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庶說是要幫張松清除奸滑之徒,其實并不是真正地要幫助張松,這隻是他臨死前的反擊手段。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在于敏之、張松等人與青松谷及谷外三個村莊的村民之間栽下一根刺,讓于敏之、張松等人與村民彼此之間相互猜忌,信任不再。
周明庶在青松谷主管軍事多年,與所有人都有接觸,因此他念出名字的人肯定都與他有聯系,而以這個時代的條件根本不可能查得清周明庶供出的那些人是否真的是他同謀。這樣,若是就此放過這些人,于敏之與張松心中難免會有芥蒂,在以後處理問題時不免會失當。若是不放過這些人,那麼難免誤殺無辜,讓村民與部下心寒。
“來人,即刻把周明庶推出去斬了!”
于敏之勃然大怒,用手地拍着幾案,大聲喝道。
“遵命!”
沈攸立刻帶人将周明庶拖了出去,往外拖時,周明庶仍兀自在發笑。
張松回到座位時,周明庶的頭顱已經被沈攸提入了議事堂。
于敏之顯然已經明了周明庶的計謀,她臉色鐵青,眼神陰沉得可怕,兇脯不停地起伏,實在是氣得不輕。周明庶臨死前居然都還在算計青松谷,于敏之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蒙騙,因為剛才她還對周明庶生出了一絲同情,差點就要心軟饒他一命。
于敏之虎視着議事堂上的諸人,除了沈攸、宋配等少數人外,其他的人都低下了頭,剛剛被周明庶點了名的那幾人,心裡更是惴惴不安,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觸怒了于敏之,當即被砍了腦袋。
李成則伏在地上,縮成了一個鹌鹑,一動也不敢動。然而于敏之并沒有因此而放過他。
“李成,說吧,為何要跟随周明庶潛入谷内?”
李成渾身發抖,隻是拼命叩頭,并不說話。
“不說是吧,來人,拉出去砍了!”
“饒命啊,夫人,饒命啊,是周明庶哄騙我來的!”
李成拼命地掙紮,大聲求饒,然而無濟于事,依然被拖出去砍了腦袋。
随着一條條命令發出,丁三山,吳洪、李末等十幾人全部被砍了頭,頭顱全都擺在了議事堂中,整個議事堂充滿了皿腥味。
“劉武子等叛亂分子,待明天審問過後全部處斬。所有與周明庶關系密切之人要全部查出來,絕不能放過一個!”于敏之怒氣未消,殺氣騰騰地說。
于敏之說完後就拂袖而去。議事堂上諸人均臉色肅穆,沉默不語。而被周明庶點名的那幾人,更是臉色蒼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諸位,現在就散了吧。回去以後,安心休息,不要被周明庶的謊言吓到了,夫人與我一定會将事情查實的,絕不會冤枉大家!”張松勸慰衆人。
零星地應了聲“是”後,衆人便離開了議事堂,各自回家了。
“主公,夫人如此行事正好中了周明庶的奸計啊,你恐怕得勸勸夫人才好。”宋配跟有張松身後走出了議事堂,對張松說。
“是啊,夫人明明已經知道了周明庶的計謀,為何還要如此行事呢?”張松有點不解。
“會不會是與周明庶賭氣?”
“有可能。”張松點了點頭。
應該是了,于敏之可能在想,你不是出個難題來難我嗎?我偏偏要将你這個難題破了,不讓你得逞。隻是于敏之可能沒有估計到她剛才那殺氣騰騰已經吓壞了不少人了,如果明天繼續嚴厲追查的話,可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宋君,我們現在就去見夫人。”張松覺得事情不能拖下去。
“好的。”
兩人來到于敏之的家中,但被于心之擋在了門外。
“阿姐她累了,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請于君無論如何都跟夫人說一聲,明日追查周明庶同謀一事還請緩一緩。”宋配懇切道。
“我知道了,會轉告阿姐的。如果沒有什麼,兩位請回吧。”
張松與宋配無奈,隻得回家。
次日淩晨,張松正在床上睡得正香,屋外猛烈的拍門聲驚醒了他。
張松穿好衣服,打開了房門,門外陳甲正焦急地站着。
“陳君,出什麼事了,這麼急?”
“夫人請你與宋君立刻去議事堂!谷内有人逃走了!”
“好的,我們現在就走!”
張松與陳甲對話時,宋配與老貨郎等人都起來了。
議事堂裡燈火通明,劉永盛、沈攸、于心之等端坐着,一聲不吭。于敏之臉色極其難看,同時也異常得焦急。整個議事堂的氣氛極為緊張與壓抑。
“昨晚周明庶剛剛被砍了頭,緊接着就有他的同謀外逃,張松你說說,該怎麼辦?”
