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出去的這段時間,李熠柔望穿秋水的心情讓她幾次登上李府求見。陳楚楚也不是傻子,知道這李熠柔肯定跟自家相公有什麼故事,知道了來龍去脈後,被李熠柔的癡心感動,衆女也接受了她。
如今,衆女逛街玩的時候都帶着李熠柔。
衆女逛得正嗨的時候,正在一間玉器店鋪前挑選玉器的李熠柔突然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本能轉身,不禁駭得花容失色。
街邊,站着一個駝背的老太婆,滿臉皺紋,暈花的老眼半閉着,好似睡着一般,一手拄着拐杖,本是風燭殘年,卻穿着一身鮮豔無比的衣裙,引得行人的回頭率比四女更高。
一個風燭殘年,随時踏進棺材的老太婆,卻穿着一身鮮豔如新娘子出嫁的大紅色衣裙,回頭率不高才怪。
不少行人搖頭苦笑,匆匆趕路,也有個别人吐着口水,“我呸,這老太……”
老太婆暈花的老眼突然閃現一抹冷厲寒芒,吓得出言不遜的人打了個哆嗦,連忙抱頭鼠竄。
老太婆的眼睛,冷厲如劍,似乎要刺穿人的皮膚,刺入你的心髒,不把你吓個半死才怪。
總之,這老太婆詭異得很邪門!
感覺到李熠柔的異樣,綠衣等人也都轉身,目光立時被老太婆那一身鮮豔的衣裙所吸引。
拓拔千靈咯的失笑出聲,剛想說話,卻給陳楚楚瞪了一眼,乖乖把嘴閉上。
看着玉頰蒼白,神情顯得不安的李熠柔,陳楚楚低聲道:“柔姐……”
衆女當中,李熠柔的年紀最大,衆人姐妹相稱,自然要稱一聲大姐。
李熠柔歎了口氣,低聲道:“紅婆!”
紅婆?
陳楚楚渾身一震,光潔的玉頰也不禁變色,本能扭動張望。
紅婆,黑婆,一對橫行江湖數十年的姐妹花,僅着詭異霸道的武功,幾乎打遍江湖無敵手,而且行事陰狠毒辣,令人聞風色變,之後突然銷聲匿迹。
二十多年了,江湖中人都差不多忘了這兩個厲害的高手,誰想會突然在皇都現身。
傳說中,這對姐妹花可是形影不離,紅婆既然現身,那黑婆肯定就在附近。
陳楚楚不安問道:“她們……”
李熠柔幽幽歎息一聲,“她們,二十年前被師父收服,一直伴在師父身邊……”
今天到此了,老婆回家,狼叔要多陪陪,嘿嘿,不好意思。
師尊一直在摩天嶺上閉關,潛心修練,前陣鬧得皿雨腥風的混元仙功秘笈,還有原大弟子的身死,都沒有惹得她出山,如今突然駕臨皇都,肯定是有大事。
李熠柔的俏面一片慘白,她心中已經猜測到師尊駕臨的原因。
師尊是讓她全力輔佐二皇子,而她為了追求自已的幸福,棄二皇子不顧,投到小冤家的身邊。
如今皇都勢力傾軋,猶如一潭渾水,魔門支持的二皇子勢力越來越單薄。
二皇子不出聲,厲勝男卻坐不住了,親自下了十數年未離開過的摩天嶺。
混元仙功秘笈,沒有引起她的貪婪之心,大徒弟的死,也隻是讓她心中生出一絲哀傷,但這事,她不再無動于衷,不聞不問。
魔門清門本就是天生的死對頭,百年來一直纏鬥不休,魔門之中出過不少出類拔萃的弟子,卻無人能夠完成祖師遺訓,令厲勝男一直引以為憾事。
如今清門勢大,已經完全壓住四分五裂的魔門,若清門扶持下的太子真的有一天登基,魔門必無容身之處,所以,厲勝男才會讓李熠柔全力輔佐二皇子,與清門抗争到底。
“紅婆,您老人家怎麼下山了?”
