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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男廁

标記我一下 Paz 5000 2024-01-31 01:10

  新一周。

  都過七點半了,班裡座位才稀稀拉拉地坐滿了一半。

  “又是周一!怎麼又到周一了,我的周六周天呢?”衛和平抱頭哀嚎,順便擡頭瞄了眼學習委員剛剛寫在黑闆邊上的周一課表,“卧槽,第一節課上數學!”

  他立馬轉身扒住後桌桌沿:“班長,借我數學作業抄抄!救命用!”

  許文楊被他吓了一跳,又有點無奈:“你沒寫麼……老林布置了兩張卷子,你要哪張?”

  衛和平火燒火燎地說:“都沒寫完!都借我抄抄,好人一生平安!”

  “行吧……那你等等,我找找。”

  還差半小時上課,衛和平燒得屁股都坐不住了,猴急地四處亂瞟。

  江淮挎着書包進了前門。

  今天周一,穿了校服,單辮兒束在腦後。他長得好,又常常不笑,會散冷氣兒似的。衛和平初中第一次見江淮,就覺得這人像根結了冰的鐵棍,外面冷的,裡面硬的。

  真男人。

  上了高中後,就變成了捂在棉被裡的鐵棍,天天睡覺。

  衛和平想起昨天江淮給他發的消息,連忙招招手:“淮哥!”

  江淮在他這兒停了停。

  衛和平:“你真寫數學作業啦?”

  江淮點了下頭。

  衛和平吃驚得像是發現江淮背離了強者法則,偷摸戀愛了:“你怎麼想起來寫數學作業了?你終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嗎?”

  江淮瞥了眼衛和平桌上剛寫了兩道選擇題的數學卷子,嗤道:“滾,補你的數學作業去。”

  走到倒數第二排。

  倒數第一排的同學已經來了。這位同學從書中擡眼,向江淮彎了彎嘴角。

  江淮視而不見,坐回了座位。

  第一節課數學課,就是班主任林飛的課。

  林飛一進門,就扯起了上周周五的舊賬:“……本事了啊你們,作業不寫,課本不帶,你們上學來幹嘛的?政治課不是課?才進理科班幾天啊都找不着北了是麼?”

  不用猜都知道政治老師保準去跟林飛告了狀。

  “都不做作業是麼?政治作業你們政治老師查,數學作業我查,”林飛指着第一排,“王靜,你去挨個收作業,沒寫作業的自己自覺站起來……不然查到你了還沒站起來,就給我滾出去。”

  周一頭一節課就班主任發火,底下安靜得落針可聞。

  王靜從第一排開始收作業。

  劉暢臉色不太好……他剛剛從家裡反省回來,他做了個屁的數學作業。

  王靜例行公事:“作業呢?”

  “我上周沒來,不知道數學作業……”劉暢壓低聲音,往後擺擺手,“别查我,你去查别人。”

  王靜猶豫了一下:“你先站起來吧,待會兒你自己向老師解釋。”

  劉暢一瞪眼:“我不是說了我……”

  林飛一聲吼:“劉暢出去站着!”

  劉暢:“……”

  第二排的衛和平沒等王靜來,就自己乖乖地站了起來。

  開學第一個周末,都過得挺飄,班主任的作業都站了四五個起來。殺雞儆猴,劉暢被攆出去,其他的都自覺站起來了。

  七門作業,江淮就寫了數學。

  把數學作業給王靜的時候,江淮明顯感覺林飛的眼神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林飛從王靜手裡接過兩沓數學卷子,都點了一遍,把卷子卷起來往腋下一夾:“沒寫作業的都跟我出來一趟。”

  老林一出門,班裡嘈嘈雜雜起來,一個個跟劫後餘生似的。

  但江淮沒說話,沒交頭接耳……同桌趙天青體訓去了,後桌薄漸,也沒人能讓他交頭接耳。

  他照慣例,在桌面上鋪了本書,掏出耳塞,準備睡覺了。

  但“啪”的一聲,後桌突然掉在地上一支筆,骨碌碌滾停在江淮凳子腿邊上。

  江淮捏着耳塞,低頭看向凳子腿邊上的筆。

  他側腰,拾起來,頭也沒回,手指夾着往後遞了過去。

  筆從他指縫間慢慢抽走:“謝謝。”

  江淮沒說話。

  筆帽的金屬挂鈎輕輕地卡了下:“前桌,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麼?”

