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董佳玉的視線在江簌身上，不自然地停留了好幾秒。

　　周圍有鏡頭，有無數人，他們都在看着我。

　　董佳玉腦中飛快地掠過了這個念頭，然後才生生抽走了視線。她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她的異樣。

　　董佳玉理了理兇前的麥克風，微笑着道：“大家好，我是董佳玉。好久沒有戴這樣的東西了，有點不太适應。”

　　她以為自己做得不留痕迹。

　　但江簌對别人的視線，實在太敏銳了。

　　做殺手，如果當你從人群中被鎖定了還不自知，那不是擎等着受死嗎？

　　江簌擡眸，轉頭，掃過一眼。

　　隻一眼，她就飛快地将女人的模樣印在了腦中。

　　這好像是那個什麼董影後……原主之所以會跳河，就是因為發現了，自己是她的替身。

　　江簌歪了歪頭。

　　有什麼很了不起的地方嗎？她并沒有發現呀。她和女人也一點都不相像。

　　這時候，董佳玉緩緩朝導師席走近，一邊拎起裙擺，一邊出聲說：“可能很多人都已經不太認識我了……”

　　其他人聞言，連忙出聲：“當然認得！”

　　“董老師當年拿影後的金獎典禮，我是全程追完了的！”

　　“我從小就是看您的戲長大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董佳玉的表情微妙地頓了頓，不過轉瞬就又恢複如常了，快得周圍的人幾乎沒發現。

　　從小？

　　她老嗎？

　　董佳玉記下了年輕女孩兒的臉，這時候一旁的導師姜昇哈哈一笑：“你一會兒是不是還得和我說，從小聽我的歌長大的？”

　　他當年被稱作樂壇天才的時候，董佳玉在圈子裡都還沒有姓名呢。

　　董佳玉聽完，自然也隻有陪着笑。

　　女孩兒這才驚覺，自己說的話雖然有綜藝效果，但更可能得罪人，忙笑着，插科打诨，把這段帶過去了。

　　董佳玉也不想把這個話題放大，于是轉頭又迎上趙秋赢，隻是還不等她說話，趙秋赢在那頭微一點頭，溫聲道：“好了，請各位練習生按照評級落座。”

　　董佳玉也隻好把話咽了，在嘉賓席落座。

　　下一秒，董佳玉就差點又繃不住臉上的神色。

　　江簌懷抱着不少東西，緩步走入席間，其他人不自覺地為她讓出了路。畢竟不讓也不行。

　　董佳玉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她，一路向上，最後坐在了A評級的位置上，可以輕松俯瞰全場。

　　董佳玉：“……”

