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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香山

豪門重生手記 禦井烹香 7592 2024-01-31 01:11

  蕙娘還真隻用了兩句話,就讓權神醫恨不得把她當下就打到包袱裡往香山丢。――第二天中午,等權仲白回來吃午飯,石墨把一碟子快炒響螺片放到桌上之後,蕙娘就和他商量,“今兒娘同我說,預備把你打發到香山去住,說是你在家裡,平時病人過來問診的太多,實在是太辛苦了。”

  “一般的病人,倒是不怕的。”權仲白不大在意,給自己盛了一碗湯,“最怕是那些一身富貴病的貴人,又懶又饞又怕死,次次扶脈都像是開茶話會,每句話都要打機鋒……”

  蕙娘并不說話,隻是搬起碗來數米粒,數着數着,權仲白也不說話了,他擡起頭看了蕙娘一眼,一邊眉毛擡起來,天然生就的風流态度,使這滿是疑慮的一瞄,變作了極有風情的凝睇。

  “怎麼?”二公子問,他忽然明白過來了――唇邊頓時躍上了愉悅的笑,倒是将這俊朗的容顔點得亮了,好似一尊玉雕塑為陽光一照,那幾乎凝固的輕郁化開了,鮮活了,這分明是個極自由的單身漢才會有的笑。“哎,我雖然去香山了,但三不五時還是要回府的!”

  看來,他還真沒打算把自己帶回香山去……想來也是,蕙娘知道他在立雪院住得不舒服,裡裡外外,都是她的陪嫁,人多、物事多,她又老挑他……能夠脫身去香山,權仲白哪會那麼高風亮節,把她這個大敵,給帶回自己的心腹要地去。

  她沒說話,隻是輕輕地出了一口氣,肩膀松弛下來了,唇邊也亮開了一朵笑,“噢,我還當我要同你過去呢……這倒是正好。”

  就快活地搛了一片茭白,放進口中慢慢地咀嚼,雖說眉頭還是不免輕蹙一下,但相較從前反應來說,今天的焦清蕙,已經算是心情極好的了,看得出來,她是收斂了自己那處處高人一等的做派的……

  焦清蕙要是放下臉來,和自己大吵大鬧,一定要随到香山去,權仲白說不準還不會那麼吃驚。他雖然不愛管事,但不代表他覺不出好歹。焦清蕙擺明了看不起他,之所以時而會放下架子沖他嬌聲軟語,無非是因為她新婦過門,肯定想要盡快生育,才能立穩腳跟――這也是人之常情。

  自己說去了香山之後,還會時常回府,雖說是真話,可以她大小姐的性子,肯定不會往實裡去信。權仲白的眉頭不禁悄悄地擰了起來:她這是抓小放大,更想留在這處處不合她心意的立雪院裡,倒不想和他去香山……

  自然,她也可能是欲擒故縱,拿準了自己不願讓她得意的心思,越是想跟他過去,就越是裝着不願意過去。可權仲白現在看事情的角度,又和從前不同了:焦清蕙性子高傲、睚眦必報,有一點縫兒她就要擠進去占一腳,雖說他忙,可桂皮還是和他說了幾嘴巴,就是這桂花糖藕,她都送出花頭來了,險些順理成章,就把自己的人安排到大廚房裡去。留她在府裡,隻怕自己再回來的時候,管事的人就已經姓焦了!

  管事少夫人都姓焦了,世子那還能是她的大伯子嗎……

  “我說了不帶你去嗎?”他毫無障礙地就把自己的态度給翻了一頁,見焦清蕙眉峰一挑,便搶着堵了一句,“我還沒把話說完呢,你就插嘴!我說,三不五時,我還是要回府住一晚的,立雪院裡的東西,你别搬空了,起碼四季衣物要留兩套在這裡。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知道你看不起香山地方偏僻,不想過去吃苦,可誰叫你就嫁了我這麼個沒出息的山野村夫呢?”

  蕙娘氣得一拍筷子,站起身就高聲叫綠松,“死哪去了……聽到沒有,少爺叫咱們快些收拾包袱呢!”

  一邊說,一邊自己就把角落裡的大立櫃開了,往外抱那些棉布衣裳,頓時激起一陣粉塵,權仲白也吃不下去了――菜上全落了棉絮,這還怎麼下口啊?