  拿個筆都費勁。

  江淮索性轉頭過來,把筆放到了薄漸桌子上,擡眼:“說什麼?”

  薄漸彎着唇角:“比如謝謝我?”

  江淮:“我給你撿筆,我謝謝你?”

  “不是撿筆。”薄漸慢條斯理地說,“我督促你寫完了數學作業,今天你沒有被林……林老師趕出去,你不應該謝謝我麼?”

  薄漸似乎習慣性地要叫“林飛”,但又改口成了充滿好學生酸腐氣的“林老師”。

  江淮皮笑肉不笑地問:“兩張卷子五十四道題,哪道題不是我自己做的?我謝你幹什麼?”

  薄漸低垂着睫毛:“算是給你的後桌一點點鼓勵。”

  江淮:“……”

  薄漸:“給麼?”

  江淮覺得這人可能腦子有病:“我謝謝你?”

  看薄漸嘴形,他大抵要說一句“不用謝”,但他還沒有出聲,門口一聲怒吼:“江淮,你在後面交頭接耳什麼?!”

  江淮轉回身來,林飛站在門口,眼睛冒火。

  江淮:“……”

  林飛指着他:“站起來!”

  江淮站起來。

  林飛問:“剛剛說什麼了?”

  江淮不說話。

  林飛怒火轉移:“薄漸,江淮剛剛找你說什麼了?”

  江淮沒轉頭,他聽見後桌凳子碰在地面上的聲音。他擡了擡手,懶洋洋道:“老師,沒說什麼,我就給他撿了支筆。”

  “撿筆就撿筆,撿筆你說什麼話?嘴巴閑不住?”林飛正在氣頭上,手指一指,“出去反省半節課。”

  他稍一停頓:“薄漸也出去。”

  班裡一陣小小的嘩然。

  相當于自帶免死金牌的薄主席,一個星期上課被攆出去兩回。被江淮舉報了一回,被江淮撿筆坑出去一回。

  這兩人,八字不太對啊。

  沒寫作業的剛剛夾着尾巴進來,後排兩位大佬又接班出去了。

  江淮頂着一張送葬臉,走到走廊窗邊倚着。

  兩分鐘後,他突然回過味來,眯眼看向薄漸:“薄主席,那筆不會是您故意扔到我凳子旁邊的吧?”

  陽光打在薄主席側臉上,歲月靜好。

  他說:“你猜?”

  江淮:“……”

  江淮:“薄漸,如果這不是在學校,你現在沒了。”

  薄漸側頭,動了動嘴唇:“是麼。沒關系,我會原諒你的。”

  “……日你媽。”

  薄漸很有教養地搖頭:“不行。”

  “……”

  上這麼多年學,江淮第一回有找班主任調座位的沖動。江淮深呼一口氣,掉頭就走了。去廁所洗把臉,他現在不想再看見薄狗這張臉。

  十來分鐘後,林飛消了氣,又出來把一個站在走廊東角,一個站在走廊西角,互不相見,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個人叫回了教室。

  江淮回了教室睡覺。到第二節下課醒了回,課間有升旗儀式。

  衛和平在他桌邊等着。

  江淮原本已經站起來了,一聽升旗儀式薄主席演講,又坐了回去:“不去。”

  衛和平:“……”

  升旗儀式結束,林飛在走廊上碰見了薄漸。

  秋天了,今天稍有些冷,薄漸穿了學校秋季的校服外套。但不像其他學生吊兒郎當地敞着懷,拉鍊随便一拉,熱就挽袖子,冷就套外套,穿久了不洗袖口都磨得包漿,薄漸的校服外套整整齊齊的,拉鍊拉在合适的位置,袖口幹淨,裡面依舊是學校的夏季襯衫。

  薄漸是一個沒有一處需要老師操心的學生。

  他向林飛點頭,禮貌道:“老師好。”

  林飛想了想,向薄漸勾手:“你過來。”

  等薄漸過來,林飛問:“薄漸,你是不是……和江淮關系不太好?”

  薄漸看上去有點驚訝:“沒有。”

  林飛狐疑地皺眉:“是嗎?”

  他去叫人回教室的時候兩個人快隔出東西一條走廊遠,一個蹲在一班前門拐角,一個站在二班後門,這像是關系好?

