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楚漓一臉躍躍欲試的八卦之色,“我問個問題哈,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話可以拒絕回答……我今天剛剛聽說你們洞房了七八天還沒出來,你們……那啥,不是兩個女人麼?是怎麼洞房這麼長時間的?”
水濯纓:“……”
她和绮裡晔洞房九天的事情這麼快就已經傳到這裡來了麼?
捂着額頭:“……我拒絕回答。”
楚漓面露失望之色,然後又興緻勃勃地:“那你們洞房的時候用的是不是……那個,好像是叫玉勢吧?”
水濯纓:“……不談這個話題我們還是朋友。”
楚漓隻好閉了嘴,這才突然想起來:“等等,那你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才剛剛大婚不久啊?你老公呢?”
水濯纓:“……我離家出走了。”
“為什麼?你老公在洞房的時候欺負你了?”
水濯纓:“……對。”
“沒事。”楚漓豪氣幹雲地一拍她的肩膀,“還有我在呢。放心,我是直的,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你可以盡管把我當姐妹。”
水濯纓:“……”
楚漓揮手讓夥計再上了幾盤火鍋菜,問水濯纓:“你現在要去哪兒?要是沒什麼要緊地方需要去的話,就跟我一起回北晉吧,我帶你在北晉玩兩圈。”
“我也正想去北晉找你。”水濯纓笑道,“但你恐怕得小心着點,容皇後的人正在背後追殺我。”
楚漓一揮手:“夫妻間床頭吵架床尾和,這哪能叫追殺啊。不過你放心,在北晉我還是有點根底的,隻要進了北晉的地界,有我在,保證你不會被抓到。”
水濯纓心想她和绮裡晔床頭吵架,根本不存在床尾和的情況,多半是他直接把她壓在床上折騰到床塌了為止,要不然她這次也不至于離家出走了。
要是真被绮裡晔抓到的話,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先讓他知道楚漓是女扮男裝,否則被那個喪心病狂的變态看見她跟一個俊美少年這麼親親熱熱地坐在一起,世界末日都得降臨。
四人在一起吃完這頓火鍋,外面暴雨的雨勢也漸漸小了下去。水濯纓不敢在瀚州城久留,沒等雨完全停下,下午就出發北上。
離開瀚州之前,水濯纓特意卸了自己和白芨三人的易容,在瀚州街道上招搖過市地走了一圈。楚漓看得詫異,問道:“你這是幹什麼?怕後面的追兵發現不了你經過瀚州,還特意留蹤迹下來?”
“對。”水濯纓笑道,“我在離開崇安的時候,讓四對人假扮成我們三人當幌子,吸引了禦林軍的注意力,才逃出崇安城。現在我們真的在瀚州招搖過市,留下蹤迹,容皇後很有可能反而會覺得這又是虛張聲勢的幌子,不會把重點放在瀚州城這條路上。”
楚漓聽得直感歎:“出個走都要算計到這種地步,你們兩個這都是什麼人啊……那我們就從瀚州這條路去北晉?”
“不。”水濯纓說,“容皇後的速度絕對比我們快,倘若在其他幾條路上沒有堵截到我們,他肯定能猜得出我們走的就是瀚州這條路,會加派兵力到這條路上來。我們在這條路上最多隻能走一天時間,然後要在路邊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等到他的人馬過去了才能繼續走……是不是後悔跟我一起走了?”
楚漓一臉無奈:“都聽你的都聽你的……等以後我一定要找個我離家出走他隻能在後面苦苦哀求着我回去的老公,不,找個我們吵架隻有他離家出走的份的老公。”
……
北晉位處北方,天氣比東越要冷很多,靠近北晉邊境的時候,已經冷得跟崇安的十一二月差不多。楚漓說這裡每年冬天都是大雪封城連續兩三個月,滴水成冰,大約有零下十來度的樣子。
雖然氣候差些,但北晉的繁榮程度并不亞于東越,人口也比東越更多。北晉地勢平坦,以廣袤肥沃的平原為主,适宜耕種和運輸,所以這邊農業和商業更發達。
水濯纓等人開頭的時候走得還算順利,後面快到北晉的時候,绮裡晔的人已經追了上來,顯然是決意要把她堵在東越境内,因為一旦被她逃到北晉,想要再把她抓回來就難上加難。因而在北晉邊境附近搜捕得格外嚴密,水濯纓好幾次險些被發現,全靠着應變迅速躲過去。
水濯纓遠遠地見過绮裡晔一次,當時追捕她的千羽精騎剛剛抓了一個空,绮裡晔身着玄衣從官道上縱馬過來,千羽精騎大統領白洛正在向他禀報情況。
因為距離隔得太遠,看不見绮裡晔的表情到底如何,隻覺得他全身都散發着一種暴戾狂躁的氣息,周圍方圓十丈内似乎都在暴烈地電閃雷鳴,跟平時優雅從容的姿态判若兩人。顯然是對于她出走這麼多天沒有任何蹤迹音訊的惱怒焦慮,已經積累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于是水濯纓就更加心安理得地躲着不出去了。還暴戾,還狂躁,這就說明這個死變态現在還處于一貫的鬼畜模式,她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除了被他撕成碎片以外毫無用處。
等到他終于冷靜下來,開始懂得反省自己有多過分的時候,她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見他。
