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要幹什麼啊?
”大個兒對身後的警察說道,“我就在車站休息一下,等一下我就得回老家去。
我可是個老實人,什麼壞事都沒幹過,您為何要抓我?
”
“少說點廢話!
”那警察用槍頭搗了一下大志腦袋,不耐煩的說道,“留着勁兒一會兒還有用呢。
快點走,這麼大的個子走路比小腳女人還慢!
”
“你能不能告訴我,”大個兒問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犯了什麼王法,你就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将我抓了?
”
“老實一點,對你有好處。
”那警察冷冰冰的說道,“趕緊走,再磨磨叽叽的,别怪我不客氣,這手中的槍可不是吓唬人的燒火棍。
”
大個兒臉色大變,滿臉都是憤怒之色,攥緊了拳頭,很想教訓一下那個在身後不停用槍點他腦袋的家夥,可轉念一想,對面就是公安廳,那兩個站崗的家夥目光炯炯,正對着他看着,而且地處車站附近,人來人往、車來車去,不宜惹事,大個兒遂又松開了拳頭。
“大哥,”大個兒語氣變得緩和了一些,略帶哀求的語氣說道,“我跟你走可以,你總的告訴我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吧?
”
“哎呀---”那警察埋怨道,“你這個人怎麼話這麼多,到了地方不就啥都知道了。
”
遂大個兒也就不再多問,一步步按照身後那警察的指示向前走着,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家夥竟然讓他不偏不倚向公安廳方向而來,這可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大個兒還一度為如何才能進入公安廳大門,如何才能有機會看到那個狗東西公安廳綜治辦主任張必成而發愁,這下好了,這次意外事件竟然幫了他的大忙。
大個兒想到他很有可能馬上就能完成今天的任務,想到他可能是鳳尾竹特别行動小組五個成員之中最早完成今天任務的人,激動之情讓他險些笑出聲來。
“站住!
”大個兒剛到公安廳大門前,站崗的警察喝止住了他,并向他走了過來,一雙沒有睡醒的眼睛冷冰冰地打量了他一番,并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
“農民。
”大個兒低聲答道。
“為何進城?
”那家夥接着問道。
“莊稼已經收完了,”大個兒回道,“地裡的活有婆娘幹,在家閑着無事,不想好吃懶做,便來城裡想找點事情做,也好貼補貼補家用,家裡實在太窮了。
”
“舉起手來。
”那家夥說話的同時,手中的長槍在大個兒面前晃了一下,并對大個兒身後的那個警察說道,“搜搜,别身上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到時候咱們可都得完蛋。
”
身後的那個警察将手槍别在了腰間,開始對大個兒從上至下、從前到後拍拍打打、摸摸索索一番,又翻了翻大個兒肩頭的包袱,并未從中搜到他們所擔心的東西,那小子正要罷手,突然手碰在了大個兒綁在小腿上的短刀。
“什麼東西?
”那小子忽地站起身來,從腰間掏出了手槍,槍口指着大個兒的小腿。
“隻是一把小刀。
”大個兒怯怯地說道。
“小刀?
”那個端着長槍的家夥頓時睜大了雙眼,眼神甚是銳利,并恨咄咄的說道,“拿出來,快點兒,可别想在我們面前耍花招。
”
“看到了吧,就一把小刀而已,二位官爺不至于這麼緊張吧!
”大個兒從綁腿拔出了那把刀子,亮在了那兩個警察面前。
這刀子的确不長,刀刃長不足三寸,寬不足一寸,刀把也就一隻手掌的寬度,上面帶着一條穗子,其實也就幾绺紅色的布條,是一把極為普通的小刀。
“身上藏把刀幹什麼?
”這兩個警察輪番看了看大個兒的小刀,最終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遂盯着大個兒問道。
“兩位官爺是知道的,”大個兒故作緊張的說道,“這眼下兵荒馬亂的,到處都不太平,誰出門都不敢保證不會遇到麻煩事兒,我也一樣,總得有個防身的東西啊!
”
這兩個警察幾乎同時瞥了大個兒一眼,然後相互對視一番,但并未叫喚意見,又将目光投在了大個兒身上,最終還是那個手握長槍的家夥打破了僵局,淡淡的說道:“你可以進去,但小刀必須留在門崗,出來的時候再從我這兒領走。
”
“就這麼點小刀……”大個兒無奈地搖着頭。
“别廢話,”那家夥有些生氣,不待大個兒将話說完,便斥道,“這裡可是公安廳,不同别的地方,不管大刀小刀都不能帶入,就算是木刀也得留在外面。
”
大個兒隻好将小刀遞給那個家夥,然後在那個身帶短槍的警察引領下進了公安廳。
這公安廳确實不像别的地方,單就見到的人都身着制服,面無表情,很多人還佩戴着槍支,而且所見牆壁上都有各種治安、刀槍之類的海報,顯得甚是**肅穆。
“大哥,”大個兒左右探看着,并不解的問道,“現在能告訴我來此幹什麼了吧。
”
“别四處亂看,跟我走。
”那警察依然不願多言,隻是擺了一下頭,不緊不慢走着。
拐過了一條彎道,大個兒看到了前方有座寬大的,好像是倉庫一樣的屋子,屋子前面停着兩輛大卡車,卡車上裝滿了東西,用帆布蓋得嚴嚴實實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卡車邊上站着三個膀大腰圓的年輕人,他們一身粗布衣裳,很顯然都不是警察,更像是碼頭或是貨場幹粗活的勞工,應該跟大個兒一樣是從外面現抓來的。
大個兒似乎有點明白了,這警察抓他進來很可能就是為了卸車的,心裡坦然了很多。
“現在知道該幹什麼吧?
