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撤退(一更)
很快,外面就響起了雙方互射箭支的聲音,不過小半個時辰,那金維就急慌慌的跑了回來,道:“公爺,打不過了,打不過了!
我們的箭都射完了,必須要再從軍需倉庫裡拿箭支了。
”
護國公鄭重的問道:“你覺得你的倉庫裡剩餘的三十五萬支箭拿出來,就夠用了嗎?
就能打赢了嗎?
”
金維哆嗦着嘴唇搖搖頭,他親自上了戰場,已經深切的體會到敵方的兇猛了。
護國公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再次睜眼,滿目滄桑:“撤退吧,這熱河是不能再守了!
”
金維尖叫起來:“不能退!
不能撤退啊!
我們若是撤退了,他們可就攻進來了,我們無路可走了!
”
“不撤退,就是在這等死!
”護國公道!
夏子英皺眉:“父親,可是我們沒有箭支了,如果在他們進攻我們的時候撤退,我們隻怕跑不了多遠就會被他們給追上的。
”
敏兒上前道:“公爺,不如放手一搏!
”
“如何放手一搏?
”
護國公擡頭,眼裡再次閃過一絲欣賞。
“這樣,我們從庫裡再拿二十萬支箭出來,不打持久戰,而是突發一陣猛烈的攻勢,造成我們已經拿到了軍需的錯覺,他們也許就會懼怕而暫且退回去。
我們就能在晚上的時候趁機逃跑了。
”
護國公将左手撐在桌案上,思忖了一下,擡頭看向夏子英他們,道:“你們覺得這個方案可行?
”
金維跳腳道:“不行、不行,如果我們再拿二十萬支箭,他們若是不上當,繼續攻擊,我們可怎麼辦?
”
“……”
方敏翻了個白眼,她真的恨不得将這個鍵盤下的嘴巴給縫起來,他從來就知道叨叨,而不會想辦法解決問題的。
自己都沒有心情再跟他這種人頂嘴了,覺得太浪費自己的精神了。
夏子英抿了抿唇,道:“她這個辦法卻是可行,不過就是有些風險罷了,如果要想讓對方真的誤以為我們已經拿到了足夠的軍需,隻怕還需要再增加一些火力了。
”
方敏道:“這樣,我們再弄一些火油燒了他們的船隻,這樣火力就足夠了。
”
“可是他們采用了我們上一次的戰術,将船上鋪滿了濕棉被,又一邊往濕棉被上灌水,我們射過去的火箭根本就沒有辦法将他們的船隻燃燒起來啊!
”子英道。
方敏将右手拳頭放在嘴上,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踱了幾步道:“既然用火攻不了,那就改蛇攻!
”
“蛇攻?
”
“嗯,将蛇用袋子裝着射到對方的船隻上,蛇一出來就會攻擊他們,他們忙着打蛇,又要忙着擋我們密集的箭,這個時候我們再采用火攻,在箭支上綁上火油袋子,他們來不及潑水,就能将他們的船隻給燒起來了。
”敏兒道。
“可是哪裡有蛇啊?
”
“有啊!
這些天不是沒有軍糧了嗎?
那些士兵才去抓了一些蛇過來充饑,都在麻袋裡裝着呢。
”
“好,我這就去準備。
”子英道。
“我跟你一塊去。
”敏兒道。
子英點點頭,朝他露出了一個寵溺的微笑,與她并肩出去了。
不一會兒,這些東西就都準備好了,這軍營中自由各種本事的人,也有那專門抓蛇之人,将蛇袋子綁在了箭支上,朝着河中的船隻射了過去。
隻是片刻功夫,那些船隻上的士兵陣型就全都亂了,也不記得要舉着盾牌防守了,全都轉身防蛇去了。
呼呼!
火箭與帶着火油袋子的箭支也飛了過去,片刻就将船隻燃燒了起來。
那些敵人這下就更是慌了,又要砍蛇又要救火,此刻也覺得東朔的箭支似乎十分密集了起來,一瞬間就被射殺了幾千人。
西昌人還好一些,北雲國的士兵就更是慘了,他們基本上都不會遊水,船隻一燒起來,慌不擇路的跳下河裡也就是死路一條。
一些靠得遠的船隻見勢不妙,連忙将船往回劃!
一炷香後,河中間就剩下了那些已經燒着的空船呼啦啦的冒着活,卻是再也沒有敵人朝着這邊射箭了。
夏子英收了兵,立即讓軍醫給那些受傷的士兵醫治,一邊又讓士兵趕緊收拾行李,準備撤退。
金維雙眼一鼓,叉着腰罵道:“我們為什麼要撤退啊?
剛剛赢得這麼漂亮,等他們再次來這麼攻擊我們的時候,我們就按照這個方法再攻擊他們不就行了?
你們撤退,是不是想要将江山拱手讓人啊?
你們若是敢撤退,我現在就立即寫信給皇上,告你們違抗軍令,擅離前線!
”
“滾蛋!
老子真是忍不了你了!
”
蔣副将氣憤得将手中的大刀往金維所坐的木椅子一砍,直接砍了一條椅子腿,金維一失去重心,噗通一聲摔倒在地,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他氣呼呼的爬起來,拔出腰間的劍就朝着蔣副将揮了過去,然而,才揮到一半,就被護國公給點了穴道。
護國公冷冷的道:“将他給綁了!
撤離的事情暫時不要洩漏出去,等到半夜再撤離!
”
“是!
”蔣副将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金維給綁了起來,看着金維那憤憤的模樣,蔣副将用手重重的拍了拍金維的頭,罵道:“就你能?
就你聰明?
那些敵人是傻子嗎?
他們今天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他們不會派探子來打探我們究竟有沒有軍需?
