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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屋頂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235 2024-01-31 01:10

  蔣焴今日出縣衙辦事,沒想到竟是見到了私鹽販子,極是生氣。

  他轉頭一看,見到快班班頭費伯仁就站在不遠處的街角,忙喊道:“費班頭!你過來,把這私鹽販子拿下!”

  不想,卻見費伯仁頭一低,沒聽到一般,帶着人穿起了一條小巷。

  “費班頭……”

  蔣焴一愣,心道費伯仁分明是看到自己了,竟是就這樣走掉了?

  他心頭怒起,指着那私鹽販子,叱道:“你别逃,在這等着!”

  說着,他轉身向縣衙跑去。

  ……

  湯二庚看着蔣焴的背影,咧開嘴笑了笑。

  他才不怕咧。之所以到過來販鹽,就是他家邬巡檢收到慶符縣尉的消息,可以在慶符販鹽了。

  邬巡檢都說了,先試着買上幾擔,要是沒事,就在官鹽鋪子旁再開一個鋪子,明目張膽地賣鹽。

  “最後十斤!誰要買?”

  “小哥,今日沒帶錢,明日還來賣嗎?”

  “來!”湯二庚哈哈大笑,擡手一指,道:“看到那個鋪面沒?過幾日我就盤下來,就在那賣。”

  ……

  俞德宸将這一幕看在眼裡,搖了搖頭,繼續向縣衙走去。

  走了一會,見那個中年文人氣呼呼地沖進縣衙,俞德宸停下腳步,心想讓那些普通人多買些便宜鹽也好,遂就站在那等着,打算一會把衙役都打一頓。

  但等了好久,也沒見那人再出來。

  “原來就是嘴上厲害。”俞德宸喃喃道。

  他繞到縣衙後面。

  巷子裡人不多,隻見對面一個穿着男裝的少女帶着兩個健婦從巷子那邊走出來。

  因這少女也佩了柄劍在身上,俞德宸不由多打量了她一眼。

  她不漂亮,臉方,鼻塌。但背挺得筆直,走路時步态從容,隐隐有些卓然之氣。

  下了終南山,見到了市井多有縮頭縮腦之人,這般身姿就顯得猶為出衆。

  俞德宸想起來李瑕就是這般走路的。

  他又細看了一眼,見這少女頭發紮在腦後,随風輕輕晃動,頗為飒爽。

  兩個擦肩而過,俞德宸圍在縣衙繞了一圈,大抵完成了踩點,又繞了回來,見那少女正在與一個老婦說話。

  “救了老婦人家的火,收下這籃子雞蛋吧,老婦人心裡不安……”

  “那好吧。”那少女大大方方應下,與那老婦道了别。卻是又向身後的健婦道:“一會送兩斤米去她家裡。”

  “大姐兒,直接給她錢也好。”

  “不,為人處世不是這樣的……”

  俞德宸又從她們身邊走過,心想這些人情世故還真麻煩……

  ~~

  韓祈安把楊琇、張代焞母子帶去了叙州,慶符這邊便隻留了幾個仆役看着張漛。

  這日下午,這幾個仆役鼻青臉腫地站在李瑕面前……

  “被一個道士打了?”

  “是,小人們正在追張氏,沖出一個道士,對着我們就打。”

  李瑕思忖了一會,忽有些懷疑那俞德宸。

  “去東邊營盤把劉金鎖、摟虎找來,讓他們帶三十名好手。”

  “是。”

  那邊有又有道:“縣尉,房主簿來了。”

  “你們先下去,請房主簿進來。”

  ……

  房言楷在李瑕對面坐下,緩緩道:“縣裡有人在販私鹽,李縣尉可知曉?”

  “竟有此事?”

  房言楷看着李瑕的臉,苦笑道:“你不會演,不必與我裝了。此事你知道,是你下令不讓衙役稽查的?”

  “房主簿在說什麼?私鹽一定要稽查。”

  “别裝了。你收了邬通的好處?”

  “沒有,私鹽一定要稽查。”

  房言楷臉上苦意愈濃,道:“非瑜,你知道我在任近兩年來,稽查私鹽費了多大工夫?”

  “是,我願效仿房主簿。”

  “此間并無旁人,你我說幾句心裡話,可好?”