李熠柔恭恭敬敬的行禮,紅婆黑婆雖是師尊的仆人,但師尊從未把她二人當仆人看待,李熠柔等三個師姐妹對待二老自然也客客氣氣,以長輩待之。
紅婆唉的一聲,歎了口氣,“二小姐呀,魔主她老人家很不高興,讓你現在就回去,皇都的事,就交由三小姐了。”
李熠柔俏面一白,現出惶恐不安的神情,“紅婆……”
紅婆柔聲安慰道:“她老人家平日對你們嚴厲苛刻,其實心裡面對你們三姐妹都很關愛,如今大小姐又仙去,自然更是加倍疼愛你們。”
李熠柔的俏面仍是惶惶不安的表情,“可是我……我不想回去……”
如果回去,面壁思過肯定免不了,時間少則三五年,長則十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聚,她一點都不想回去,可是又不敢違抗師命。
紅婆搖頭歎氣,“傻丫頭,你要知道違抗師命的後果,為了一個臭男人,值得麼?”
“放屁!”
拓拔千靈跳了起來,嗖的掏出藏在腰間的火槍,對準了紅婆。
綠衣、陳楚楚也都握住槍柄,怒視紅婆,大有一言不和,立有當場射殺之勢。
紅婆雖然是無心之話,不過間接是辱罵她們的夫君,一個個怎不惱怒?管你什麼前輩高手,一槍轟殺!
紅婆桀桀怪笑,“自古英雄出少年,長江後浪推前浪,桀桀,老身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殺過人了,桀桀……”
紅婆不知火槍的厲害,李熠柔卻是見識過,忙對着陳楚楚等女投以哀求的目光。
陳楚楚幽幽歎息一聲,示意拓拔千靈把槍收起來。
李熠柔對着紅婆幽幽說到,“紅婆,您是看着熠柔長大的,自該了解熠柔的性子。”
她的意思:若他不是世間頂天立地的奇男子,我又豈會看得上眼?
紅婆暈花的老眼直翻白,連聲怪笑,“傻丫頭,他若真心對你,自然隻愛你一個,又豈會弄這麼多女人?如今他當了驸馬,恐怕心中更無你的位置了。”
這話,說得不僅李熠柔幽幽歎息,就連陳楚楚等人也是默默歎氣。
但凡女子,誰不希望自已的夫君隻疼愛自已一個,誰又願意被别的女人分享自已的最愛?
不過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女人三從四德,男人三妻六妾,這也是很正常,沒人會說三道四。
夫君博學多才,确為當世奇才,隻不過小毛病也不少,最大的壞毛病就是好色,而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色,......
是非常的好色,見不得漂亮的女人。
不過,也不能全怪他,她們當中,哪一個不是因為被他的魔力所盅惑,自動投懷送抱,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
人,本來就無完人,如果完美無缺,那就變成聖人了。
李熠柔幽幽歎息一聲,低聲道:“隻要他心中有熠柔的一席之地,熠柔就心滿意足了。”
唉……
紅婆歎息一聲,“傻丫頭……”
暈花的老眼倏然暴現冷厲寒芒,拐杖橫兇,她陰聲道:“丫頭,不若婆婆幫你把那些女娃兒全殺了?”
陰森冷厲的殺機突然暴湧而來,首當其中的拓拔千靈駭得不禁退了一步,短槍又嗖的掏出。
老太婆太過偏激,口氣狂妄的讓人受不了。
陳楚楚柳眉一揚,接觸到李熠柔幾近哀求的目光,無奈的歎了口氣。
李熠柔低聲道:“多謝紅婆好意,隻是這麼一來,隻會适得其反,反倒害苦了熠柔。”
“不想死的,都給老身滾!”
紅婆突然揮舞拐杖,暴喝一聲。
“嗤”的一聲,木制的拐杖落地,竟插入堅硬無比的青石闆裡,深達一尺。
四周圍觀看熱鬧的無不駭得面無人色,紛紛散去。
“傻丫頭……”
紅婆猛然劇烈咳嗽幾聲,“你不回去,主人她會很生氣的……”
李熠柔俏面蒼白,鳳目閃現淚花,“婆婆,您就不能幫幫熠柔麼?”
紅婆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傻丫頭,婆婆是看着你們長大的,不疼你們還疼誰?隻是主人很生氣,還是跟婆婆回去吧,等她老人家的火氣兒消了再說。”
李熠柔無助的看着陳楚楚等人,紅婆的話不無道理,師尊正在氣頭上,若不回去,天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但若回去,肯定要被面壁罰過,倍受相思之苦的煎熬,這比殺了她更難受更痛苦。
陳楚楚等人急切之間,也想不出一個妥善的辦法,隻能幹着着急。
“熠柔,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陰森森的聲音突然在空中響起,飄突不定,連陳楚楚這等高手,竟然也無法确定聲音發自何方,心中不禁駭然。
李熠柔駭然色變,打了個寒顫,雙膝下跪,“師尊。”
李熠柔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看着高大雄偉的皇都越來越變小,淚水已濕滿兇襟。
厲勝男負手緩緩走在前頭,也不知是想讓徒弟多看一眼這座帝國最繁華的大都,還是在等着什麼人?
