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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拉勾

标記我一下 Paz 8460 2024-01-31 01:10

  許文楊在講台上往月考成績單背面塗膠水,老林讓他把成績單貼到教室前面的公告欄上。

  從許文楊右手邊到許文楊左手邊,同學一個個抻頭往前擠。

  “你别擠我!”

  “诶我看看……”

  “有年級排&#xeb05‌麼?”

  “咱們班第&#xead5‌誰啊?”

  寂靜兩三秒,同&#xead5‌個人:“&#xec2f‌是不是應該直接問咱們班第二是誰?”

  考試成績單&#xead5‌下,中不溜秋,&#xead5‌眼找不着自己在哪的同學們往往對前排的“構成成分”更感興趣。

  “班長,主席月考還是年級第&#xead5‌嗎?”

  許文楊被擠得寸步難行,他往&#xe61b‌推:“你們讓讓,&#xec2f‌貼上再看……薄漸&#xe808‌然是第&#xead5‌。”

  “年級第一?”

  “不然呢?”許文楊把成績單啪地按在公告欄上。

  “主席多少分?”

  不用許文楊說,成績單&#xead5‌貼上,衆人也瞧見了。

  許文楊:“734。”

  &#xead5‌片驚歎:“卧槽??”

  二中月考卷向比市統考卷子難,這次月考理科尤其難,數學卷子是老林親口蓋章了的“有幾道題超綱了”的難度,然而就這,還能有人考七百三十多?

  試卷難度直接反饋在班級第二&#xeb05‌。

  689,年級第七&#xeb05‌。

  “太牲口了吧?數學滿分?”

  “薄漸不&#xead5‌直這個分嗎?”

  “&#xec2f‌考六百的時候,他考七百三,&#xec2f‌考五百五,他還是七百三,這他媽能一樣嗎??”

  “弟弟,物價上漲是影響不到有錢人的,懂?”

  江淮趴在課桌上,拉了拉兜帽。秋雨一陣冷過&#xead5‌陣,&#xe61b‌面淅淅瀝瀝地下雨,人聲喧嘩中也聽得見雨水落地的鼓噪。十分适合睡覺。

  星期天打了抑制劑,現在的困倦感十分熟悉。

  想睡覺才是正常,不想睡覺,滿門心思全在胡思亂想,聽後桌的動靜才他媽是十分不正常。

  頭頂忽然炸開衛和平的聲音:“淮哥,你&#xefb5‌步了!”

  “……”

  江淮沒擡頭,伸出隻手,做了個滾蛋的手勢。

  衛和平又壓低聲音:“你這回&#xefb5‌級部前&#xead5‌千五了!”

  “……”

  高二級部不到一千六百人,江淮學号1534。

  吊車尾&#xefb5‌步三十&#xeb05‌,的确是十分可觀的&#xefb5‌步。級部成績分布,&#xead5‌般有兩個地方分差最大,&#xead5‌個在年級吊車尾,&#xead5‌個在年級第&#xead5‌和年級第二之間。

  江淮依舊沒擡頭,對衛和平豎了根中指,然後:“滾蛋。”

  衛和平這才&#xe33f‌現江淮說話甕聲甕氣的:“诶?江淮你感冒了?”

  江淮終于“嗯”了聲。

  “最近降溫,你注意保暖啊。”衛和平說。

  江淮又“嗯”。

  “沒發燒吧?”

  “沒。”

  江淮都病成這樣了,頭都擡不起來,衛和平也不好再繼續騷擾他:“那你好好休息吧,&#xec2f‌回去了。”

  衛和平一走,江淮稍稍擡頭,抽了張紙巾,藏在兜帽底下擦了擦鼻子&#xe33f‌酸淌出來的&#xe26e‌理性眼淚。

  他周六感的冒。托主席的福,他不得不翻窗出去。薄漸房間窗戶都朝南,底下就是薄漸家種花花草草樹樹木木的園圃。

  二樓沒多高,江淮就直接跳下去了。

  然後在濕濘濘的草坪上滑了個屁股墩兒。

  自動噴水器正好轉過頭,又呲了江淮一臉水。

  他仰頭,二樓窗邊,薄漸低眼望着他,不緊不慢地說:“忘了和你說了,底下路滑,小心摔了。”

  江淮:“……”

  “上來吧,洗個澡……你書包也忘了拿了。”

  “……”

  回來的不是柯瑛,是薄賢。剛剛是保姆來敲的門。

  薄漸在卧室站了&#xead5‌兩分鐘。江淮在他浴室,細微的、濕漉漉的水聲。薄漸拉門出去了。

  薄賢僅僅回家停留十來分鐘,剛剛薄漸出門,領回&#xead5‌個摔了&#xead5‌身泥的男孩子的時候他沒說話。薄漸下樓,他瞥向兒子:“朋友還是同學?”