  一如既往,他要保持風度,是不會和蕙娘計較的,隻是悻悻然哼了一聲,也和蕙娘賭氣,“是要趕快收拾了,明兒一早我們就去香山,要再晚一天,還不知多了多少病人。”

  說着就出了屋子,心情愉快地去外院扶他的脈――隻是半下午時時,居然罕見地命桂皮到大廚房去要了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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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雪院就是千好萬好,第一不好:要時常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在這裡住着,她就是權家的二媳婦,什麼事都輪不到她出頭做主,第二不好:這裡離大少夫人實在是有點近,卧雲院和立雪院就隔了一個假山,兩邊下人又都很多,後罩房幹脆就連成了一片,消息不走漏都難。大少夫人畢竟占據了多年的主場,容易傳話,方便的暫時還是她,不是蕙娘。香山再偏僻,起碼地方大一點,不必住得這麼憋屈,蕙娘的心情還是滿不錯的。她把東裡間讓給丫頭們整頓行李,“大家具肯定是不帶過去的,四季衣服給姑爺留出幾套,我們禮服留幾套,常服留幾套,意思意思也就夠了。首飾麼,全都帶過去吧,這一去起碼是一年多,在院子裡放着,進進出出還要多了一重小心。”

  這樣說,就是要整院子全都搬遷到香山,大家都知道,那邊地方大、天高皇帝遠,起碼這些陪嫁丫頭的日子,會比在府中好過一點,打從孔雀開始,一個個丫頭們都是容光煥發,就連石英,面上都帶了微微的笑。隻有綠松還是同以前一樣,沉靜溫文……這也是因為她正陪着蕙娘在權家花園裡散步。

  國公府占地大,人口又不算太多,比起動辄七八十口人的公侯府邸來說,權家主子滿打滿算也就是十口多一點兒,又都各有各忙,雖說下人如雲,但平時園中靜谧無人,哪個丫鬟閑來無事,也不會随意出門走動。蕙娘和綠松繞了假山一周,就在端午那天開席的石舫裡坐了,綠松給蕙娘将四面窗戶打開,雖是酷暑,可涼風徐徐,透着那麼的明亮敞淨,蕙娘手裡拿了一片荷葉,慢慢地撕着往欄杆下丢,引得遊魚上來接喋,綠松見了,也不禁微微一笑,“您最近,心緒倒是越來越輕松了。”

  “大家都過了一招,現在正是安心拼肚皮的時候。”蕙娘懶洋洋地說,“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我肯定是輕松的。倒是你,要忙起來了,我預備把你留在立雪院看家。”

  綠松眉頭頓時一跳,她的心跳,也不禁就跟着微微快了起來:姑娘做事,從來都不是一時興起,沒準眼下埋的伏筆,要到兩三年後才應出來……

  極為難得的,她有一絲惶惑――這究竟是姑娘對她的試探,還是她真已經打定了主意……可以她對姑娘的了解,說真的,這可不像是個能容人的性子……

  “我想跟着姑娘去香山。”綠松難得地倔強,她瞅着自己的腳尖兒,肩膀繃得緊緊的。“自打我進府,就沒離開過姑娘身邊,您這樣,别人還以為我做錯事了……”

  “别人心裡怕是羨慕你都來不及呢。”蕙娘輕輕地說。“從孔雀起,但凡有幾分姿色,誰不想留下來?也就是你這個傻丫頭,要留你,你還不願意――不成,我說讓你留,你就得留。”

  她的語氣帶了幾分霸道,可綠松聽着,心頭卻是一松:她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又答到了姑娘的心坎裡去,沒讓姑娘失望。

  “孔雀也是到年紀了。”她輕聲說,“您還沒讓她家裡給說親,心裡有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

  再說,孔雀、綠松、香花、方解,也都的确長得很漂亮。

  “這些細枝末節,先不說了。”蕙娘漫無目的地撕扯着荷葉,“本以為祖父瞧走了眼,那一位竟是個粗人,頭一次出招就處處都落了下乘,頂上兩個精細人,是忍無可忍,把我找來救場的……現在看來,她倒也的确精細得很,竟是示敵以弱,把我給對比得粗疏了。”

  “您也的确是過火了一點。”綠松輕聲細語,“按老爺子的意思,您也沒必要在妯娌鬥争上用太多心思……”

  “你畢竟少在府中走動,這就不懂了,”蕙娘說,“她那樣行事,其實根本就是故意營造出種種氛圍:大房已經盡失歡心,我一進來,就有人給鋪了青雲梯,我就隻管往上走就行了……”