總之,她走得很慢。
紅婆唉的一聲,勸慰道:“傻丫頭,别傻了,他不會來……”
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神色,緩緩轉過頭。
遠處,蹄聲隆隆,塵煙滾滾,正有數十騎飛馳而來。
好小子,還真敢來呀?算老身走眼,嘿嘿。
紅婆看了破涕為笑的李熠柔一眼,心中歎了口氣:傻丫頭……
厲勝男負手站立,容色沉靜,讓人猜測不透她内心的絲毫想法。
黑婆垂手侍立在她身後,白色衣裙,好似喪服一般,滿頭白發迎風飄揚,鬼氣森森,讓人疑為白無常白天現身拘魂。
“籲……”
李錦勒住缰繩,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身後三十騎同時停住,動作整齊劃一。
戰馬一停住,騎上騎士同時掏槍,人手兩支,六十管黑洞洞的槍口同時對準了厲勝男等人。
李錦翻身下馬,李熠柔歡呼一聲,再不顧什麼,飛撲入他懷中。
李錦摟着她,目光落在厲勝男身上。
雖然歲月在她臉上刻下蒼老的痕迹,從輪廓上,依然能夠看出,她年青時,必是傾城傾國的大美人。
素色衣裙,顯得很簡樸,卻難掩她孤傲、雍容的氣質,還有一股子懾人心魄的強者氣勢。
李錦拍拍李熠柔的背心,把她拉到身後,然後對着厲勝男長揖,“晚輩李錦,見過前輩。”
厲勝男冷眼看着他,淡然道:“附馬爺,你是來搶人還是專門來看望老身的?”
搶人,那老身不受你這個大禮,盡管開打。如果是來拜見老身,這個大禮,老身還受得起。
若不是為了李熠柔,老子早把你轟成蜂窩了!
李錦瞟了李熠柔一眼,再度鞠躬長揖,“晚輩聽到傳說中神龍不見首尾的厲前輩現身皇都,故趕來拜見。”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厲勝男是李熠柔的師父,哪怕是對厲勝男不爽,也要給李熠柔面子啊。
李熠柔低垂着頭,偷偷瞟了師父一眼,可惜師父容色沉靜,猜測不透她心中有何想法,這讓她越發惴惴不安。
厲勝男大大刺刺的受了李錦的大禮,淡然道:“好了,人你已經見到了,可以走了。”
我X你老母!
李錦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道:“前輩,晚輩與熠柔姐姐兩情相悅,請前輩成全。”
“唔。”
厲勝男漫應一聲,也不知是同意?還是反對?模糊得讓人難以明白。
“前輩……”
李錦再度躬身抱拳,為了李熠柔,他都忍下了。
厲勝男淡然道:“隻要你對熠柔真心,老身絕不反對。”
“多謝前輩!”
李錦松了口氣,再度躬身抱拳。
李熠柔更是激動得雙膝跪地,“師父……”
她伸手輕輕扯了一下李錦的衣服,示意他跪下。
李錦跪在李熠柔身邊,雙雙向厲勝男叩頭拜謝。
厲勝男又大大刺刺的受了兩人的大禮,淡然道:“行了,起來吧,老身在摩天嶺候着,聘禮嘛,帶上白剛英的人頭就行!”
“什麼?”
李錦以為聽錯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李熠柔則如五雷轟頂,跌坐地上,整張俏面慘白無皿。
且不說白剛英能不能殺得了,有個聖女步菁蓮在,李錦斷然不會殺白剛英,這一點,她非常能肯定。
師父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不理會李錦驚愕的表情,厲勝男淡淡說到,“要不,你把我打敗了也行,就可以把熠柔娶過門了!”
我X你老母的,這不是......
強人所難,存心讓老子娶不了媳婦麼?
