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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小夫子論詩品話

四季錦 明月珰 2925 2024-01-31 01:11

  這廂二太太回去,狠狠教訓了榮四一頓,就為了這麼個小賤蹄子,居然害得珏哥兒受了傷。從此榮四收斂了不少,至少不敢再動手打人。

  因着二太太那一爪,次日榮吉昌帶傷去衙門,同僚笑他是不是昨兒晚上被太太抓的,榮三爺隻能笑一笑道,“内子最是溫柔平和之人,怎麼會呐。”

  可是榮吉昌也不能直說是二太太抓的,哪能跟人說是自己嫂子抓破弟弟的臉,她不要臉,自己一家人的臉面卻是不能不顧的。

  今日之事,阿霧自以為可算得上是旗開得勝,很有點兒運籌帷幄之中的自豪感。就差了“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中的鵝毛扇搖一搖了。

  可惜阿霧目前身邊沒有任何閨蜜來分享此時此刻的喜悅,唐音算得上一位,卻無法即刻分享,所以阿霧這位古代文藝女青年隻好另辟他徑了。

  用了晚飯,阿霧領了紫硯、紫扇學詩。兩個人都是剛啟蒙,太複雜的詩她們也不懂,那些典故她們也不熟悉。

  阿霧便挑了首駱賓王的《詠鵝》。這是詩讀起來短小歡快,最符合阿霧此時的心境。

  紫硯和紫扇跟着阿霧,她讀一句,她們就念一句。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兩個人仿佛稚童一般朗聲念着。

  這首詩用字淺顯,就是五歲兒童也能解其意,阿霧以為不用多講。

  紫硯卻是個好學的,“姑娘,平日裡我聽别人念詩,都是五個字五個字,或七個字七個字的,怎麼這首詩的第一句話卻是三個字的?“

  “詩詞本不拘一格,隻是後人多用五字和七字而已,四句的就是常說的五言絕句和七言絕句,但并非每首詩都如此。比如說詩必推李、杜中的李太白,他的《将進酒》也不是尋常五言、七言,但凡你覺得好的,并不需拘泥。”阿霧解釋道,“你能如此思考,也算是用了心。”

  阿霧一臉“孺子可教般”的神情撐起身子摸了摸紫硯的腦袋瓜子。接着又搖頭晃腦地笑道,隻怨自己沒有一把美髯,否則一邊點頭贊歎,一邊捋着胡子,那就徹底像老夫子了。

  “這也叫詩,還能出名?“紫扇一臉的不信,”這種詩就是咱們以後指不定都能做出來啊,還鵝、鵝、鵝呐,我這兒還鴨、鴨、鴨哩。這般簡單,也能算名詩,我看五姑娘做的那些個才叫好詩呐。”

  阿霧拎起手裡特制的戒尺,“伸出手來,還沒學會爬就想學會跑了,你個小丫頭懂什麼叫好詩?”

  紫扇乖乖伸出手,讓阿霧小夫子打了掌心,可依然不服氣。

  阿霧瞧出了紫扇的心思,她這樣的人,你要是鎮不住她,她不知有多少酸話說給你聽。“你當這詩好做?古往今來,詠鵝之作,這可是第一之作。乃是神童駱賓王七歲所做,我看你這般了得,如今也十歲了,不如就用你的鴨、鴨、鴨來一首吧。”阿霧故意做出瞧不上紫扇的樣子來。

  紫扇是初生牛犢,脾氣又直,“來就來。”她站了起身,清了清嗓子,“鴨、鴨、鴨……”半天沒“鴨”下去。撓了撓頭,好容易接了一句,“叫聲嘎、嘎、嘎。”

  此句一出,紫硯就笑得前仰後合。

  “笑什麼呀?”紫扇絲毫不覺得差,靈感忽然用上心頭,“一身灰羽毛,正好做夾襖。”

  阿霧在聽見“嘎、嘎、嘎”的時候還能忍住笑,聽到紫扇寶裡寶氣的這兩句後,再忍不住大笑起來,差點兒閃了腰,眼淚花兒都笑出來了。

  “甚妙,甚妙,紫扇,大才女是也。”阿霧笑夠了開始點評,“我瞧着這首《詠鴨》就比駱賓王做的好,既點出了鴨子的叫聲,又寫出了鴨子的顔色,知道我們紫扇詠的是灰鴨子,而不是白鴨子,這最後一句最點睛,還詠出了鴨毛的用途,好詩,好詩,明兒我就讓哥哥寫了替你傳揚出去。”

