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校聯考考了有兩天。

　　由于考場座位順序，監考老師一直都是流動性的，完全都是按照高考的模式來的，因此錢雯蕊也就光榮的給二十一班監考了一次。

　　下午收卷之後，錢雯蕊跟在高老師一行人身後往校外的方向走。

　　高老師拿着一摞一中的試卷。

　　和普通考試不一樣，聯考的這些試卷需要被機器掃描，混雜在電腦裡，讓老師去現場批卷。

　　“錢老師，你在一中幹了這麼多年，跳槽，學校那邊真就一點不心疼？”

　　高老走在錢雯蕊身邊，掂了掂手裡的卷子，一貫的八卦，“這要是擱我們學校，就是給差班的老師學生都開除了，也不會讓你這麼優秀的教師離開，耽誤高考的升學率！”

　　高老師這話雖然八卦，還帶着點藏在心裡的幸災樂禍，不過面上不顯。

　　老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錢雯蕊扯了下嘴角，含糊道：“人各有志。”

　　“也是……對了，我聽說，下午二十一班那個考場，傅枝又是第一個交卷的，我們學校的數學組組長親眼看她做的數學題，那準确率和速度……唉，這學生咋就不是我們谷原的呢？”

　　高老師今天監考傅枝語文的時候，感覺還不明了，聽錢雯蕊那意思，傅枝可不是啥好貨，腦子不轉彎的小姑娘。

　　直到下午學校裡的年級組長和她說完。

　　她不免有些怨怪錢雯蕊，“要是當初，傅枝去你們班，你再狗點，一不做二不休給傅枝趕出學校，我們谷原早就名聲大噪了，這次七校聯考狀元說不準都是我們學校的！”

　　錢雯蕊：“……”

　　錢雯蕊莫名其妙被高老師紮了一下，心裡纏着火氣，想着去你們學校，就你這勢利眼的樣子，我還不信你不把她趕出你們班了？

　　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說，便進行最後的挽尊道，“她沒你想的那麼單純。而且她懶，試卷答得簡略，這次聯考狀元輪不到她，二十一班的成績也跟着好不了，谷原不用總擔心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虛無缥缈嗎？

　　高老師想想，覺得也是。

　　一中這次元氣大傷，這就是萬幸裡的大大幸。

　　珍惜眼前人，何必為了個傅枝就迷了眼？

　　****

　　考完試當天下午，學校要求學生把桌椅複原後留在學班裡上自習，複盤這半個多月的學習。

　　傅枝在一班待了有半個月了，都在帶着班裡的學生學習，自習課前和馬明權請假出去吃飯。

　　宋放他們知道這件事情，想也沒想，緊随其後，鬧着和傅枝一起出去慶祝。

　　到底是自己的親學生，馬明權又一向是個以‘愛與和平’著稱的老好老師了。

　　反正考試都結束了，現在糾結學生考的好不好，複盤那些個知識點繁多的試題也沒用，大不了輸了他就作為代表就和一班道個歉呗。

　　想開之後，馬明權跟班裡的幾個學生道，“行了行了，都别複盤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放假，給你們放假！你們出去聚聚，倒第一沒關系，反正咱也不是第一次拿這名次了！”

　　班裡還在拿着題對答案的學生們擡頭。

　　走到門邊的宋放随手拍了拍馬明權的肩膀，他心情特别好，因為考得都會，蒙的都對，傅枝給他的高強度訓練讓他整個人容光煥發，從來沒有哪一刻比這一刻更要高高在上。

　　“小馬，你别悲觀，我這次給答題卡寫的滿滿的！”

　　馬明權撓撓頭，不太好意思打消學生積極性道：“這次是七校聯考，機器會把試卷打亂順序，本校老師批到本校學生卷子的概率很低，抄題幹，外校老師是不會給你同情分的。”

　　宋放：“……”

　　“你誤會了，小馬，”宋放和王宇他們對視一眼，嚴肅又認真，繼續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僅給題寫滿了，而且寫上去的這些答案，和枝姐做的答案一模一樣！怎麼樣，小馬，我有出息了，你感動嗎？”

　　完全不敢動的馬明權僵硬了笑意。

　　和傅枝一模一樣的答案……

　　就連收拾好書包，打算和傅枝一起出去玩的王宇和胖體委他們也紛紛開口道：

　　“小馬你放心吧，這次咱們班，不光宋放和枝姐的答案一模一樣，我們和枝姐寫的答案也相差不多！”

　　“我剛剛比對了一下，我就一道大題答案和枝姐不同，其它都差不離的！”

　　“完美啊小馬，這次咱們班兒真是不鳴則已一鳴要驚人了！”

　　“小馬，我們出去KTV玩，你不去就收拾收拾下班吧！”

　　“……”

