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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主力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576 2024-01-31 01:10

  “嘿,這許魁……體力是真好。”

  劉金鎖被許魁超過也不惱,喘着粗氣,望向河對岸,看到一個穿紅襖的村姑。

  “老子……以往體力不輸他。”鮑三道。

  “嘿嘿。”劉金鎖道:“你别說,孔木溪眼睛是真毒,我手下幾個他挑的人,個頂個都是體力好又老實的。”

  “你他娘……還敢說。”

  “有啥不敢說的?我人生地不熟的……靠的不就是腦子嗎?”

  鮑三不應,實有些生氣。

  劉金鎖正得意,忽覺腰上冰冰涼涼。

  轉頭一看,姜飯右手的義肢上裝着一根鈎子,鈎在他腰帶上。

  “我說你……别把我衣服扯壞了……松開,累得慌。”

  姜飯不答。

  劉金鎖大惱,罵了兩句,又問道:“怎就一天到晚地裝個鈎子?”

  “好用。”姜飯道。

  “别的不好用?裝個假手上去也好啊。”

  “鈎子最好用。”

  劉金鎖喘着粗氣,偏還要問上一句。

  “為啥?”

  姜飯想了想,道:“就是鈎子最好用。”

  “我看你是說不出來……哎喲,你松開……”

  ~~

  符江畔,仙人岩下,李瑕喘着氣,轉頭看起,見摟虎、許魁兩個穩穩妥妥跟了上來。

  歇了好一會,李瑕才道:“你們體能不錯。”

  摟虎咧嘴一笑,手一擡,問道:“縣尉,我能去打獵嗎?”

  “去吧。”

  摟虎執起弓,跑了幾步,卻又調頭回來。

  “還是保護縣尉吧,萬一有野獸。”

  李瑕對摟虎這體能也是服氣,想必這人若不是外族,不至于隻是一個小小班頭。

  他又看向許魁,問道:“累嗎?”

  “累。”

  “還能跑?”

  “能。”

  “你下次也可以跑到我前面,不必總跟在後面。”

  許魁撓了撓頭,不知怎麼應,隻好應了句“好”,顯得很局促。

  想了想,他又從腰間掏了水壺,想要遞過去,但再一看,見李瑕腰間挂着個水壺,遂又放下。

  李瑕将他的局促不安看在眼裡,道:“你體能确實不錯。”

  許魁又想撓頭,卻是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闆。

  “謝縣尉!”

  “殺過人嗎?”李瑕又問道。

  許魁愣了一下,連忙搖頭,道:“沒有。”

  “是啊。”

  對于李瑕而言,與這些漢子聊天并不容易,他們私下裡倒是能渾無忌憚地打打鬧鬧,但對他總隔着一層敬畏。

  對于江春、房言楷而言,一個年輕的縣尉代表這人壞了官場規矩;對于平頭百姓而言,則是一個身世非凡的父母官。

  李瑕又問了幾句,許魁一闆一眼地答了,說了利州家鄉,說了對眼下這種家裡人不用愁生計的狀況的滿意。

  之後,一個個漢子跑了過來,衆人在江邊點了名,有賞有罰,重新向營盤跑去……

  ~~

  對于許魁而言,這樣賣力氣就能活下去,他很滿足,除了不能時常見到妻兒。

  這夜回了營,吃飯、洗澡,卻沒有像平時一樣圍坐在校場上唱歌聊天,這讓他有些失落。

  本來呢,是還想聽人問“許魁傍晚跑得真他娘快,縣尉誇你了沒有?”

  他回号舍躺下來,腦子裡忽然又想到李縣尉問的那句“殺過人嗎?”

  許魁覺得自己并不想殺人。

  隻想着,就覺得是件很難做到的事。

  最好,還是太太平平的,等攢夠了錢,買幾畝地種着,那就很好了……

  傍晚跑得太累,号舍裡沒人偷偷聊天,很快呼噜聲響起,許魁也睡了過去。

  忽然。

  迷迷糊糊中,一聲長長的号角響起!

  “動作快!馬上集結!”

  什長賴八兒大喝道:“快!都起來!”

  許魁在熟睡中驚了一下,困意深沉。

  “咣!”

  賴八兒猛地敲了鑼。

  許魁坐起,連忙翻身就開始疊被子。

  遠處有雞鳴聲響起,天色還未亮。号舍裡不許用火,黑乎乎的,一團亂忙。

  許魁疊了被子,換上皮甲,喊道:“好了!”

  “各領三日幹糧,到校場集結!”