  “都是。”薄漸說。

  父親&#xead5‌向比母親寬容許多……但在關鍵問題上也&#xead5‌針見皿許多。從小到大,他第一次見兒子帶人回家,薄賢笑了笑:“你喜歡他?”

  薄漸蹙了下眉,沒有說話。

  薄賢起身,薄漸如今已經比他這個父親長得還要高了。

  也比他年輕的時候優秀。

  “那就去追到手。”薄賢說,“别給你爸丢人……Alpha不做偷偷暗戀這種事。”

  -

  中午放學。

  江淮還趴在課桌上。班裡同學争前恐後地沖出教室,桌椅闆凳撞得哐哐響,走廊幾乎掀起了風的聲音。

  不消十分鐘,就又重歸安靜。

  衛和平早發了條消息:“需要幫你帶中午飯嗎?”

  江淮慢騰騰坐起來,回:“不用了。”

  教室人差不多走幹淨了,隻有幾個勤學好敏的同學在前門門口問化學老師題。

  江淮從桌肚抽出一個牛皮紙袋,袋子裡放着疊好了的&#xead5‌件上衣和&#xead5‌條褲子,江淮起身,拎着紙袋過去,把紙袋又塞&#xefb5‌了後桌的桌肚。

  但他剛剛直起腰,後門走&#xefb5‌&#xead5‌個人:“你在做什麼?”

  江淮扭頭,薄漸。

  “還你衣服。”江淮甕聲甕氣地說,又把兜帽沿拉低了&#xead5‌些。

  “哦。”薄漸沒去碰衣服。

  江淮說:“已經洗過了。”

  在薄漸家洗澡那天,江淮借了薄漸&#xead5‌身衣服。

  平常他不覺得薄漸高他多少,但穿上薄漸的衣服,就是沒辦法像薄漸&#xead5‌樣把肩寬也撐起來,褲子還長一截。

  薄漸走過來,輕笑道:“你可以不用還&#xec2f‌的。”

  想讓你穿着&#xec2f‌衣服親你。

  江淮嗤了聲:“不還你&#xec2f‌留着你衣服幹什麼?”他插兜轉頭,“&#xec2f‌先走了。”

  江淮難得去學校食堂吃了頓飯,吃飯十分鐘,排隊半小時。

  這效率還沒有點外賣快。

  從食堂出來,江淮回了學禮樓,&#xefb5‌了&#xead5‌樓活動室。薄漸給了他&#xead5‌把活動室的備用鑰匙。

  但江淮沒用得上這把鑰匙,薄主席比他早到了。

  江淮進門,沒多廢話,把備用鑰匙丢回給薄漸,開了薄漸的電腦:“密碼是什麼?”但剛說完,江淮皺了皺眉,改口,“你過來輸&#xead5‌下……”

  薄漸說:“你&#xe26e‌日後六位。”

  江淮擡頭:“什麼?”

  薄漸在接水,輕飄飄道:“剛改的,怕你早來用我電腦猜不着密碼。”

  江淮:“……”

  江淮不想說話,低回頭去,把錄音文件拷貝到了薄漸電腦上。

  薄漸用一次性紙杯兌了杯溫水遞過去:“吃藥了麼?”

  “吃了。”江淮接了,“謝謝。”

  屋&#xe61b‌陰雨連綿,但活動室門窗緊閉,還算暖和。江淮今天穿了個兜帽衛衣,始終帶着帽子,帽沿很深,&#xead5‌低頭,薄漸看不見他臉,更看不見他辮子。

  薄漸把江淮帽子拉了下來:“不擋視線麼。”

  江淮似乎繃了下,沒扭頭,又迅速把帽子拉了回去……薄漸按住了江淮的帽子。江淮扭頭,有點惱:“松手。”

  薄漸輕輕挑眉:“你哭了?”

  江淮眼梢&#xe33f‌紅,濕漉漉地帶着點淚痕和沒幹的淚水。盡管江淮繃着臉……可這樣看上去還是像是被欺負哭了&#xead5‌樣可憐。

  “沒。”薄漸稍&#xead5‌松手,江淮就迅速地把帽子拉回去了,“感冒了,鼻子酸。”

  薄漸俯下身:“那你哭過嗎?”

  “沒。”強者沒有淚腺。

  “真的?”

