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那名宮女的身後,出了清甯宮,拐了幾個彎,走了沒多久,來到附近的一座宮殿,進了殿宇,李缙立即見到了要找他了解情況的那位太後娘娘,和他猜的一樣,那位太後娘娘是蔣太後,此外還有兩位公主,就差朱厚熜了,朱厚熜要是來了,他們全家人就聚齊了。
李缙見到蔣太後和兩位公主,連忙行禮:“微臣參見太後娘娘及兩位公主…”
蔣太後和兩位公主,也就是朱彩璃和朱彩鸢她們兩個人,都坐在一張圓桌旁,在李缙撩衣服要下跪的時候,蔣王妃朝他招了招手:“不必行禮了,過來坐吧。”
過去坐!?我和你們能坐在一起嗎?我好像沒那個資格吧?就是有,好像也不大方便吧?
李缙傻眼地說:“微臣不敢。”
朱彩鸢一聽他說這話,立馬站起身,然後快步走過來,拉住了他的胳膊,生把他給拽到了桌子旁,按在了座位之上:“讓你坐,你就坐,怎麼那麼矯情啊!”
“……”李缙真是不知道該說點啥好了。
在李缙坐下以後,蔣太後瞧了瞧他,跟着開口說:“中午的時候,皇上來哀家這,跟哀家說,他又命你去調查清甯宮起火的原因了,有這事兒沒有啊?”
李缙也不敢直視蔣太後,低頭拱手說:“回太後娘娘的話,有這事兒。”
“那你查出來什麼沒有啊?”
“查出來了,微臣能斷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哦?你怎麼能斷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啊,有什麼根據嗎,說來聽聽。”
“是,其實微臣是采用排除法得出的結論,首先清甯宮空置,無人居住,這排除了是人為意外失火的可能性;其次失火當日,天氣晴好,這又排除了是因氣象因素起火的可能性,比如說雷擊等;再次,清甯宮中不存在可以自燃的物品,就算存在,也不可能存在于清甯宮中的各個角落,這就排除了是自燃的可能性,排除了人為意外失火、氣象因素和物品自燃這些可能性,那起火的原因隻能是人為故意放火了…
“就沒有其他可能了?”
“啊,這個微臣還沒有想到,莫非太太娘娘想到了?”
“你都想不到,哀家更想不到了。”
“……”
“那你知道是誰放的火嗎?”
“微臣還不知道這放火之人究竟是誰,但大概能猜到那人的放火手法,那人一定是事先潛入清甯宮,在殿宇内撒了什麼可以自燃的東西,例如黃磷,微臣隻是打個比方,那人在殿宇内撒的東西并不是黃磷,因為黃磷有毒,不僅食入會中毒,吸入也會中毒,起碼會頭暈、嘔吐,可救火的那些宮女、太監和侍衛,他們卻什麼事兒都沒有,所以說那人撒的并不是黃磷這一類的東西,而是一類無毒,燃燒過後也不會産生什麼氣味的自燃物質。”
“哦…你提及這個自燃物質,是不是想說,隻要能知道它是什麼東西,便能順藤摸瓜找到那個放火之人了?”
“這倒不一定,就算知道了那放火之人在殿宇内撒的是什麼東西,也未必能把他給找出來,反之,就是不知道他撒的是什麼東西,也未必就找不到他。”
“你有辦法能找到那放火之人!?”
“現在還沒有,微臣正在想。”
“……”
“太後娘娘,您要是沒有什麼别的要問的了,那微臣就告退,回去想辦法了…”李缙如坐針氈,想盡快離開此地。
在蔣太後吱聲之前,朱彩鸢搶着說話了:“你着什麼急啊,太後娘娘沒話要問你了,本公主還有事情要跟你說呢!”
“啊,公主請說。”
“你沒覺得,這屋中有哪裡不對勁兒嗎?”
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兒啊?公主為什麼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啊?是有什麼深意嗎?
李缙擡頭四下瞧了瞧:“還請公主明示,微臣并未來過太後娘娘這裡,就是真有什麼不對之處,微臣也…”
朱彩鸢不等李缙把話說完,提示他說:“你沒覺得這屋裡很暗嗎?”
很暗?天黑了,屋裡當然會暗了,你要是嫌暗,點燈不就好了,這有什麼可說的?
李缙是丈二的和尚,真有點摸不着頭腦了:“是挺暗的。”
“你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暗嗎?”
“因為,因為沒有點燈。”
“你知道為什麼沒有點燈嗎?”
“因為太後娘娘還沒有命人點燈。”
“錯啦,是沒燈可點了,宮中現在連買燈油和蠟燭的錢都沒有了。”
“什麼,你不是開玩笑吧!啊,公主恕罪,微臣因為一時激動,有些口無遮攔了!”
“都是一家人,沒關系的。”
什麼一家人啊?這是在跟我客氣,沒拿我當外人,還是有什麼别的說道啊?
李缙遲愣了兩秒鐘:“啊,公主剛剛說的是真的嗎,這宮中真的連買燈油和蠟燭的錢都沒有了?”
朱彩鸢煞有介事地點頭說:“當然是真的了。”
李缙對此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李缙之所以會感到不可思議,覺得這不大可能,是因為明朝并不像後世說的那麼窮,要是國庫裡沒錢,那宮中沒錢花還說得過去,可是據他所知,國庫裡還是有錢的,就算沒有剩餘,太倉銀庫歲入的那二、三百萬兩銀子,也還沒有用呢(太倉銀庫的銀子主要用于支付九邊募兵、重大工程、京官薪水、皇宮花銷等開支),既然太倉銀庫,即國庫中有錢,那宮中應該也不會缺錢花才對。
太倉銀庫歲入的那二、三百萬兩銀子,是大明目前每年的财政收入,但這并不是總收入,因為明朝很多時候都是不按現銀收取賦稅的,而是直接納糧,如果把一些納糧的賦稅,即農業實物稅等,折算成白銀,再加上鹽稅、茶稅、關稅(海關稅和邊關稅),明朝每年的總收入約有2000萬兩銀子,而後世人們所謂的明朝歲入二、三百萬兩銀子,其實是各地根據預算,預留開支,剩餘押解入京,太倉銀庫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