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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凡人歌 大江明月 3479 2024-01-31 01:11

  趙明軒最後隐瞞自己哨兵覺醒不報的破事還是被發現了,誰曉得這倆考完後直接就忘了要上報家長,一通電玩玩起來昏天暗地,從什麼刺客天堂到拳霸1089,通關升級廢寝忘食好不熱鬧,結果聊天的時候說漏嘴,被趙媽媽逮個正着,沒辦法隻好招認自己用哨兵技能作弊企圖蒙混過關的前情。

  這下捅了馬蜂窩,被趙爸爸吊起來好一頓毒打,任你哨兵日後再牛叉,也逃不過爹媽的竹筍炒肉絲。

  沒多少時間留下讓肖少華來感懷和發小的分别,先不提這貨以後逢年過節還要回來耍,光是高中的繁重課程都要壓死他那普通人的小身軀了,再一想到這貨去了哨兵學院每天都是體育課吃香的喝辣的還發紅包!實在是……隻能化羨慕嫉妒恨為動力,忙得沒空悲秋風。

  十四五歲是一個所謂哨向覺醒的爆發期,進入高中後,雖然一個年紀依然有近千的人數,三年時間内覺醒的人也不超過五根指頭。而且都是其它班的同學,隔着肖少華的生物一班一排走廊實驗室的距離,且不說鬼哭狼嚎能不能被聽到,覺醒的都是哨兵,人人歡天喜地,不認真聽還以為誰物理競賽又拿了好成績,轉念一想自己的生物就業前景如此慘淡,生物班的同學們奮筆疾書,恨不得争取下場全國賽就能保送清華北大。

  肖少華的日子過得越發平淡和尋常起來。

  除了他依舊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人稱生物一的酋長,神一樣的男子,連掃兩場全國生物聯賽,帶領一班小弟打劫實驗室從不手軟。好在高三後被禁止參加全國賽,不然高一二的學弟學妹們真的要深夜排隊去實驗室門口上吊。

  周四下午放學後,肖少華手上拿着一份協議入學承諾書,坐在座位上,卻仿佛出了神地望向窗外,已經入了秋的樹林摩挲着樹葉沙沙作響,投下一片斑駁倒影。隻是協議書尾部那塊簽名欄依舊空白着。筆尖在上方停頓,似乎不知該如何往下走。

  “酋長,你還沒走啊?”同班同學林誠就像陣旋風一樣撈着件白大褂沖了進來,打斷了對方的思緒。“那實驗室的門我給你留着了?”

  “嗯。”肖少華挑眉一笑,做出個“去吧”的手勢,“明天見啊。”

  “好,明天見!”林誠将白大褂塞進書包,往肩上一甩,朝肖少華手上的協議書投了個擠眉弄眼的表情,“快點定啊,就差你了!”

  “哈哈,”肖少華樂道,“行了行了,趕緊地!”

  “三缺一啊!”拐到門口林誠又回首一喊,才跑遠。

  肖少華将目光從少年朝氣蓬勃的背影上收回來,又想起了昨天教導主任跟他說的話。

  “小肖啊,我知道你有能力,能考好。但這也是個機會,清華那邊也願意給你個保障,實在不行,你先上了醫學院再轉生化。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哎,回去好好考慮,别為了一時沖動,意氣用事啊!”

  “又要……打仗了嗎?”肖少華喃喃着自語。其實他并不在意當一名醫生或者科研人員,與其說他喜歡學生物,不如說他更好奇的是生命本身。人類為何會進化出哨兵以及向導?精神外放和屏障都是如何形成的?具體生理上的可觀測變化有哪些?他們的神經傳導遞質和化學成分與普通人有何不同?什麼原因?兩者的不同和共鳴又是何原理?

  然而這些問題都不是他現在一個隻有高中水平的生物班學生能夠解答的,他隻能讓自己不停地往上攀爬,以求能夠看到更多的知識風景。

  隻是三年前那次顧雪的覺醒,那場不長的對話,都在他心裡埋下了顆種子。就像盤旋着一個陰影,不斷吞噬着某些情緒,讓他對前路越來越遲疑。

  趙明軒偶爾發來的郵件,也隻是說一說他在哨兵學院的水深火熱,任務的具體内容雖然不便透露,肖少華也能猜到對方已經涉及了某些……機密。

  還有,向導素。

  為了穩定未結合哨兵精神屏障,sg研究所在五年前開發的一種神經系統藥物。目前已穩步投入使用,趙明軒他們是他的第四代使用者。尚未發現嚴重的不良反應。因此在郵件裡,還能看到趙同學時不時吐槽,有時候感覺向導和向導素好像也沒啥差别啊。

  最新一期sg科學報顯示,服用過向導素的哨兵,除了單兵作戰能力更強,精神屏障更加穩定,對敵方未結合向導的抵抗力也更高,并且更少陷入結合熱的困擾。

  那麼,向導們呢?如果不再被哨兵需要了,就會被放回家嗎?