李錦冷哼一聲,突然掏槍,朝着路邊的一塊大岩石勾動闆機。
轟的一聲震耳欲聾巨響,堅硬的岩石上多了一個小洞,還有數道裂紋。
紅婆黑婆老臉皆現驚容,雙肩一晃,雙雙擋在厲勝男面前,神情緊張的盯着李錦手中還管黑洞洞的,還在冒着縷縷青煙的鐵玩意兒。
李錦身後,三十個騎士一言不發,瞪着三十雙怪眼,隻是靜靜的看着場中所發生的,不過每人手上皆握着兩管鐵家夥,予黑婆紅婆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之前不知道這管鐵家夥的威力,以為隻是一般的以機簧發射的暗器,縱是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釘,憑她們姐妹的修為,都有信心接下來。
李錦剛才射了一槍,堅硬無比的大岩石上多了一個小洞,而且裂出好幾條裂紋,可知那沖擊的力量有多恐怖。
至少,姐妹倆自認,憑她倆現在的内功修為,内家真氣根本無法阻滞那管鐵家夥的恐怖一擊。
若那三十個騎士手中的六十管鐵家夥同時轟擊,那威力不知道有多恐怖,結果……
厲勝男眼中冷芒倏閃,冷聲道:“附馬爺是在威脅老身?”
李錦不爽她那比登天還難的條件,一時氣惱,撥槍示威――老子現在是打不過你,卻能要你的命!
威懾的目的與效果已經達到,他聳肩攤手,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前輩,晚輩可沒有這麼說。”
這話是你說的,可不是俺說,嘿嘿。
李熠柔心中幽幽歎息一聲,小冤家的性格,她又豈會不知,這本就是含有明顯的威脅之意,偏又耍賴不承認,雖然有些小人,不過,至少沒有惹得師父當場發怒。
幽幽歎息一聲,她轉頭對着李錦柔聲說到,“相公,姐姐先陪師父回摩天嶺,侍奉她老人家詹養天年。”
回去了,還能出來麼?
李錦正欲出聲,手背給掐了一把,歎了口氣,極不情願道:“好吧……”
若強行把李熠柔留下來,必與厲勝男鬧翻,偏偏她又是李熠柔的師父,得罪不得,為了不讓李熠柔左右為難,唯有忍了。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讓你無奈。
李熠柔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走到厲勝男身邊,扶着她,低聲道:“師父,咱們上路吧。”
李錦一擺頭,三十個近衛同時收槍,動作整齊劃一。
他調動面部的肌肉,露出一副很恭敬很客氣的表情,對着厲勝男躬身作揖,“晚輩恭送前輩。”
厲勝男哼了一聲,在李熠柔的攙扶下,緩緩前行,紅婆黑婆跟在後邊。
看着依人的倩影越去越遠,李錦咒罵一聲,一跺腳,翻身上馬,急馳回城,三十個近衛緊緊跟随。
官道上,厲勝男等人緩緩前行,一句話也沒有說,李熠柔惴惴不安的跟在後邊。
“熠柔。”
李熠柔打了個寒顫,“師父……”
“那是什麼武器?”
李熠柔悄悄喘了口氣,恭恭敬敬回答道:“那是短槍。”
厲勝男動容,“這麼說來,還分有長槍?”
李錦示威的一槍,要說她内心不震驚好奇才怪,隻是面子問題,她不好意思問出口罷了。
短槍的威力都這麼吓人,那長槍的威力豈不是更加恐怖?
“師父,還有威力更恐怖的火炮呢!這些,全是他發明的。”
為了盡可能的誇小冤家,她幹脆什麼牌子都打出來。
這些王牌,足以令師父她老人家震撼好一陣了,嘻嘻。
眼睜睜的看着李熠柔被厲勝男帶回摩天嶺,李錦心中非常不爽,悶悶不樂的帶人往回走。
本想乘着這個機會,乘機說說好話,拍一拍她的馬屁,讓她不要為難李熠柔,不想厲勝男來得快,走得更快。
悶悶不樂的回到家裡,鄭倩倩、柳夢音等人皆柔聲安慰,陳楚楚更是分析了一通,保證李熠柔最多被罰面壁,這才讓他稍為寬心。
李熠柔本是奉師命輔佐二皇子,卻因情棄之不顧,被處罰自是難免。
厲勝男一生隻有三個徒弟,大徒弟為情被逐出師門,最終慘死,如今隻剩下二弟子李熠柔與關門弟子冷如煙,既便是嚴師,也不會狠心處罰李熠柔,這一點,分析得非常準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