　　二十一班的這群學生吵吵鬧鬧的一邊陸陸續續說着一邊往門外走。

　　傅枝看了眼臉上笑意逐漸消失的馬明權。

　　覺得馬明權好像誤會了什麼。

　　張了張嘴，要解釋，被身後的宋放他們推着，一個勁的往外走，就沒來得及說話。

　　留下石化的馬明權在門口站了良久，直到身後傳來了一道急切的嗓音：

　　“唉，馬老師，傅枝呢？你叫下她，我有事找。”

　　馬明權這才回神，轉頭看見了站在21班門口的劉主任。

　　馬明權動了動唇瓣，“她不在。”

　　“不在？”劉主任往二十一班兒張望了一下，急眼了，“不是，剛考完試，我讓你們班同學複盤的人都哪去了？”

　　“吃飯。”

　　“大下午的還沒到飯點兒吃什麼飯？”

　　“那六月份的高考還沒來，上什麼學？”馬明權下意識地怼了句，而後又歎了口氣，“你理解一下，他們去吃最後的晚餐了。”

　　劉主任：“？？？”

　　“什麼意思？”

　　馬明權撓了撓頭，有些頹廢地蹲在地上，頗有點自暴自棄的意思，“傅枝同學太好了，真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學生，甘願放棄滿分試卷，避開所有的正确答案，隻為了和班裡的同學一起考倒第一，風雨同舟，攜手退步！”

　　劉主任：“？？？？”

　　小劉這一瞬間老卑微了，不确定，也不敢置信，詢問道：“你這話，什，什麼意思？”

　　馬明權把宋放他們做的試卷和傅枝試卷選擇答案相同的事情說了出來。

　　傅枝從開學起，隻要願意動筆寫字，那每一科的分數幾乎裡和滿分差不多。

　　而宋放他們呢？

　　即便是經過了這半個多月的突擊，但底子擺在那裡，基礎不牢靠，又怎麼能夠蓋出那種高樓大廈？

　　所以，不用想了。

　　這事是傅枝為了和二十一班共進退，故意打錯題沒跑了！

　　要不怎麼說馬明權和劉主任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呢？

　　在馬明權這話說出來之後，劉主任一刹那的雙目無神，轉身就走。

　　馬明權在身後，聽見他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喊了一嗓子：“小劉，你去哪？”

　　“我找塊豆腐撞死傅枝和她同歸于盡！”

　　****

　　另一邊。

　　二十一班的學生出了學校之後，那氛圍歡脫的和脫了缰的野馬一樣。

　　一路都是叽叽喳喳興奮，今天考試的内容他們都會，做的都對。

　　二十一班還從來沒這麼揚眉吐氣過。

　　此刻所有人都期待着考試成績快點出來的時候，宋放道：“枝姐，我在商街那兒訂了一個KTV，咱們打車去，你看行不？”

　　傅枝一身藍色的校服，戴着個棒球帽，手搭在路邊的圍欄上，慵懶随意的看着手機，笑了下。

　　看的宋放一行人呆了幾秒，回過神，臉有些燙。

　　少女擡眸，聲音好聽道：“可以。”

　　二十一班的同學不少，宋芳打開了手機裡的拼車軟件――“哒哒”，在裡面網約車。

　　因為不是上學的時間，一中門外的車輛特别少。

　　陸續約到的車把班裡的同學送走了一部分。

　　最後隻剩下傅枝葉九他們十來個學生。

　　“‘哒哒’上面顯示最近的一輛車離咱們還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

　　宋放覺得有點浪費時間，又沒辦法不等。

　　正煩着，就聽見一陣車輪碾在地面上的聲音。

　　由遠及近，一輛銀色的瑪莎拉蒂停在了學校門外。

　　“艾瑪！我滴個乖乖！”王宇眼睛都看直了，以為這是宋放網約的豪車，“富貴人家的孩子都出來拉客了？”

　　“呸呸呸！你嘴巴放幹淨點！”胖體委一巴掌拍上去，“人家這是來世間曆劫體驗生活！你當你是拉/皮/條的啊！”

　　兩個人在這互相扯皮的時候，宋放皺着眉，默默把手機APP打開。

　　他記得他約的明明是一輛普通的小面包車，哪裡是什麼瑪莎拉蒂啊！

　　可巧的是，這輛瑪莎拉蒂停的地方，就對了他們一行人。

　　不等宋放想明白。

　　副駕駛的車窗緩緩落下。

　　宋放下意識地看過去。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帶着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

　　而後，伴随着如清酒般甘醇清爽的嗓音，從車内傳出。

　　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微微伏了下身，看着車外的少女，笑了下，“去哪？”

　　傅枝把手機放到衣兜裡，懶懶散散的姿勢，報了個地名。

　　“和同學一起去KTV？”

　　“嗯。”

　　話落，“哒――”的一聲，駕駛座的門被拉開。

　　不明就裡的宋放這才看清楚了男人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