  懷着這樣天真的疑問,做完第一次模拟考的肖少華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來信。

  隻是那熟悉的筆迹很快揭示了對方的身份。

  肖少華:

  你好,我的同桌。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快撐不住了。想起以前一直騷擾你,問問題,你明明覺得很不耐煩,還要忍耐着回答我的情景,真的很高興。那也許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了吧。每天學習,寫作業,雖然學得不太好,但是充滿了希望。

  還記得你當時問我“一個女孩子為什麼這麼拼”嗎?因為我不想隻當一個玩偶,一個寵物,一個被人送來送去,毫無尊嚴和自主權的物件。我的媽媽就是向導,不過那是認識我爸爸之後才覺醒的,他們為了結婚,就瞞下了這件事,可惜生完我之後還是被發現了,向導之家的人就來把她帶走了。媽媽雖然喊得撕心裂肺,痛苦掙紮,可是一點用都沒有,軍隊的人毫不客氣地把爸爸的腿打斷了,于是他開始每天酗酒,打我,問我為什麼要是向導。他把我當成了媽媽,我很難過,我也不希望媽媽是向導。可是外面的人都告訴我們,當了向導才會被哨兵寵上天,我媽媽現在肯定過着很好的生活,讓我爸爸趕緊再找一個。我信了,現在想起來,我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大傻瓜。(筆觸到此留下一個巨大的墨漬和淚痕。)

  媽媽後來找過我一次。可怕的是我見到她的時候都快認不出她的模樣了,她離開我們才五年,已經落得形銷骨立,滿身傷痕。她試圖朝我做出微笑的樣子,可是我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淚水和悲哀。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因為那頓飯還沒吃完,她就被一個哨兵帶走了,我隻記得她拼命地對我說,“不要覺醒,千萬不要覺醒,不要當向導!”

  後來我才知道她之前嫁的那位哨兵在一次任務中意外失感之後,他們強行解除了她的綁定,造成了她的精神壁壘差點崩潰,随後更強制将她配給了現在的哨兵。而這位哨兵卻一直對她的精神狀态很不滿意,服用向導素後幾次申請解除綁定。我無法想象,如果她的精神壁壘再一次崩潰,會變成什麼模樣。或許,那就是最後一次見到我的媽媽了。

  初三那回其實并不是我第一次覺醒熱,初二的時候我有一次低燒我也聽見了好多人的聲音,可是我藏得很好,沒有被嬸嬸她們發現,我以為初三這次我也能扛過去的,沒想到卻被你揭了出來。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其實很恨你。恨你們所有人。為什麼?要發現我!讓我安安靜靜地考完不好嗎!為什麼要給了我希望,再将我扔回絕望的地獄!

  為什麼!就因為我是向導嗎?!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中間隔了繼幾段空白行。)

  對不起,同桌。我不是有意的。(畫了一個笑臉)

  我現在在西南邊境的軍區塔服役。我這一隊有十個哨兵。我需要服務他們。其實我是被分配到這裡來的,因為我在向導之家的表現不太好。既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什麼天賦。就算努力……大概也沒有什麼用。抽完了簽,就到了這裡。我知道導師那同情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她對我說:“好好體諒那些哨兵,他們都不容易。”

  因為西南這邊生活艱苦,人窮,分不到向導素,濕熱,臨着金三角,毒販兇猛,任務頻繁,大家每次去配合緝毒大隊回來都像打了場大仗,精神網絡中全是各種不堪入目的影像渣滓。我要做的,就是用精神力梳理它們,撫慰對方的情緒。必要時,使用僞結合方式。就是我的*。

  所以,他們會輪流使用我,就像使用感官穩定劑和充氣娃娃。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任務。

  可是,誰能告訴我,一個所謂珍貴的向導,和二戰時的軍妓,有什麼區别?

  我的大腦千瘡百孔,我的軀體殘破不堪。有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大概隻是一台機器,失去了自己的思想,或許會更加幸福。報廢後,直接處理就好了,不需要考慮對方的心情,也沒有必要。

  對了,你想看看我的精神圖景嗎?(她在下面畫了一幅畫,是一隻乖巧的小白貓躺在草叢裡睡得一臉安逸的樣子。)

  如果可以變成精神向導就好了,可惜我能力不夠強,它出不來。它的眼睛真好看,是藍色的,跟波斯貓一樣。

  不知道我媽媽的精神圖景或向導是什麼樣的,忘了問她,有點遺憾。不過,我們也許很快就可以地下相見了,哈哈。

  就這樣吧。

  祝好,

  你的一個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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