　　她到底都錯過了些什麼？少女為什麼會來參加綜藝？不僅參加了，還拿到了A！

　　而且這節目組腦子有病嗎？把練習生的座位設計得那麼高，導師和嘉賓席反倒在下面。搞什麼？讓練習生來俯視她嗎？

　　彈幕這時候倒是無法與董佳玉共情的。

　　剛剛成為江簌粉絲的觀衆們，忍不住激動：

　　【啊啊啊妹妹太适合坐水晶王座了！再戴一頂王冠，就像公主了！！！】

　　【嗚嗚我要給她打投，讓她永遠坐在A評級的高位上，永遠不下來！】

　　黎沫兒的粉絲當然也是跟着好一頓誇。

　　差點還在彈幕上又吵起來了。

　　沒有誰不喜歡有實力的人？

　　當擁有實力的時候，再站在這個舞台上，張狂地拿住A評級，那隻會吸引來更多的事業粉。

　　粉的愛豆，從初舞台到最後，都是一水兒的A！

　　這他媽說出去也倍兒有面子好嗎？

　　粉這樣的愛豆簡直省心一萬年！

　　“現在，請填寫你們想要去的班級。”演播室裡，趙秋赢發聲。

　　工作人員也立刻将紙條和筆分發了下去。

　　填寫完成後，先從F等級開始往上PK。

　　擺脫了公司團隊的桎梏，這其實也是給有能力的人，再一次挽回評級的機會。

　　烏晴晴很快重回到了C，她的積分經曆了填C加分4，降D減分8，現在從D回升C，也才隻加了一分，最後停在了7分上。

　　萬悅同樣填了想去C班，隻是這次填C的人實在太多了，她PK失敗，隻能又回到F班。

　　【這個賽制太魔鬼了啊啊，誰想出來的？萬悅PK失敗，隻能回F！她連E都去不了！】

　　【這是為了避免有人亂填占名額，填了又不努力訓練吧？】

　　【挺好的，避免劃水。隔壁綜藝劃水劃得我快棄了】

　　【這一輪敢填A的也都是真勇士……】

　　等F、E、D等級都PK完了，轉頭也到了C。

　　【我靠，餘心妍瘋了嗎？她填了A？】

　　【恍恍惚惚紅紅火火，誰看昨天江簌的花絮直播間了？】

　　【……心情複雜。昨天餘心妍說29層就是好，江簌說了一句，你也會有的。】

　　【？所以江簌就讓她填A了？我收回前面的話，我覺得江簌不是真的對她好，根本就是在害她】

　　【+1，強扶遭天譴】

　　【餘心妍粉絲這會兒得哭了】

　　【我錯了，還是黎沫兒對她的朋友好，江簌根本就是在故意整人。今天不知道有多少個人想逆襲，她一PK準輸】

　　【今天填C的人也很多啊，搞不好最後位置不夠，她會被P下去】

　　彈幕一番熱議，個個憂心忡忡。

　　江簌的新粉畢竟還不牢固，這會兒也不免憂心，更沒辦法站出來為江簌說話了。

　　這頭幾個導師也有點驚訝，但他們想得顯然更多更長遠。

　　在這樣的賽制之下，餘心妍能夠一改過去參加綜藝的風格，大膽自信一次，其實也是一種進步。

　　宣文出聲：“請開始你的表演。”

　　【。。。有點不敢看了】

　　【餘心妍今天要是回到F，得多難過啊，艹，我居然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憐愛……】

　　餘心妍深吸一口氣，她看不見網上的熱議，她隻是一擡頭，就能看見坐在最高點的江簌。

　　江簌黑發披肩，穿着公司統一的小白裙制/服，她不聲不響，卻也足夠亮眼，仿佛天邊最亮的那一顆啟明星。

　　餘心妍一下就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勇氣。

　　我不能給江簌丢臉。

　　餘心妍鞠躬，又站起來，擡手将頭發紮起，扶住麥克風：“I-know-that-I\'m-running-out-of-time……”

　　【她唱英文歌？】

　　【哈？居然還挺流利……就是這歌不怎麼甜】

　　【0-0我聽不懂歌詞】

　　餘心妍牢牢抓着面前的話筒杆，随着音調漸漸拔高，她搖頭晃腦地跳了起來。

　　不是女團舞，倒更像是踢踏舞。

　　她渾身都放松極了，有種舞台就屬于她的味道。

　　導師倒是接連露出了點驚訝之色。

　　董佳玉的英文也不是太好，當年還因為英語口語不太好，被一個好萊塢電影刷下來了。所以董佳玉也沒太聽明白歌詞的意思。

　　但随着餘心妍越唱越放松，誰都能聽出來，她的聲音注入了越來越多的熱情。

　　“Just-like-fire,burning-out-the-way！”餘心妍的聲音微微破音，兇口起伏。

　　“Come-on,come-on-with-me。”餘心妍一轉眸，竟然帶出了一絲妩媚又輕蔑的味道。

　　“Oh,whatyougonnado”她的聲音微微變調，竟有幾分高傲與得意。

　　彈幕這時候也終于反應了過來。

　　【艹啊啊啊絕了！她唱的是愛麗絲夢遊仙境2的主題曲！一聽到高/潮我就想起來了！】

　　【我來手動給大家加載歌詞】

　　【姜老師的雙眼亮了！W和葉蓮娜的表情也有變化！葉蓮娜好像很震動！】

　　【搜了歌詞回來了，QAQ啊啊啊餘心妍你給老子沖！你的幾年努力不會白費！】

　　【太有那味兒了，三金怎麼不早讓她走這個人設路子呢？】

　　【草草草怎麼回事，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就都誇上了？】

　　……

　　餘心妍吸了口氣，停住動作，終于給這首歌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号。

　　場下掌聲雷動。

　　江簌是第一個鼓掌的。

　　葉蓮娜幾乎立刻将麥克風扶到了面前：“我知道周圍滿是小醜和僞君子，等着看我醜态百出……”