  薄漸唇角微勾:“老師,我和江淮……相處得十分愉快。”

  -

  江淮下回睡醒,第四節課已經上了一半了。

  第四節是地理課。地理老師隻管在上面翻書畫知識點,下面同學在做什麼,隻要不說話,統統視而不見。

  -扶我起來浪:中午有人請客,來嗎?

  江淮伸了個懶腰,按了幾個字。

  -真正的強者:誰請?

  -扶我起來浪:不認識,“浪子回頭金不換”群裡的哥兒們請,不用拿錢,給七班的一個Omega投一票就行了。

  -真正的強者:浪子回頭金不換又是什麼東西?

  -扶我起來浪:你沒加麼??就是二中的Alpha大群啊!!

  -真正的強者:沒加。不去。不投票。

  -扶我起來浪:……

  -扶我起來浪:免費的午餐,真不要?投一票,随便吃,火鍋自助呢!

  -真正的強者:中午有事。别找我。

  江淮退了微信,摘了耳塞換成耳機。還有十五分鐘下課,但要等到教學樓走空,至少還得等一個小時。

  江淮調了首純音樂,把手機放回桌肚,又趴下睡覺了。

  薄漸百無聊賴地支着頭,看前桌在一個上午裡,開始睡第三支覺。

  陳逢澤發來一條消息:“中午我陪女朋友去吃個飯,主席您能替我去給主任交個文件嗎?”

  薄漸看了半晌,回了倆字:“不能。”

  陳逢澤:“别别别。幫個忙主席,不是我偷懶,楊琛要去蹭飯,那飯就是學校Alpha大群裡的人請的,去的全他媽都是Alpha,我不陪她去下午回來我就綠了,你幫個忙,主任最多留你半小時。”

  薄漸沒回。

  但比起勸女朋友别去,陳逢澤覺得還是找薄漸有戲:“哥,求你了,就送個文件,你要我做什麼,随便提。”

  -BJ:我中午不回家了麼?

  -很帥的小陳:要不……就别回了?

  -很帥的小陳:我幫你帶飯!

  薄漸不回。

  -很帥的小陳:帶什麼飯,您盡管吩咐,小陳外賣,跑遍S市也幫您買回來!

  陳逢澤忐忑地等了半天。

  -BJ:不用跑太遠,去附近買條烤魚就可以。不加辣椒不加花椒不加麻椒,不放姜絲不放蔥絲不要蒜蓉,魚不要帶刺兒的魚,不要淋生油,口味清淡一些。

  -BJ:主食的話,不吃米粉不吃饅頭不吃帶餡兒的面食,你要是帶面條,别帶坨的給我。

  -很帥的小陳:?

  -BJ:你可以拒絕。

  -

  十一點五十下課,等薄漸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已經十二點半多了。

  教學樓靜下來了,隻有他踏在樓梯闆上的聲響。穿過走廊,各個班級大多都人去室空,偶爾有幾個結伴往教學樓外走的。

  薄漸下到一樓,去了男廁。

  一進門,正有個男同學在那兒放水,薄漸瞥了一眼,徑直進了隔闆間。

  不多會,“嘭”,外面的同學尿完先出去了。

  但薄漸放完水沒急着走,慢條斯理地從褲子到上衣,把校服都收拾得一絲不苟。兜裡手機一震。

  -很帥的小陳:你等等,我一點回學校。

  -BJ:哦。

  -很帥的小陳:給你訂的日式烤魚,沒辣椒沒花椒,沒蒜沒姜,原汁原味,您滿意麼?

  -BJ:都可以,我不挑。

  -很帥的小陳:??

  “咯吱――”門又推開了。

  薄漸聽見了反鎖門的聲響。

  -很帥的小陳:我可以說一句滾你媽的你不挑嗎?

  -BJ:可以。但下次别麻煩我。

  “咔哒”,打火機的聲音。

  刺鼻的煙味兒迅速彌散開。外面的人拉開了窗戶,又拉開了一扇隔闆門。

  “铛”,清脆的一聲,外面的人似乎在瓷磚窗台上放了個玻璃瓶。

  煙味愈來愈重,熏得人難受。

  薄漸拉下隔闆鎖,直接拉開了隔闆門。

  他随意地向窗口瞥了一眼,看見江淮抵在窗口,嘴裡叼着一支煙,手裡拿着一支細細的針管,緩慢地在向靜脈注射水樣的液體。

  江淮的手很穩,眼睛很黑,盯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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