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顔聞聲回頭，隻見煙蘿端着水站在門口，她明顯看到煙蘿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她低低一笑，故作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一臉新奇地看着她。

　　“煙蘿姐，你怎麼在這裡？”

　　程煙蘿握着臉盆的手指微微一緊，似乎感覺自己有些無所遁形了。

　　可是當看到小丫頭眼底的戲谑，程煙蘿心裡的那些擔憂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隻剩下對她的無奈和咬牙切齒。

　　程煙蘿好氣又好笑地開口，“得了吧，你在外面都看到了吧！說吧，你想問什麼？”

　　說着她回身将門關上，慢慢朝着一旁走去。

　　楚傾顔吐了吐舌頭，然後跟在她身邊朝廚房走去。

　　“你不是說不再理會他的嗎？怎麼會出現在他房裡？”楚傾顔明知故問。

　　她知道煙蘿刀子嘴豆腐心，但是就是想刺探下她心裡在想着什麼，或者是說想讓她看清楚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

　　程煙蘿将臉盆往竈台一放，雙手抱肩看向她，“能不能說本姑娘心地善良，見不得人生病？”

　　楚傾顔聳了聳肩，“如果你覺得你這樣說會讓自己心裡覺得舒坦點，那我勉強聽聽。”

　　“你――”被拆穿，程煙蘿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快她就幹脆承認，“他生病了，大半部分原因是因為我，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恩将仇報吧？這種事，我程煙蘿可做不來！”

　　楚傾顔覺得她這話還算是少了點水分。

　　楚傾顔也不打算和她繞圈圈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那你心裡怎麼想的？真的不打算原諒他了？我看不像啊！”

　　“這話一路上你問了我多少遍了？你不覺得有些煩了嗎？”程煙蘿虎了她一眼。

　　楚傾顔搖了搖頭，“你這是被我戳中痛處了，在跳腳吧！哈哈――”

　　還沒笑完，就被面前的人戳了戳額頭，楚傾顔捂着頭朝她，卻聽她叉着腰哈哈大笑道，“這才叫戳好嗎？”

　　楚傾顔覺得這簡直是太郁悶了，這人也真的是太會轉移話題了！

　　不過就在她準備再進行第二輪問話的時候，程煙蘿卻慢慢收起了笑意，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股落寞之中。

　　楚傾顔有些怔愣，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除了明豔的她失落的一面。

　　此時卻聽到她開口，“小丫頭，如果一句對不起，就能夠換來一個原諒，那麼這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恩怨情仇。”

　　“如果不是太過于在意，那麼也許别人一句道歉，真的可以不在乎地回一個沒關系。”

　　“可若是那一句沒關系說不口，大抵是因為不甘心吧！”

　　程煙蘿靠在門闆上，雙手抱肩，不複之前那灑脫，反而像是真的冷，而忍不住抱緊自己，她的神色有些飄忽，仿佛陷入了以往的回憶中。

　　楚傾顔合上了嘴，其實她不了解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看到空靈的極力挽救，而她的極力抗拒，若是以着她的眼光來看，兩人站在一起，可謂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所以也才會想要盡力去撮合她們兩個。

　　可是一切都是自己的想當然，并沒有徹底了解兩人之間的過往。

　　沒有對症下藥，怎麼可能藥到病除？

　　又或者，這兩人之間的鴻溝是無法跨越的？

　　楚傾顔覺得自己還是太過于理想化了，根本就沒有深入了解過兩人，自作主張地撮合，說不定是錯了。

　　“對不起，也許是我好心辦壞事了。”楚傾顔不由低下頭，她一心覺得好，可也許對于煙蘿姐來說，其實是一種難堪呢？

　　程煙蘿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番話會讓小丫頭産生自責，她頓時有些慌了，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最後索性拉住她的手，自暴自棄地道，“小丫頭，你想不想聽我和他的故事？”

　　楚傾顔立即擡起頭，抖了抖眉，笑得狡猾，“想！十分非常特别地想！”

　　程煙蘿僵了僵嘴角，她怎麼有種自己被騙了的錯覺！

　　“你剛才是在假裝柔弱博取我的同情嗎？”

　　“并沒有！”楚傾顔一本正經地舉手發誓！

　　程煙蘿也懶得去計較她這些了。

　　于是兩人坐在庭院裡的石椅上。

　　“十年前，我爹才剛接手師門，不過那時候他的名聲已經很廣了，慕容珏就是那時候進的師門，也是我爹收的第一個關門弟子，而當時的我，因為叛逆，覺得爹爹的心思都在研究醫術上，根本不關心我和娘親，所以對他有了怨怼，當他問我要不要學醫，其實我是拒絕的。”

　　“而那時候慕容珏進來了，雖然才八九歲，但似乎是出生世家，舉止有度，走到哪裡都散發着光彩，會吸引着人忍不住靠近。”

　　楚傾顔看着她，臉色柔和，嘴角還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楚傾顔覺得這樣的煙蘿是少見的溫柔，這還是她第一次聽煙蘿評價空靈。

　　“後來呢？”她問。

　　“可是我當時太傲氣了，想把他比下去，我也主動去跟爹說要學醫，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我爹聽到這話時震驚到無以複加的神情，真的很好笑，他說他苦口婆心那麼多年，卻抵不過一個外人一個月，不過我也成為了我爹第二個關門弟子。”後來才發現不過是為了想和他有共同的話題罷了。

　　“他像是個大哥哥，會照顧人，學醫也很快，但是我和他學習的方向不一樣，他制毒解毒，而我卻是行醫救人。不過這并不影響我們的比拼，随着後來師門的慢慢壯大，師兄妹也慢慢多了起來，人多的地方，閑言碎語也一樣多。”

　　“他長相出衆，很得師妹們喜歡，但是他為人謙和，對那些借讨論醫術實則是為了接近他的女子也很寬容，而我每次比試醫術都輸給了他，所以老是對他發脾氣，但是他卻包容着我，現在想想，當時的他對我，真的太好了。”

　　程煙蘿回想着過去，帶着甜蜜又感傷的語氣。

　　“你便是這樣喜歡上他的嗎？”楚傾顔撐着下巴問道。

　　原來他們兩人之間是這樣子的，她覺得還挺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