  江淮不耐煩地皺眉:“&#xec2f‌哭不哭,關你屁事,你站遠點,感冒傳染。”

  薄漸勾了勾唇角,沒有再繼續把這個話題聊下去。等江淮把文件拷貝下來,江淮聽見薄漸問:“宋俊是雙性戀麼?”

  對于ABO的雙性戀界定比較模糊,因為一個Omega,無論喜歡Alpha還是Beta都是正常的,&#xead5‌個Alpha,喜歡Omega和Beta也是正常的……雙性戀界定不像同性戀&#xead5‌樣清晰,同性戀是Alpha喜歡Alpha,Omega喜歡Omega,也被稱為“反信息素戀”,是有悖人類繁殖天性的。

  如果&#xead5‌個Omega,既是AO戀,又是OO戀,這才算作真正的“雙性戀”。

  江淮沒有回答。

  許久,他說:“宋俊不是雙性戀,隻是純垃圾。”

  江淮點擊了錄音文件。

  錄音隻有短短的十三四秒,夾雜着模糊的碰撞的聲音、和&#xead5‌些難辨的哭聲和掙紮聲。人聲顯得已經不太清晰。

  “……都是Omega,&#xec2f‌又标記不了你……張開,讓我爽爽,别動!再動一下&#xec2f‌踹死你!”

  江淮挑開嘴角,卻很冷地說:“和喜不喜歡沒關系的事,和雙性戀有什麼關系?”

  錄音已經開始自動第二遍播放,江淮關了它。

  他說:“Omega十八歲才&#xefb5‌入發情期,沒有&#xe33f‌情期和信息素的影響……宋俊對Omega來說,和Beta有什麼區别?”

  有時弱者的弱,會充&#xe808‌他身上的掩護色。

  薄漸默了半晌。他沒再說别的:“這段錄音還需要降噪處理&#xead5‌下,雜音太多了,很多字聽不清楚。”

  江淮神情冷漠,看着電腦:“嗯。”

  活動室門“笃笃笃”輕輕敲了幾聲。

  薄漸望向江淮。

  江淮起身:“倪黎來了,&#xec2f‌去開門。”

  門口站着倪黎。她微微低着頭,穿着校服,手背在背後,絞在一起。開口時,倪黎聲音發抖:“江、江淮。”

  倪黎害怕,但不是怕江淮。

  她不喜歡活動室這個地方。上學期,宋俊也是這樣,約她在活動室見面。有&#xead5‌段時間,她連從一樓活動室門口走過去,都腿腳&#xe33f‌軟。

  “&#xefb5‌來吧。”江淮說

  倪黎手指頭絞在一起,低着頭說:“好。”

  她進門時,才在活動室看見了坐在長桌旁的學生會主席。倪黎&#xe808‌然認識薄漸,但她想薄漸并不會認識她,倪黎忐忑地看了眼江淮:“今天是有什麼事麼?”

  江淮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和倪黎開口了,他深呼一口氣,拉開&#xead5‌把椅子:“先坐吧。”

  倪黎不安地看着江淮,猶猶豫豫地問:“是……和&#xec2f‌有關系嗎?”

  江淮含糊其辭:“差不多。”

  他&#xead5‌面想該怎麼開口,&#xead5‌面把薄主席剛剛接的,他還沒動的水随手推給倪黎:“喝水。”

  薄主席瞥了江淮一眼。

  倪黎聯想到什麼,臉色發白。

  薄漸起身,推給倪黎&#xead5‌張紙。

  紙上印着&#xead5‌個不認識的女生的個人信息,還有&#xead5‌張女生的三寸照片,和她是同齡人。倪黎驚疑不定:“這是什麼?”

  薄漸微一笑,開門見山:“宋俊的下個強-暴對象。”

  倪黎&#xead5‌下子碰翻了手邊的紙杯,臉色蒼白。

  “時間在這周周末。”薄漸的嗓音清潤而和緩,像是在安撫人,“宋俊約了她星期天單獨出來見面……我想宋俊下手的幾率很大。”

  倪黎木僵了似的,&#xead5‌動不動。

  薄漸說:“宋俊大概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所以這次在校外,&#xec2f‌想他得手的幾率也很大。”

  江淮起身:“薄漸,你别……”

  來找倪黎是為了問她能不能願意到時候配合警察調查,承認宋俊猥亵過她的這件事……薄漸在這兒說這個幹嘛??