　　彈幕一愣。

　　有些現場觀衆也是一愣。

　　【啊這？葉蓮娜咋了？這麼敢說的嗎？】

　　【姐妹！這個是剛才餘心妍唱的歌詞啊！】

　　【如果人們總喜歡嘲笑你，那他們也都是為了掩飾，被嘲笑的命運，所以為何不就做我們自己。這也是歌詞！！！】

　　宣文也緩緩接聲：“來吧，讓我再證明給你看看。我做到了，所以你能怎麼樣？除了氣得跺腳，你又能怎樣？”

　　【這也是歌詞啊啊啊！餘心妍唱這段的時候，真的很高傲不屑！艹！】

　　【哭了，宣總當年也是被好多人嘲諷吧？現在不一樣轉型成功了？】

　　【葉蓮娜不也是？這段詞太他媽貼切了吧，唱進了葉蓮娜和宣總的心底，也唱了餘心妍自己……我服了！我服了！是江簌給選的歌嗎？】

　　姜昇這時候才插聲：“英文發音很标準，什麼學校畢業的？”

　　餘心妍報了個名字。

　　【啊這？不是隻是個大專學校嗎？】

　　餘心妍按照江簌教她的，将自己那些從未和人提起的過往，大大方方攤開在人前：“以前比較笨，是真的笨，害，老有人笑我來着。英語過三級的時候都過不了。就狠狠心每天死記硬背，跟着英語電台練口語……後來美劇又看得比較多……”

　　【餘心妍真的很努力唉，以前為什麼不能出道？】

　　【因為以前身上真的沒有閃光點=口=】

　　姜昇接着點評：“你的情感投入很足，基礎技巧也把握得不錯，氣息算是比較穩的，完全蓋過了其它不足。你還有着合格的台風和表情控制。那段簡單的舞，融入進來也恰好合适……”

　　他和趙秋赢對視了一眼。

　　趙秋赢淡淡道：“你會以獨一無二的方式宣告世界，你會如無法熄滅的火焰，向前、向更高飛去……”

　　他看着餘心妍，但實際上，他的目光卻是輕輕掠過了餘心妍，落在了那坐得高高的江簌身上。

　　少女太厲害了……

　　哪怕她在這個節目裡一言不發，可到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你會以獨一無二的方式，宣告世界。

　　如星星之火，順勢燎原。

　　趙秋赢在心裡對江簌說。

　　趙秋赢：“餘心妍，我給你A。”

　　一下子全場都炸了。

　　【啊啊啊這屆導師怎麼回事，怎麼都這麼溫情啊啊啊！我瘋了，W太溫柔了！！！！】

　　【嗚嗚嗚，大家都聽懂了！】

　　【給她A！給她！我服了！我真的服氣了！】

　　【所以……這首歌到底是不是江簌選的？如果是的話，江簌柔弱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一個什麼樣的大魔王啊！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餘心妍适合走什麼樣的路子！餘心妍的所有心思，所有郁郁不得志，她都懂！】

　　餘心妍深吸一口氣，差點站立不穩。

　　她把眼淚憋了回去，大大方方地笑了下，拿走了屬于自己的評級卡。

　　而其他練習生仍舊處在震撼之中，她們也忍不住紛紛回頭去看江簌。

　　萬悅更是嫉妒得差點瘋了。

　　不可能！絕對不是江簌！江簌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本事，自己拿A就算了，還能想讓誰拿C就拿C，說拿A就又拿A……不可能！

　　董佳玉也滿面迷惑。

　　他們怎麼都在看少女？不是台上的人拿了A評級嗎？他們看少女做什麼？

　　這時候，坐在觀衆席裡的嚴禹成也忍不住，一拳輕輕捶在椅子扶手上，喉中發出了壓抑過後的極低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她怎麼會這麼厲害呢？

　　誰說她不擅交際，沒有朋友的？隻要她想，她輕輕一點頭，就會有無數的人湧上來想要和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