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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坊裡的知青小夥兒

組織豪傑去抗日 沃土456 1124 2024-01-31 01:11

  冬天的魯西平原,莊稼收去,樹葉落盡,凜冽的北風一掃千裡。村裡土坯壘成的屋,幹打壘的牆,調構成滿目土黃的色調,到處顯得破敗和凄涼。要說村裡唯一顯得有活氣的地方,那得說熱氣騰騰的小油坊。

  油坊活苦,村裡照顧知青,不讓知青去幹。但十八歲的你還是去了油坊,去幹又苦又累的活兒。因為油坊每天有三毛錢的補助,正好拿着這份補助去補貼一下早已趕回農村,且年老多病的父母和母親。

  油坊外屋是碾房,一頭瘦瘦的魯西黃牛艱難地拉着白色的石碾,滾動的石碾壓扁了圓鼓鼓黑黑的棉籽,黑皮白瓤的扁棉籽形成了一個漂亮的圓圈。圓圈外的碾道上是不斷重疊的牛蹄印。

  裡屋的門和窗戶都吊着厚厚的棉簾,捂得嚴嚴實實。蒸棉籽的爐火正旺,火焰熊熊,冉冉升騰的熱氣把全屋蒸得如六月天那樣悶熱,蒸得油坊工人赤身**,一絲不挂。加過溫的棉籽用蒲包包起,裹成一包包的平放在榨床上,在靜靜地等待着油錘去錘打,去擠壓。

  那黑黑的五十多斤的油錘圓不圓,方不方的,油光锃亮,仿佛一塊精緻的黑金。你禁不住手癢,試着錘打了幾下,才四五錘,已經全身冒汗,氣喘籲籲,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青虛虛的肋骨更加凸凹鮮明了,臉就像塗了一層黃蠟。

  油錘被健壯的青年農民雲虎高高地舉起,口裡喊着铿锵有力的油坊号子:“快舉錘呀,哎喲喂――”随着一道優美的弧線一劃,“梆”地一聲,油錘重重地打在一尺半長的棗木锲子上,锲子下去了一大截。

  “太沉了喲,哎喲喂――”“梆”地一聲,大錘輕輕地打在棗木锲子上,就像蜻蜓點水,锲子隻下去了一點點。

  “咬緊牙喲,哎喲喂,”“我知道了,哎喲喂。”“年輕受罪,哎喲喂。”“不算麼呀,哎喲喂!”“挺過去喲,哎喲喂,”“咬牙撐呀,哎喲喂。”……随着一聲聲雄壯有力,高亢激昂的打錘号子,油錘越打越急,锲子越锲越深,棉籽包漸漸變成了餅狀的樣子,擠出了金黃色的晶瑩液體,由滴到線,由線到縷,由縷到嘩嘩地流淌,流進了黑色的油桶……

  待最後一錘打完,你全身已像水裡撈出來一樣,身子晃了兩晃,扶住了窗棂子,才沒有跌倒……

  小小的油坊,是你初踏人生社會的一節苦課,也是你磨塑青春年華的一方砺石。伴随着油坊的日日夜夜,你單薄的身子在這裡堅挺硬厚,羸弱的性格變得堅毅剛強起來。

  當春天終于來臨,你那蒙冤的父親得以平反,你也到了南屯煤礦當了一名煤礦工人。臨行時,已被油坊的棉油和油錘滋潤錘打的你,對着那三間破屋日夜相伴的油坊,久久伫立,雙目潮濕……

  多年以後,油坊裡的人,村裡的人都還依舊清楚地記得你的名字――李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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