“請問夫人,查清了有多少人外逃?”張松問。
“已經查清,共有三十多人逃跑了!”陳甲道。
“都是些什麼人?”
“全部都是青壯年士兵。”
“據我所知,谷内包括婦孺與老人在内,大約就是三百人,青壯年士兵也就一百來人,不知是否确切?”
“張君所言屬實。”劉永盛望了一眼于敏之,回答道。
“現在跟劉武子等關在一起的大約有多少人?”
“也是三十多人。”沈攸回答。
張松倒吸了一口涼氣,青松谷青壯年士兵總共就一百來人,而逃跑的與被捕的就有六七十人,這麼一下來,青松谷的力量幾乎削弱了一半。
于敏之可能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才會這麼着急,臉色才會這麼難看。劉永盛的感受最是直接,這麼多青壯年或關或逃,别的不說,春耕就要受到極大的影響,因此,此時他的臉色格外難看。
“不知夫人的意思……”張松沉吟片刻後問道。
“把劉武子他們都殺了,由沈攸與陳甲立刻組織人馬追殺逃跑的士兵,既然是周明庶的同謀,一個也不能放過。”還沒有等于敏之說話,于心之猛地站起來大聲喊道,“青松谷待他們不薄,居然還跟随周明庶叛亂,這些人就留不得!”
張松沒有說話,而是看着陳甲、沈攸與劉永盛。
劉永盛苦笑了一下,道:“此事恐怕不可行,若真是如此,青松谷今後的人手就要嚴重短缺。”
“人手不夠怕什麼,谷外三個村莊還有近千人,再招就是!難不成,你們還想放過他們啊?如果放過他們,谷兒豈不白白地被挾持了一回,老丈與範父的傷豈不白受了?”
于敏之沉吟不定,他問宋配,“宋君,你覺得如何辦是好?”
宋配看了張松一眼,張松點了點頭,宋配盡量以委婉的語氣道:“個人以為,并不是所有人都對夫人有惡意,不妨采取其他的懲罰措施,夫人以為如何?”
“宋配,你是要幫助周明庶的同謀逃脫懲罰嗎?”于心之站起來,森然道。
“心之,怎麼說話呢,誰幫助周明庶同謀逃脫,宋君也不可能幫助周明庶同謀逃脫啊,還不向宋君緻歉!”于敏之斥責于心之。
“對不起,宋君,是我說得不對。不過谷兒是我唯一的甥兒,又命中不幸,出生于戰亂之際,生長于荒谷之中,這些年來受了不少苦,我作為舅舅既然不能給予他更好的生活,但最起碼也要保證他不受傷害,因此,凡是周明庶的同謀,我絕對不放過!凡是要求放過的,就是存心跟我于心之過不去!”
于心之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個份止,劉永盛、宋配、陳甲與沈攸便沉默下來,沒有誰再敢出聲。于敏之的态度本來相比于昨天已有松動,經于心之這麼一說,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張松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沉吟片刻,眼珠子一轉,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先去谷外三個村莊,把周明庶的同夥捉拿歸案,免得他們也逃跑了。”
“對,陳甲、沈攸,立刻點齊人馬,前往谷外捉拿周明庶的同謀!”
于心之一聲令下,陳甲與沈攸就集中了人馬,簇擁着于敏之、張松等人朝青松谷外奔去。
最先到達的是黃南村,到達黃南村時,已是朝食時分,平常應該炊煙袅袅、熱鬧無比的村莊,今天悄無聲息,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士兵挨家挨戶地敲門,沒有一戶人家有應答。張松命令士兵強行打開了幾戶人家的大門,發現房子收拾得幹幹淨淨,竈膛都是涼的,房裡的衣物全都不見。
一行人從村頭搜到村尾,整個黃南村居然沒有一個人在家,村莊異常空寂。
原本氣勢洶洶想要捉拿周明庶同謀的于心之一時也茫然,不知是該發怒還是該擔憂。
“我們到另外兩個村莊去看看嗎?”張松對一臉憂慮的于敏之說。
“另外兩個村莊的情況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啊。”一行人中對人員流失最為憂慮的就是劉永盛了。
“先去看看吧。”臉色陰沉的于敏之道,“就我們幾個人去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用跟着了。”
“不行,阿姐,你不能去,小心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于心之急忙阻止。
“你覺得村莊都這樣了,能威脅到我的人身安全嗎?”于敏之反問。
“夫人,于君說得也有理,不妨讓于君帶幾名士兵前去打聽,告訴我們結果就行了。”宋配建議。
劉永盛、沈攸等都贊同宋配的意見。無奈之下,于敏之讓陳甲随同于心之帶了十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