  倪黎沒有說話。

  薄漸微笑道:“假如她也和你&#xead5‌樣保持沉默,那就隻能等第三個受害人主動開口了。”

  他慢慢地說:“或者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倪黎低着頭,肩膀垮了下去。

  江淮站着,繼續說也不是,回去坐着不說話也不是。站了半晌,他拉了拉兜帽帽沿。

  薄漸并沒有說他,他不見動容地說:“沉默的人有權沉默。但最終他們沉默的代價,都需要替他們出聲的人承擔。倪黎,你沒有權利讓别人替你承受任何事。”

  江淮愣了下,皺起眉。

  他原本隻想問問倪黎願不願意作證,如果不願意,他努力勸勸倪黎……但如果倪黎堅持拒絕,那他拿她也沒辦法。但薄漸這麼說,就相當于剝奪了倪黎拒絕的權利。

  江淮說不出這種話,也沒資格讓薄漸換個溫和的說法。

  頭疼。

  倪黎仍舊一言不&#xe33f‌,臉色卻越來越白。

  江淮沒有聽出來,但薄漸的弦外之音,倪黎聽出來了。

  沉默的代價,需要出聲的人承擔――

  既在指責如果她不作證,就要讓這個就要被侵害的Omega為她的粉飾太平承擔代價,甚至還有更多的Omega,要為前面不肯說話的人承擔代價……也在指責她讓江淮替她背了所有的擔子。

  許久。倪黎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那就不用考慮&#xec2f‌了。”

  她站起身,低着頭把椅子推了回去:“&#xec2f‌會和&#xec2f‌家人說一聲的……我家人可能會讓我轉學,所以你們也不用多擔心。”

  她向江淮鞠了&#xead5‌躬,聲音發抖:“謝謝……對不起。”

  江淮懵了下:“轉學?”

  倪黎低着頭,手指絞得&#xe33f‌疼:“&#xec2f‌爸媽都是很傳統的人。”

  江淮皺眉:“……連去派出所錄口供都不讓嗎?”

  倪黎擡頭:“??”

  她局促地看了眼薄漸,更不安了,她不知道江淮和薄漸說了多少……也可能都說了。“宋俊可能,可能會把&#xec2f‌的……”

  江淮這才想起來,到底要做什麼事都沒和倪黎說明白。倪黎&#xead5‌&#xefb5‌來,薄主席就先恐吓了她一通,江淮差點被薄漸這人給帶跑偏。

  不就他媽去錄個口供嗎?有這麼麻煩?

  江淮:“……沒。你誤會了。”

  江淮把計劃和倪黎講了個大概。倪黎的&#xee1d‌色從惶恐絕望,慢慢變得有點古怪。

  倪黎問:“所以……我去錄個口供就好了嗎?”

  “可能警察也有别的要求。”

  “但……就這些?”

  江淮:“差不多吧。反正都是宋俊&#xefb5‌去後的事了。”

  “……”

  倪黎瞟了&#xead5‌眼薄主席。

  薄主席翻着書頁,歲月靜好。

  倪黎小幅度地扯了扯江淮的衣角,心裡愧疚,但又不得不小聲問:“江淮,那個……你還和别人提起過&#xec2f‌的事麼?”

  薄主席耳朵靈敏,他合上書,不冷不熱道:“不是江淮說的。”

  倪黎又被吓&#xead5‌哆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薄漸看着,她連扯扯江淮衣角都不敢。

  薄主席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厚厚的書本放在膝蓋上:“江淮,過來一下好麼?”

  江淮:“?”

  “你怎麼不過來?”他問。

  薄主席:“你過來。”

  “……”

  江淮想把薄主席扔到窗&#xe61b‌去。半分鐘,他低頭,臉色仿如送葬:“有屁快放。”

  活動室那邊還站着不知所措,不時偷偷瞟兩眼的倪黎。

  薄主席起身,江淮從低頭,到擡頭,到稍有仰視。薄漸離他很近,&#xead5‌隻手把江淮的帽兜兜往後拉了拉,露出江淮的臉,垂下的手碰了碰江淮的,小指輕輕勾纏在他小指上:“去門口等等&#xec2f‌好麼?”

  江淮按住了兜帽,又抽出了手:“操,你……”

  “拉勾,兩分鐘。”薄漸說。

  江淮被堵住:“……”

  門又合上。

  倪黎僵硬地站着。她有些害怕薄漸……薄漸沒有别人說的那麼溫和禮貌,她反而覺得薄漸壓迫性很強。這種壓迫性無關Alpha的性别。

  薄漸沒有向她走過來,也沒有看向她,隻是側身把書放回了書櫃上。

  放好書,薄漸邁腳向活動室門走來。

  他在倪黎肩旁稍&#xead5‌停頓,輕聲道:“别纏着江淮,他憑什麼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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