  紫扇又羞又急,她也知道自己這詩上不了台面,隻是取個樂而已,“别呀,姑娘,你别呀……”

  紫硯笑得岔了氣兒,剛緩過來,拿手指戳了戳紫扇的額頭,“就你這半瓶水沒有的丫頭,居然也談做詩詞,可笑死我了。”

  紫扇撇撇嘴,還不服氣,道:“我瞧做詩也挺簡單的嘛。不過要像五姑娘那樣作詩卻不容易,得讀好多書,知道好多事兒,才能做出來呐。”

  阿霧是絕對不服氣榮五的,她的詩阿霧拜讀過,因為每當榮五有新作出現的時候,她房裡伺候筆墨的丫頭都會替她在府裡傳揚開來的。

  “她的詩怎麼好了,你讀來我聽聽。”阿霧對紫扇道。

  紫扇張嘴就想來,可張了半天,恁是沒想起一個字兒,“哎呀,我忘啦,我下午才聽過的,可好聽了,秋色姐姐下午給我們念了好多遍呐,等我想想,想想……”結果想了半天,還是沒着落。

  “那你念一念剛才那首《詠鵝》。”阿霧轉而道。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紫扇很得意很流暢地念了出來,盡管她才跟着阿霧念了一次,她還以為這表示她很聰明伶俐,将剛才忘了五姑娘詩的事兒扳回了一城來。

  “瞧瞧,這就是好詩同平庸之作的差别。”阿霧又開始搖頭晃腦。這是“小老夫子”要講學時的典型動作。

  紫扇還是沒明白。

  “詩詞講究的是什麼?首先講平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這是為了押韻,韻律是為了讓人能琅琅上口。一首詩若無法琅琅上口,那就絕非好詩。”阿霧說道,“你說你聽了好多遍五姐姐的詩,可這會兒一句話都記不住,這樣的詩如何讓人口口傳誦?”

  紫硯和紫扇都點了點頭。

  “何況詩詞本身并不是為了多用典故、賣弄學問的,而是有感而發,因情而生。講究的是通俗易懂,這才是好詩。比如前朝大詩人白居易你們可知?”

  紫硯和紫扇都點點頭,這可是鼎鼎大名的詩人,她們跟着阿霧念書識字,對這位大詩人也有所耳聞。

  “白樂天有個習慣,每作詩,令一老妪解之,問曰:‘解否?’妪曰解,則錄之;不解,則易之。”

  阿霧開始吊文拽字,若不假作高深一些,根本壓不住紫扇這等隻會崇拜“聽不懂”的人。

  紫硯和紫扇連蒙帶猜還是明白了阿霧的意思。

  “姑娘說得對,我也覺得詩就該簡單易懂才是。“紫硯點頭道。

  阿霧又為二人解說了這首《詠鵝》,點出了“曲項”和“向天歌”的畫鵝之靈動活潑,又評了”白毛、綠水、紅掌”染成的“白鵝嬉水圖”,紫硯和紫扇這才品讀出這首詩的妙處來,皆心悅誠服不提。

  卻說今日紫扇同阿霧說起榮五的詩來,一時記不住,心理放不下這梗,過得幾日特地從秋色處尋來榮五新作的兩句,自己看不懂,卻要讓阿霧來品。

  阿霧接過紫扇手裡的紙,打開來,上面寫了兩句,“老大不堪論劍術,魑魅魍魉妄攫魂。”

  “姑娘,這兩句啥意思啊,後面那四個鬼又是什麼啊?“

  紫扇不懂,阿霧這個小夫子自然要說與她聽,“老大不堪論劍術,這裡面有個典故,說的是荊轲刺秦的故事。”阿霧看着紫扇的茫然眼神,又少不得又得簡要給紫扇說了說這個故事。

  然後阿霧繼續道:“《史記8226;荊轲傳》裡記載,“魯勾踐已聞荊轲之刺秦王,私曰:‘嗟籲惜栽!其不講于刺劍之術也。’”說到這兒,阿霧自己反而失了神,忘了往下講,她這才品出了榮五的話中話。

  “那究竟是什麼意思呀?“紫扇還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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