  她興緻盎然,換了個姿勢,玉指從容剝出一粒粒青蓮子,也不拔蓮心,就這樣往口中放。綠松歎了口氣,“又染得一手都是綠綠的……”

  “照我看。”蕙娘不理她。“她本也沒打算這麼快出招的,還是那天參拜宗祠時的那句話,讓她坐不住了。這一招因勢利導,用得好。公婆如此加意提拔,大嫂手段低俗,如此下三濫的招數都用出來了。順理成章,我自然是表現得越強硬越好,越快樹立起威嚴,也就越快接過家務,為長輩們分憂。”

  “可在長輩們眼中,她一向行事得體謹慎,出這一招,雖然有點自跌身份,可也不至于就把印象全都抹黑了吧。她表現既然好,隻是偶然失手,那我就成了捉住把柄窮追不舍的壞人了。長輩們的心意恐怕還是搖擺不定,所慮者兩個,一:長房不能生育,二:權仲白不中用,府内家事全看我的手段,看來,我的手段不對長輩們的口味,所以,才沒把人給安排進大廚房去。因勢利導、投石問路……她到底是給自己掙出一點騰挪的時間、一個最後一搏的機會。”蕙娘輕聲說,“短短幾天内,這幾步棋走得滴水不漏,的确是個人才。”

  “這麼說。”綠松不禁一挑眉頭,“您居然是在她手上吃了個小虧――”

  “誰說我吃虧了。”蕙娘有點不高興,她橫了綠松一眼,“就算心裡有别的期望,可我們去香山,那終究是遲早的事。你看權仲白那個性子,在府裡能住得了多久。沒有兒子,我肯定要跟他過去……這道題,我就是答得再好,再謙沖和氣,又有什麼用?難道我就不去香山,在府裡管家了?――在外頭住得久了,不是外人,也就成了外人了。不讓府裡的人都嘗嘗我的巴掌,以後回來,難道還要從頭做起?這一巴掌,倒是周瑜打黃蓋,她巴望我打得狠一點,我也就真的把她的臉給打腫了。她開心,我也開心……”

  她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大嫂這個人,是挺不簡單的。”

  綠松實在也是個精細人,她是吃虧在沒有蕙娘身份高,暫時都隻能守在立雪院裡。現在蕙娘成婚了,當着權仲白,又有很多事不方便說。現在蕙娘稍微點撥兩句,她立刻就跟上了局勢。“那位也是怕,她怕長輩們是真的已經對她絕望,娶你進來,稍加考察之後,就要扶您上位了。難怪,這手段來得這麼急……她這是絕境一博,也難為了還能安排得如此細密――這側面不是又證實了自己的實力可圈可點,的确有資格做個權家主母?您也不能太掉以輕心了,若那通房能生個子嗣出來……這個局,勝負還真難說清楚。”

  “權仲白雖然本事是有的。”蕙娘淡淡地說,“可那個豬一樣的性子,根本是二房的最大軟肋。要我是長輩們,長房能生,早就讓長房擔正了。大哥雖然聲名不顯,但看着人起碼比權仲白精明一點,大嫂嗎,娶得也不錯。”

  她問,“你猜,要是他們把這位置給争去了,大嫂會怎麼對付我?”

  “這就說不清了。”綠松輕聲說。“您就吃虧在這個嫁妝,實在是太豪奢了,一份嫁妝趕得上一族的家産,不分出去,難處,分出去了,以姑爺的性子,隻怕就不會再在京裡呆着了吧。到時候,大少爺拿什麼身份來節制她……”

  “要是我,先拼着,就是偷人借種,也生一個兒子出來,再把這麼個刺頭二弟媳給……”蕙娘做了個手勢,似笑非笑,“這麼一來,什麼難題全都迎刃而解,要留了個子嗣,嫁妝都不用退,真是下半輩子做夢都要笑醒了……”

  綠松呼吸一窒,她幾乎是恐懼地望了蕙娘一眼,字斟句酌,“您的意思是――”

  “我知道這是瞞不過你的。”蕙娘閑話家常一般地說。“五姨娘的事,别人不知道,你知道得最清楚――有人要毒我不假,不過那麼巧妙的局,她那頭腦,是安排不出來的。”

  五姨娘小戶出身,手段粗淺,也就是仗着肚皮争氣,太太、三姨娘性子都好,才得意了一時而已。說到手腕,連綠松都看不起她。

  可大少夫人就不一樣了,大戶人家出身,說靠山有靠山、說家世有家世、說手段有手段,要不是姑娘點撥分析,連綠松都看不明白她的用計心路,如此缜密的思維、無賴的手段,哪裡是個姨娘可比的?就說動機,恐怕全家上下,也就是長房的殺人動機最強烈、最迫切了……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這才明白蕙娘把她留下的動靜,“姑娘就放心吧,我一定牢牢地看住卧雲院……這件事讓别人來做,我也的确不放心!”

