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京城的街市上,到處都是一番喜氣洋洋的景象。
俗話說,不出正月都是年。
如今才初七,年味兒正足,街上行人遊客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一襲深紫色錦袍的小公子穿行于人流中,但他的注意力,明顯沒有被周圍的景觀吸引。
顧槿之的步伐較之以往,此時快了不少。
過年的這幾天,他一直安安分分地在家裡,或者随父親迎接到訪的賓客,或是随他出去拜年,整個年裡忙的不可開交。
那個被他帶回府去,名喚淑兒的姑娘,早就從鄂國公府上搬了出去。
她的娘舅依然沒能找到,不過顧槿之卻覺的,這姑娘真真是個讓人肅然起敬的,身處困境,卻不氣餒,也不願意寄人籬下。
她說是在繡坊找了一個活計,那繡坊的老闆娘是個寡居的婦人,見她可憐,便将自己的一個小院讓給她居住。
因此,她便從鄂國公府裡搬了出去。
她走的時候,顧槿之并沒有送她,那個時候他正随父親外出,不曾見到她,隻看到了她留給他的信。
但人畢竟是他救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因此,一有了點空當,他便打算去看看她。
今天才大年初七,鋪子不會開工這麼早,想來她應該在家裡。
她留的信裡,說了自己現在的地址,并邀請他前去做客,也好讓她答謝一番他的相救之恩。
顧槿之一個人前往的,并沒有帶小厮随從,直接按照那個地址,穿過京城繁華的街道,走進了一個小巷裡。
小巷并不寬敞,稍微華貴氣派一些的馬車都不一定能從中穿行。
不過好在幹淨整齊,并沒有錯亂之感。
顧槿之徑直走到了一戶人家門前,但見黑漆的木門,兩把鐵環已是鏽迹斑斑。
他扣了扣門,便聽到裡面傳來一個女子的回話聲。
女子的聲音如清泉沖擊玉石,煞是好聽。
顧槿之不由的心裡松了口氣,是她。
“吱呀”一聲,大門被拉開了,門裡面,露出年輕女子幹淨美麗的臉蛋。
顧槿之笑,但不說話。
“是你啊”,淑兒也笑,“快請進來。
”
顧槿之點頭,随着她進了門,又聽見她将大門關上。
他随着淑兒進屋,見裡面的擺設有些簡陋,不過收拾的幹淨整齊,可見淑兒是個賢惠能幹的姑娘。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淑兒一邊說着這話,一邊給他倒了一杯水。
“沒有茶葉,顧公子将就一下吧。
”淑兒面帶歉意地說道。
顧槿之忙搖頭:“很好了。
”
他從淑兒手中接過茶碗,又看了看她的腳,問道:“你的傷都好了嗎?
”
淑兒點頭:“承蒙公子照顧,都已經好了。
”
顧槿之也點頭,又喝了口水。
他放下茶碗,看向她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你的傷也不是我治好的,我姐姐是個神醫,可惜我什麼都不會。
”
淑兒溫柔地笑着搖頭:“公子切莫這樣說,公子能有一顆菩薩一樣的心,那就是最最寶貴的了。
”
顧槿之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又問:“你知道京城的神醫嗎?
”
淑兒搖頭,她是個剛剛從外地來投親的,哪裡知道京城的事?
說起這個,顧槿之頗為得意:“那正是我姐姐,如今是楚湘王妃,醫術可厲害了,什麼病都能治。
”
“是嗎?
那可真是太厲害了。
”淑兒驚訝地歎道。
顧槿之得意地點頭,又是略微不好意思地一笑:“要說起來的話,當初我救了你,也是見你的衣裳熟悉,因為,我姐姐就喜歡穿這個顔色的衣裳。
”
淑兒今日穿的是粉色的衣裙,她本就容貌姣好,這明快鮮豔的顔色,更使得她嬌嫩可人。
淑兒記得,那天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淺黃色的衣裳,想不到,倒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那可真是巧了呢,說起來的話,我還要謝謝王妃了。
”
顧槿之笑着撓撓頭:“我姐姐她不但醫術高,而且也是個良善的人,如果見了你的話,一定會很喜歡的。
”
淑兒點頭,附和着他的話。
顧槿之來這裡,本意就在于看看她的傷好了沒有,看看她現在過的怎麼樣,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如今看來,一切都不錯,也可以放心了。
“對了,還有其他的難處嗎?
你一個姑娘孤身在這裡,怪可憐的,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盡管開口就是。
”顧槿之又問道。
他覺的這個姑娘值得尊敬,她雖身為女子,但卻不自怨自艾,不怨天尤人,而是打起了精神,鼓足了勇氣,就算生活的艱苦,也要笑着去生活。
這樣的姑娘,讓他不禁為之折服。
還有她性格溫柔,與她說話很輕松自在。
所以,顧槿之十分願意幫助她,更希望她能夠好好的。
“沒啊,我挺好的。
”淑兒搖搖頭,笑着回道。
但她卻沒有看顧槿之的眼睛。
顧槿之細心地發現了,她的眼神有些飄忽閃躲。
那便說明,肯定不是一切都好了。
“有什麼事的話,隻管開口就好了。
畢竟我對這裡熟,興許可以幫上。
”顧槿之又勸道。
淑兒聞言,擡頭看他一眼,面上的神情頗為無奈。
她思索了好一番,這才說道:“不知道顧公子,是不是知道崔道元?
”
顧槿之一聽這話,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崔道元是誰,他當然知道,可不就是吏部尚書家的三公子?
說起崔三公子,顧槿之還和他有些過節。
隻是不知道,為何淑兒突然提起了他?
“發生了什麼事?
他為難你了?
”顧槿之冷硬着聲音問道。
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了,要是他真敢做出什麼下三濫的事的話,他絕對饒不了他。
淑兒再次擡頭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那樣的話,讓她如何說的出口?
說不出口,但心裡又着實難受,她便嘤嘤地哭了起來。
顧槿之一見她竟然哭了,瞬間慌了,心裡得怒氣也越燃越旺,認定了那崔道元定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