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娥半信半疑,李缙當做謝禮送的字畫,會不值什麼錢嗎,她不大相信:“好,那我就看看,如果十分貴重,我和你楊兄是決計不能收的。”
黃娥一面說,一面拿起一軸字畫,打開看了看,隻見是一幅形象準确、神韻獨具、工筆重彩的仕女圖,再看落款名章,作者是唐寅,看到作者的姓名,她相信了一半,這果然不是什麼特别值錢的畫。
唐寅,就是唐伯虎,後來又改叫唐子畏了,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等,是明代著名的畫家、書法家和詩人,繪畫上與沈周、文徵明、仇英并稱為‘吳門四家’;詩文上與祝允明、文徵明、徐祯卿并稱為‘吳中四才子’,這個吳中,就是南直隸蘇州府吳縣一帶,即唐伯虎出生、生活的地方。
後世唐伯虎的畫價值萬金,可在他活着的時候卻不怎麼值錢,因為美在于發現,人對任何東西的認識都要有個過程,對畫也一樣,往往若幹年後,等大家欣賞到了畫作的藝術元素,其作者早挂了,另外作者挂了,就不會‘亂畫’了,作品的數量就是固定的了,不會增多,隻會越來越少,價值當然也就高了。
很少有畫家的畫能在他活着的時候被人認可,唐伯虎也逃不過這個魔咒,不然他也不會貧困潦倒一生了。
曆史上的唐伯虎的确是很風流,可以用‘放浪形骸’來形容,就算是在參加錄科考試期間,也會與好友宿妓喝酒,是别人為他求情,他才逃過一劫,但事後他并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的流連歡場,對朋友的紛紛規勸也不放在心上,還态度嚣張地要和朋友絕交,但他絕不是一個富豪子弟,其父隻是一個開小酒館的,并沒有偌大家業,他也不可能揮金如土,事實上正好恰恰相反,他窮的跟什麼似的,親人相繼去世卻無錢安葬,而且幾次自殺未遂,堪稱慘絕人寰!
唐伯虎一生娶了兩個妻子,第一個妻子因為難産死掉了,第二個妻子在他仕途失意時卷了家産棄他而去,另外他還有一位紅顔知己,是位風塵女子,名叫沈九娘,在唐伯虎最困難的時候,沈九娘在生活和精神上慰藉了他,但不幸的是,沈九娘也是位苦命之人,早早的就因病而逝了,這令唐伯虎十分悲痛,萬念俱灰。
可是後世卻有人杜撰說,唐伯虎娶了九房妻妾,即八位表妹加一個秋香,這當然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一個連吃飯都不飽,生病都看不起大夫的人,又如何能娶得起九房妻妾啊,這不是扯淡嘛!
其實唐伯虎也有翻身的機會,他是解元,南直隸鄉試第一,也就是舉人第一名,可是次年入京會試,因牽連科場案,也就是作弊,被下了大獄,後被罷黜為一個小吏,他深以為恥,堅決不去就職,所以仕途就終結了。
仕途終結以後,唐伯虎就喪失了進取心,寄情于書畫,又不能因此賺到錢,所以生活十分窮困,常常借錢生活,最後在貧病交加中去世了,死後還是他的好友祝枝山慷慨相助埋葬的他。
不過現在唐伯虎還木有去世,事實上‘吳中四才子’,除了徐祯卿以外,其他三才子尚在人間,他們與李缙同處一個時代,隻不過年紀要比李缙大上許多。
李缙很早就有了一個念頭,隻是一直沒有時間去實現,那就是他想見見唐伯虎,來明朝一趟,還正巧趕上了,如果不見見大名鼎鼎的唐伯虎,那他不是白來明朝一趟了!
正因為惦念着唐伯虎,所以李缙買了唐伯虎的畫,作為了謝禮,在他心中,唐伯虎的畫好牛的,可以黃娥看了卻沒什麼特别的反應,沒反應就代表不是那麼的欣賞,這或許是因為她是一個大才女,對畫作有自己的見解的緣故吧。
黃娥看完了唐伯虎的畫,又拿起另外一軸字畫打開看了看,隻見是一幅祝允明的字。
祝允明就是祝枝山,因手有枝生手指,即六指,故自号枝山,他是明代著名的書法家,其書法名動海内,很多書法作品都是傳世墨寶,但和唐伯虎的畫一樣,祝枝山的字在他活着的時候也不是很值錢,不過比唐伯虎的畫要貴很多。
黃娥看過以後,把那軸字卷好,又放在桌上:“李大人,你喜歡六如居士和枝山先生他們二人的畫、字?”
李缙點頭說:“正是,嫂夫人覺得他們二人的畫、字如何啊?”
黃娥直白地說:“我喜歡枝山先生的字,不甚喜歡六如居士的畫。”
黃娥喜歡祝枝山的字無可厚非,因為祝枝山的字,尤其是狂草,乃大明第一,而唐伯虎的畫,就不敢說是大明第一了。
李缙求教說:“嫂夫人為何不喜歡六如居士的畫啊?”
黃娥回答說:“因為過于濃豔了。”
李缙還以為黃娥會說一大堆東西呢,沒想到她隻說了這幾個字:“哦…既然嫂夫人喜歡枝山先生的字,那就換一下,把字送給嫂夫人,把畫送給楊兄吧。”
黃娥依舊沒有答應收下那兩幅字畫:“這個還是等你楊兄回來…”
黃娥剛說到這裡,楊慎就從外面走了進來:“李老弟,真是稀客啊,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家裡了,不是又想讓我幫什麼忙吧?”
李缙估計楊慎就快回來了,他是踩着點來的,下午的時候,他特地在古玩鋪轉了好半天,所以對楊慎忽然出現也沒有感到很吃驚,他起身笑着回說:“楊兄真是料事如神啊,小弟今天來,一是為了感謝楊兄和嫂夫人前些天幫小弟站台,不辭辛苦去做評審,二是想和楊兄聊些事情,若是有可能的話,還想請楊兄幫個小忙。”
楊慎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因為他隻是開玩笑,沒想到李缙還真是來找他幫忙的:“哦,這樣啊…”
黃娥在楊慎感到意外之時開口說:“相公,李大人送了兩幅字畫給我們,一副是枝山先生的字,一幅是六如居士的畫,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