  蕙娘滿意地一笑,她給綠松分析府裡局勢,“最近宮中風起雲湧,眼看就要有大變化了。今年年底就要選秀,因為我進了門,家裡勢力膨脹,說不準是存了把瑞雨送進宮裡的心思。小姑娘可能收到了一點消息,她似乎不大情願,對我很有些遷怒,平時和問梅院來往的時候,你要小心一點。”

  “這是您――”綠松問。

  “四少爺暗示了我幾句,”蕙娘有些好笑,“線索這麼明顯:我沒得罪她,她忽然沖我、婚事、定國侯府的病人……他一提我也就猜出來了。這個四少爺,也是個妙人,兩頭都示好,我看着比三少爺還有出息一點。以後你在府裡,有什麼事想要打聽,稍微露一兩句話,看看他的反應。”

  “我知道該怎麼做的。”綠松笑了,“您就放心吧……也好,雙方過了一招,也都知道底細了,現在比的也不是手腕,倒是天命。您在香山,她在府裡,大家都放心得多了,少生出多少事來!”

  “所以說,老人家會安排。”蕙娘也露出欽服之色,“真是一點都沒有痕迹,隻一句話,就引得她心急如焚,又試了她、又試了我。現在第一科考完,該考第二科了……反正,不論是誰高中狀元,還不都得沖着她們磕頭?”

  她嘴唇微翹,“的确是内宅裡浸淫了多少年……綠松,我們兩個這些年來,學的都是對外,這家裡的學問,還得多上點心,沖行家取取經啊。”

  “我覺得您應付得就不錯。”綠松合上窗頁,引着蕙娘出了香洲,“老爺子說得對,現在沒必要太花心思在這個上頭。抓大放小,就是他知道您的做法,也都會點頭的……”

  “去香山也好,”蕙娘閉了閉眼,也歎了口氣,“免得在這個地方,連說個私房話,都要跑這大老遠……”

  #

  雖說新婚第一年,不好沒事常回娘家,娘家人自己也要多少知道些避諱,不好常常派人和新娘子通消息,但綠松猜的沒錯,知道蕙娘要跟着姑爺去香山住,老爺子還是有辦法傳達自己的态度。

  因權仲白的園子設了沒有幾年,在京中人俱以‘藥圃’呼之,蕙娘當時已經不能随意出門,她雖然到過香山,卻并未見識過這院子的面貌,一路悶在車裡,恍惚聽說進了山門,卻又走了許久,才停車要換轎子。她正打算讓石英過來給她講講香山園子的布局呢――過來得急,她沒顧得上問石英這個,之前事情也多,也覺得是小事,竟忘了這茬。

  可才一下車,她便罕見地微微露出了驚容:在這車馬院裡,整整齊齊地停了一溜馬車,從形制裝潢來看,都極為眼熟……馬廄裡嘶鳴聲聲,看來也是幾乎滿員了――她踮着腳往院門外看了一眼:這馬車隊竟長得院子裡都歇不下了,一路排到了車馬院外頭,還有老長幾排呢……

  “這是怎麼搞的。”權仲白的馬也進了敞院,他看起來也很吃驚,“我不記得最近有這麼多藥材要進來啊?”

  自然早有幾個管事迎了過來,其中一位看着最年長的主事者掃了蕙娘一眼,顯得有幾分怯懦――又透着那麼一二分讨好。“回禀少爺少夫人,這也是今早才到的――是閣老大人給少夫人送節禮來了。一莊子小厮帶過來的車先生們,都正往裡搬呢……桂皮和張奶公就是去忙活這個了,才沒過來迎接……”

  這‘節禮’一開始竟會被權仲白誤認為是一批大宗藥材……其規模究竟有多巨大,那還用說嗎?權仲白望了蕙娘一眼,即使是他也有點吃不消了,“這……焦清蕙,你――”

  清蕙自己其實也有點沒回過神來,可聽見這個你字,她眉毛頓時一蹙,權仲白頓了頓,自己識趣改口,“咱爺爺,這也有點太寵你了吧……”

  “我們家就這麼幾個人。”蕙娘肯定不能給老太爺坍台,“不寵我,祖父寵誰呢?”