  ……

  天色朦胧。

  校場上,李瑕挺撥的身影立在那,身前是劉金鎖、鮑三、摟虎。

  一個個兵士跑來,在各自的隊伍裡站定。

  不一會兒,喊聲響起。

  “集結完畢!”

  劉金鎖大步而出,喊道:“今日演練!帶你等去叙州,到長江上看看我大宋真正的戰兵是何樣的!”

  “是!”

  許魁在隊伍中大喊一聲,其實根本就不知發生了什麼。

  昨天傍晚跑得累死累活,此時被晨風一吹,卻有些亢奮起來。

  “向左轉!齊步跑!”

  三列隊伍整整齊齊轉向西面的符江跑去。

  劉金鎖、摟虎的兩百人分别登上兩艘大船,鮑三的一百人則登上八艘小船。如此安排,其實是因為鮑三更擅指揮水戰。

  許魁上了船,有些緊張地操起槳,又聽劉金鎖大吼了一聲。

  “江水急,别給老子撞了!”

  “是!我等操船,不輸他們!”

  “少他娘大話,起錨!”

  “……”

  一輪金日從東面升起,緩緩升過挓口岩,照在營盤上。

  十二艘大小船隻,順符江而下,向北,往叙州而去。

  他們要去演練,可以一路到長江邊的一甲易俗鄉,那裡依舊屬于慶符縣境内,但登上山,能看到橫于長江水面的大宋水師……

  ~~

  同一個清晨,三江一覽樓。

  張實與史俊并肩憑欄而立。

  “張都統,不如就在叙州迎戰兀良合台,如何?”

  張實擺了擺手,放眼望着江面上的船隻,道:“馬湖縣乃唐與南诏之邊界,亦是如今大宋與大理這邊界。其地兩側有崇山峻嶺,不利于兀良合台兵力展開,我可以水師之利重挫蒙軍,驅之與國界之外。”

  史俊道:“但若在叙州迎戰,可兼戰防之利,更有糧草支應,豈非更穩妥?”

  張實擡手一起金沙江南岸,道:“三江彙流之處,江面開闊,利于船隻調動不假,可南岸地形也開闊,蒙軍擺開陣列,難以應付。”

  “是啊。”史俊撫須歎息一聲。

  “子龐有何顧慮?”張實道:“不妨直說?”

  “那便抖膽直說了,張都統從未打過水戰,而金沙江河道險阻、水勢洶湧,萬一……”

  “川蜀,又有誰擅水戰?”

  史俊默然不語。

  張實道:“餘玠帥若在,情形又何至于此,川西失守、大理國滅,西南門戶大開,此時我不迎上去,還有誰能迎上去?”

  “蒲節帥如何說的?”

  “他等京湖的援軍而已,遠水豈能解近火?”

  史俊聽了,眼神愈發憂慮。

  張實雖未明說,但那若有若無的一絲火氣他怎能沒感覺到。

  依舊是他一直在擔心的事,大戰在即,朝廷對蜀帥的安排看似穩妥,但一日不給餘節帥平反,川蜀軍心民心不定,帥将貌合神離;蒲節帥立足未穩,軍令難以貫徹……

  史俊感受着這些,竟覺隐隐已嗅到了一絲大敗的氣息。

  而這,偏是他這小小知州完全不能左右的。

  ……

  三江一覽樓上大旗揮飛,江面上号角聲不停,一艘艘大船逆流而上。

  直到愈多的船隻馳入金沙江,一船大戰船才從長江駛出來,緩緩停靠在三江口。

  張實看時候差不多了,按着刀,道:“走了,子龐不必相送。”

  史俊拱手行禮,道:“張都統,旗開得勝。”

  張實也不多言,大步如飛,領着一列列親兵下山。

  史俊獨立于山頂,眼看着張實的戰船揚起大旗,看着戰船緩緩離開,從清晨直到黃昏,江面上依然還能看到最後的幾艘戰船。

  黃昏的江水映在史俊眼中,那份憂慮卻越來越深。

  ~~

  金沙江南岸,李瑕立于山頂,也在看着大宋水師西向。

  三萬人與三百人是絕然不同的概念,三萬人不是如他這般讓人帶了三日幹糧就能不管不顧順江而下的,載着辎重、糧草、民夫的船隻比戰船還多,浩浩蕩蕩。

  李瑕看了很久,心頭也湧起諸多感悟。

  當然,這種兩軍主力的大戰,并非是他這小小三百巡江手能參與的。對于他而言,要面對的是小股劫掠的蒙軍。

  但,戰場就在慶符縣以西一百五十餘裡,若張實能大勝,或可領人去參與堵截兀良合台。

  類似這樣的念頭還有許多,必然會遇到各種各樣不同的形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一戰一月内也就要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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