  “好。”

  “你可知我大宋稅賦,三成都是鹽稅,販私鹽乃是殺頭的重罪……”

  李瑕打斷道:“房主簿既知是邬通在販鹽,你我一起上表檢舉他,如何?”

  房言楷一愣。

  “房主簿不肯嗎?為何?”

  房方楷不答,表情有些蕭索。

  李瑕又問道:“你稽查私鹽是為了大宋社稷?還是為了個人政績?”

  “我上任以來,不僅稽查私鹽,還開荒、緝盜,夙興夜寐,使民生安定、稅賦充足,上無愧于朝廷,下無愧于百姓。哪怕是有一份想要政績的私心,不該嗎?”

  “該。你确實無愧于朝廷、百姓。”

  房言楷不知話題怎又落在了這裡,問道:“你為何不查私鹽?”

  “我從未說過不查。”

  “你……”

  “我會查私鹽。雖然鹽稅上繳朝廷,層層貪墨,最後也不知有幾成落到實處。若能直接用來練一支強軍,不知是否能保川蜀?今年打敗了蒙軍,明年他們就不來了嗎?”

  房言楷閉目長歎。

  “道理你都明白,不用我多說。”李瑕道:“另外,我們三個縣官都很清楚,等朝廷任命下來,我與江縣令大概是要升官的。我不知你能否升遷,但近來我感受到你很痛苦,當然,朝遷不可能貶你,人就怕有比較。

  鹽稅和升遷都是一個道理,甚至大宋社稷也是這道理,如你說言‘不正本必亡,正本必亂’,我不打算在一個快爛掉的框架裡做事,你呢?往後如何做,你該想清楚了……并非是我在逼你,你若想調走,我也可以替你打點。”

  房言楷道:“我明白……我明白……是守規矩還是不守規矩。”

  “是讓房主簿選擇變或是不變,變則通、不變則亡。”

  “變則亂。”

  “你考慮……”

  ~~

  入了夜,俞德宸換上一身黑衣,蒙着臉,伏在了縣衙後衙的屋檐上。

  他又見到了傍晚看到的那個少女,正坐在院中與一個小童說話。

  “怪哉,父親回來後怎一句話都不罵你?”

  “他為何要罵我?”

  “你一天到晚離經叛道,該罵。”

  “父親怕我。”

  “吓?你少胡說八道了。”

  “真的,父親怕李哥哥,我越學他,父親越不敢教訓我,你沒感覺出來嗎?”

  “其實我感覺出來了,我也試過,被痛打了一頓,所以我說你是胡說八道。”

  “那是你隻學其形,未學其神……”

  “姐,屋頂上好像有個人。”

  “有嗎?”

  俞德宸俯低身子,微覺有些無奈,心想自己本是仙風道骨的修道之人,第一次來當刺客,經驗還是不足。

  好在,院裡那小童又道:“好像是我看錯了。”

  “還能不能老老實實背書了……”

  突然,俞德宸聽到前衙有大動靜傳來,緊接着便是腳步聲響起。

  不一會兒,又一個小姑娘跑到後衙來。

  “二姐兒回來了,李縣尉呢?”

  “李哥哥帶人出門辦事了。”

  “怎麼了?”

  “不知道欸,你們在院子裡不冷嗎?”

  “外面亮堂些……”

  俞德宸聽了,皺了皺眉,從屋檐上退了下去,躍回外面,迅速跑過小巷,貼着牆看去,隻見李瑕正帶着人向城南而去。

  ~~

  院子裡,江蒼又擡頭向屋頂看了一眼,故作不經意地把兩個姐姐打發走,一路打着哈欠進到書房。

  他四下看了看,縮了縮脖子,蹑手蹑腳走到江春身邊。

  江春已是瞪着眼,很不悅地看着兒子。

  卻聽江蒼附耳道:“父親,屋頂上好像有個偷兒,孩兒不敢驚動他,故意裝作不知道,喚胥吏來捉了吧。這臨近年節了,偷兒就是多……”

  “蠢小子,哪個偷兒敢到縣衙來偷東西?”

  江蒼一想也對哦,正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忽發現江春竟也是附在他耳邊說的。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有驚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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