  一邊說着,兩人一邊換了轎,蕙娘一路浏覽風光,又走了許久,才到權仲白日常起居的一處院子,桂皮、焦梅和權仲白的奶公張管事都迎上來請安,還有從焦家押車過來的幾個管事也過來和蕙娘問好,蕙娘也問了家裡人好,就拿了禮單在手裡看着,聽權仲白問焦家人,“這都什麼東西啊,我看一庫房還未必都裝得下!”

  “聽說姑爺愛吃些海貨。”焦家管事便笑道,“我們姑娘陪嫁裡沒有陪吃食,這原是家裡給想漏了,老太爺索性多預備些幹海貨,您們小夫妻吃個一二十年都是管夠。還有些時鮮吃食,姑娘日常起居用的雜物,當時沒帶過來的。再有就是一些青瓷馬桶陶土管道,也順帶着就帶過來了,老太爺說,您們這裡附近就是河,一路挖出去也沒有人家,您什麼時候方便了,就隻管說一聲,不到半個月,包保就給鋪好了――”

  他給權仲白行了一禮,又說,“老太爺還說,回門那天他忘記同您說了:‘咱們家姑娘,從小看得金貴些,請姑爺多包涵則個,她要花錢,就讓她花吧。反正她有錢,這鋪水管的銀子就隻管朝她支,要花完了,娘家還有,開個口就行了……’”

  連蕙娘都不禁又歎又笑:這個老爺子!口口聲聲動心忍性,卻見不得孫女受那麼一點委屈……這節禮不必送國公府,他老人家沒了顧忌,倒頑皮起來了!

  剛要開口岔開,不令管事再代老爺子發威敲打姑爺,權仲白已經有點聽不下去了――這也是因為老太爺說得有點不像話,又不是親身在這裡,才能打斷長輩的傳話。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别的東西收了也就收了,下水那一套,我們之類就有,應當還比你們那好些,那幾車就拉回去吧,免得放着也是浪費!”

  這一句話說得好,焦家管事有點被噎着了,遂拿眼去看蕙娘,蕙娘也是又驚又喜,她輕輕地擺了擺手,令他不再說話。便拉着權仲白,“人家頭回過來,你還不帶我到處看看。”

  在管事跟前,權仲白要給她做面子的,他嗯了一聲,便帶着蕙娘進了裡屋。才一進去,蕙娘就甩開他,快步進了淨房――片刻後,她又旋風般地轉了出來,難得地笑靥如花,一點兒心機不帶。“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讨厭!挺能藏拙的嘛!竟一句話都沒提!”

  竟是三句話後頭都帶了歎号,襯着棋盤格西洋布衫子,她看起來竟是難得的稚氣,倒有了些少女該有的,在她身上卻極為罕見的嬌憨……

  “我可不比――”權仲白有點吃驚,他才要刺蕙娘一句,蕙娘已經直把他往外推。“人家用官房呢,就你沒眼色!扶你的脈去吧,下午都用不着你了!免得啊,你人在這裡,心卻早飄到了外頭的扶脈房去!”

  女兒家專用的颠倒黑白、反咬一口,焦清蕙平時是不輕易動用的,可一經施展,居然也這麼熟練老道,權仲白要為自己辯駁,可又覺得太較真,要不辯駁吧,又氣悶。正躊躇間,蕙娘已經又卷進淨房去,不由分說,啪地一聲合了門扉,便算是蓋棺論定,為權仲白的‘罪行’給下了釘腳。他要不出去扶脈,似乎還真辜負了這個罪名……

  權公子呆了片刻,摸了摸後腦勺,想一想,居然也就搖頭失笑,轉身出門,扶脈去也。

  作者有話要說:蕙娘捏小權,真是輕松愉快XD

  啊,今天出去吃了個午飯,幹鍋蝦真的蠻好吃的,送不送外賣啊!就是沒吃主食略餓……

  今晚有長評20的加更,大家8點半到九點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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