，我一時我确實記不清誰領了什麼走了。如果是大嫂院子裡的，她那裡負責領用的春雪應該清楚。歌兒說這花叫夕顔，又是這般特别，我倒是有印象了。花管事确實提過一嘴，說這花夜間盛開，是為一奇。不過這和你說我下毒有什麼關系?”佟氏依舊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