”大個兒的猜測沒錯,那警察将他帶到了卡車前,淡淡的說道,“我在外面大半個早上就找到了你們四個身強體壯之人,沒别的辦法,這兩輛車上的東西就隻能你們四個卸了。
自己分一下,兩個人一輛車,開始幹活吧!
”
大個兒爬上了卡車,打開了帆布,這才看到車内裝的全是成扇的豬肉,他一邊卸車,一邊觀察着公安廳房屋的布局以及人員流動情況……
而此時的大志仍然坐在茶館,不過他的面前擺放着兩盤小菜,一盤醬牛肉,另一番則是花生米。
“客官是不是在等人啊?
”茶館生意很清淡,那夥計幾乎無事可做,便又過來搭讪。
大志看也未看那夥計,淡淡的說了兩個字---“是啊!
”
“你那朋友肯定很重要,”那夥計邊擦桌子邊笑道,“要不然客官也絕對不會來這麼早的,這都等了足足有好幾個時辰了。
”
“是啊,”大志說道,“既然是接人,來早些顯得有誠意,總比讓朋友等着好些。
”
“那倒是。
”這夥計顯然沒話找話說。
大志好像也沒有與其多談的興趣,語氣冰冷不說,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盯着宣傳部大門,從未正眼看過這夥計一下。
這夥計倒也識趣,笑着走進了裡屋。
“你說着宣傳部到底是個什麼衙門,”大志還以為那夥計仍在身旁,随口說道,“門口立着兩尊石獅子,站着兩個警察,卻從未看到有人出入,倒是很神秘的樣子。
”
不見有人接話,大志這才扭過頭來,發現那夥計早已不見了蹤影,随大聲叫道:“夥計,給我換一壺新茶,這茶水一點味也沒有了。
”
“我不是早都說過了嘛,”那夥計應聲來到了大志跟前,端起茶壺笑道,“沒有您這樣喝茶的,一壺茶最多也就泡三四壺,而您卻泡了兩大壺水了,豈能還有味道?
”
“趕緊換新茶,”大志催促道,“别這麼多的零碎話,我還等接着等人,今天若是見不到那人,我就不走了。
”
“好嘞!
”那夥計笑道,“隻要您肯花錢,您就是長期住在這兒,我們也樂意。
”
眨眼功夫,那夥計已經端了一壺新茶出來,滿臉堆笑着給大志斟了一杯茶水,将茶壺放在了大志的右手邊上。
“哎夥計,”大志對那夥計說道,“你說那對面的宣傳部到底是個什麼衙門,門口立着兩尊石獅子,站着兩個拿槍的警察,卻從未看到有人出入,倒是很神秘。
”
“我雖然在這裡呆了好幾年,”那夥計也盯着宣傳部大門道,“不過與那地方毫無瓜葛,還真不清楚那兒到底是個啥地方。
不過倒是聽客人說過,好像是對外宣傳南京和省府大領導話的地方,是不是有些跟報館差不多,要麼就是管報館的一個公家單位。
”
“公家單位好啊,多清閑,大半天都沒有看到有人出入。
”大志裝作很随意的樣子。
“你可不能這麼說,”那夥計說道,“那地方有時候是沒人進出,有時候進出的人還真不少,就前幾天,我還看到有小車進去呢,小車後面跟了少說也有二十來個鬼子。
”
“唉,這年月,”大志歎道,“到處都能見到鬼子,就我坐你這店裡半天時間,至少也有六七波鬼子來去了,看着挺吓人的。
”
“最近好多了,”那夥計即刻一副鬼鬼祟祟的神情,低聲說道,“那些畜生不大來折騰了。
前一段時間,動辄來一波,白吃白喝,走的時候還得要錢,若不給,不是打人就是砸東西,真是……”
“看來這年月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大志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聽人說,有個姓張的宣傳部長與鬼子關系甚好,若能跟他套上關系,起碼也能保個平安。
”
“那個姓張的部長我見過,”那夥計說道,“不過咱可高攀不上。
今天早上我正準備開門營業,還看到人家出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
“走了,”大志伸了伸懶腰道,“不等了……”
“不等了?
”
“等得腰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