兩天後,水濯纓等人終于到達北晉邊境上的一個大關卡。這種兩國之間的邊境關卡就像是現在的海關,把守的有北晉的官兵也有東越的官兵,通行的人都要經過檢查。官道上的關卡大一些,小道上就是小關卡,當然大關卡檢查得更嚴密。
水濯纓還是選擇了大關卡走。因為一般的逃亡者都會選擇小關卡,但绮裡晔顯然知道她并非一般人,會走大關卡,也會優先在大關卡加派人手守衛和搜查,所以她本來應該走小關卡。但是他們這一路走過來,绮裡晔虛虛實實地見得太多了,很可能已經能猜得出她的打算,所以她還是反其道而行之,走大關卡。
對于這繞了九曲十八彎的謀算,楚漓已經表示腦子死機,無話可說,默默地在後面跟着她。
他們走的這座關卡叫做齊門關,水濯纓到那裡的時候,關卡處果然隻有把守的一般官兵,绮裡晔的大隊人馬似乎還沒有趕到這裡。
但堵截她的消息很顯然已經傳來了,關卡處的檢查比平時嚴格得多,關門外的官道上排了長長一串隊伍,在等着通過檢查進關。
這種檢查水濯纓一般是不用擔心的,隻要不是绮裡晔那些訓練有素的下屬在,這些官兵的檢查她很容易就能蒙混過去。通關文書楚漓已經幫她弄來了,裝扮成富貴人家的小姐的話,官兵總不可能上來捏她的臉來确認她有沒有易容,隻有“蛇信”和“雀網”的人眼光毒辣,而且大部分都認得她,才能一眼看出她有問題。
然而這一次她沒這麼走運,排在隊伍裡面,眼看就要進關的時候,後面官道上遠遠地駛過來一隊人馬,全都身着黑衣,隐隐帶着一股皿腥煞氣,領頭的正是玄翼,是“蛇信”的人到了。
“糟了……”
水濯纓一看排在她前面的還有五六個要進關的人,顯然來不及搶在“蛇信”的人到來之前進關,而她這個時候上去插隊隻會更加引起注意。
玄翼現在雖然很多時候都站在她這一邊,但她失蹤這麼多天,绮裡晔不知道給下屬們施加了多少壓力。玄翼就是再同情她,頂天了現在放她走,但是回頭絕不可能不禀報給绮裡晔,绮裡晔一旦知道她的行蹤,那就等于是她已經被他抓到了。
“我幫你吸引一下注意,給你争取一點時間。”楚漓壓低聲音說,“你趁着這個機會想辦法趕緊過關,到北晉之後,我們在北晉皇都邺都碰頭。”
說着她就招呼了自己的一個丫鬟和一個随從,翻身上馬,三人從關門口的隊伍裡突然豁喇喇縱馬奔出,往旁邊的野地裡面奔去。
玄翼這時候離關門口還有一段距離,見到前面隊伍裡面有三個人突然縱馬狂奔而出,立刻策馬追了上去:“截住那三個人!”
“蛇信”的坐騎都是百裡挑一的駿馬,一個個又騎術了得,哪裡是楚漓他們能比,沒逃出多遠就追上了三人。
玄翼隻一眼就看出來這三人根本不是水濯纓和白芨寒栖,肯定又是水濯纓派出來的幌子,這一路上他們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批了。
駐馬在楚漓面前停下,喝問道:“指使你們縱馬出來的人現在在哪兒?”
他這兩年裡盡管從冷皿殺手被硬生生磨練成了十佳護衛,但骨子裡的殺戮皿腥之氣并沒有淡去。楚漓被他居高臨下地一問,小心肝不由得有點發顫。
總算她也是經曆過世面的,硬着頭皮道:“什麼指使我們縱馬出來的人?我座下這匹馬驚了,我才被它帶到了這裡來,後面兩個下人都是跟着我跑過來的。又不是城裡大街上,難道在野地裡還不能縱馬奔跑了?”
玄翼估摸着問她水濯纓在哪兒也沒太大用處。之前抓到的那些假扮者,也有老實交代他們是在哪裡遇見水濯纓的,但水濯纓一向是提前安排下的這些人,自己絕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等到他們追過去,她早就不知道又到什麼地方去了。
把這些假扮者抓起來更加沒意義,玄翼沒有再理會楚漓三人,和其他“蛇信”的人調轉馬頭,往齊門關的方向走去。
楚漓在後面暗中松了一口氣。耽擱了這段時間,水濯纓應該已經過了齊門關,到北晉境内就相對安全些了。
她也往齊門關的方向走去,快要走到關門前的時候,發現那裡也立着一行三騎人馬,面朝着她的方向,似乎是正在等着她走過去。
為首的一人騎着一匹銀鬃馬,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一身冰藍色暗紋番西花湖綢刻絲衣袍,腰懸長劍,一言不發冷冷立在那裡,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貴氣。極英俊的眉目,偏于鋒利硬質的五官線條,猶如料峭堅冰寸寸凝成利刃,幽深冷峻,寒氣逼人。
楚漓認出這人是誰的時候,已經距離他不到三丈。她這才全身一抖,下意識地想要掉頭就走,但是已經遲了。
聿凜緩緩地策馬朝她走過來,冷峻的目光把她從頭到腳地掃過去。
“楚家小姐,好久不見。”
楚漓這時候逃也來不及了,站在原地,欲哭無淚。
她剛剛從隊伍裡面這麼策馬狂奔出來,是吸引了水濯纓追兵的注意,但是也吸引了不該吸引的人的注意。
水濯纓有人在後面追捕,她也有的好麼!她犧牲了自己暴露出來,現在水濯纓成功地逃跑了,而她卻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要是這次她有命活着的話,一定要給自己頒發一個史上最偉大隊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