我們今天的蛇攻和火攻能排得上用場,下一次就派不上用場了。
老子告訴你,他們會怎麼對付蛇攻。
一來将士兵身上撒上蛇類懼怕的硫磺;二來在船上放一些老鷹之類的蛇類天敵除蛇。
至于火油和箭支,我們已經沒剩多少了,再也來不了第二次了,明白了嗎?
蠢貨?
他媽的,整天就知道哔哔。
”
金維瞪着一雙眼憤怒的看着他,想要罵他,卻是張不了口。
蔣副将繼續道:“你之前輸了的時候,怎麼不說你自己笨,就知道跑回來求救?
虧得方姑娘想出了辦法抵禦了這次的進攻。
不然他們很有可能會攻上岸來,到那個時候,隻怕你撤退得比誰都快了吧?
”
他轉身對方敏拍馬屁道:“方姑娘,你跟夏将軍可真是珠聯璧合,所向披靡啊!
我都想喝你們兩個的喜酒了,你們什麼時候成親啊?
”
夏子英笑上前拉着方敏的手道:“等打完了戰就成親!
”
“呸!
”方敏輕啐了他一口,“想娶我?
你想得美!
”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拍飛了他的手,傲嬌的走出了帳篷。
帳篷裡靜默了片刻,忽然猛地爆發出了一陣一大夥男子的粗犷笑聲,在這嚴肅悲哀的前線,倒是帶上了一些歡樂的氣氛。
半夜,護國公帶着士兵悄無聲息的撤離了,為了迷惑敵人,依舊在河岸點着篝火和火把,又立了一些稻草人假裝成哨兵。
直到第二天清晨,河岸那些敵軍劃着巡邏的船隻到河中間打探一下軍情,這才發現東朔士兵都已經全都跑了,連忙回去報信。
“二皇子,東朔士兵昨夜全都撤退了!
”
阿木古孜有些驚訝:“他們怎麼撤退了?
他們不是已經拿到了軍需了嗎?
”
“二皇子,隻怕我們上當了。
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沖到河對岸去?
”
“這個,萬一他們現在也在熱河那邊射下了埋伏呢?
這樣,你立即将消息傳給趙熙,若是他們也朝河對岸去,我們也立即朝河對岸沖過去。
”
“是!
”
趙熙可就比阿木古孜有勇氣多了,他聽聞消息,則是立即起身道:“不管前方是狼是虎,總要往前沖的,立即整合士兵出發!
”
阿木古孜一見趙熙派兵朝那邊過去,便是也立即帶着兵馬往熱河以南去,得趕緊去搶占城池啊。
一登上河岸,就遭受到了東朔人之前設下的陷阱,不少兵馬都落入了陷阱之中喪失了性命。
不過好在他們人多,損失的這些士兵也不影響他們的整體實力。
趙熙見阿木古孜在又想着攻城略地了,便是立即策馬過來警告道:“二皇子,這次本太子可是要跟你做好約定了,我們可不能為了搶占城池互鬥了,而是要先把東朔滅了以後,我們再坐下來談如何瓜分,否則,隻會耗費我們的精力和兵馬!
”
畢竟派軍搶占城池防着對方來攻城,就得派很多兵馬了,哪裡還有更多的兵馬派去攻打東朔呢?
阿木古孜爽快的笑了幾聲道:“行,就按你說的辦,隻不過,到時候你可别到最後給我少分一些城池。
”
趙熙冷哼一聲,道:“本太子素來守信用,絕對會平分城池的。
”
“那就最好不過了,我們現在就朝東,直接朝着京城而去吧!
”
阿木古孜笑道,他眼底閃過一絲奸詐,内心冷哼了一聲,哼,若是聽你的,本皇子就是一個傻子!
“好!
”趙熙道。
雙方一路朝東而去,為了互相制衡,路上攻下來的每一個城池,雙方都各自留了相同人數的兵馬守城。
如此一來,既可以防止東朔人來攻城,又可以減少守城人數,雙方也都放心的朝東繼續前進。
是夜,阿木古孜悄悄的給上官雲飛傳了個信,讓上官雲飛在他們的兵馬抵達京城的時候立即動手。
皇城,皇上已經接二連三的收到了好幾封信,這次,卻不再是令他讨厭的夏子英又來催軍糧和武器了,而是探子報告他們已經撤退了,而熱河一帶的城鎮都已經被西昌國和北雲國給攻占了。
現在敵軍已經朝着京城而來了。
皇上氣憤的将那些信件給砸在了禦案上,瞬間就爆發了雷霆大怒:“怎麼回事?
為什麼連撤退都不跟朕請示一聲?
現在他們都撤退到哪兒去了?
”
他一直以為隻要自己不下撤退的命令,那些士兵就會一直堅守在熱河。
然而他天真的以為那些士兵是鐵人嗎?
不用給糧食吃飯,也不用給箭支,他們就像是銅牆鐵壁一樣擋在熱河挨敵人的箭支嗎?
太監糯糯的回答道:“回皇上,不知道他們撤退到哪裡去了。
”
“不知道他們撤退到哪裡去了?
護國公和王将軍那裡的士兵總共得有一百七十萬,這麼龐大的兩支軍隊怎麼會找不到他們的蹤迹?
”
皇上瞬間抓狂,歇斯底裡的吼着,若是少了那一百七十萬士兵,自己就更沒有實力跟那些敵人對抗了。
現在這京城裡的士兵總共也就才一百萬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抵抗得了幾百萬的敵軍啊。
擺在自己面前就隻剩下一條路,那就是死路一條!
皇上通紅着雙眸将信件往殿内一砸:“快,還不快去找,讓他們趕緊回到京城來護駕啊!
”
“是!
是!
”太監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你們快想想,還有什麼辦法可就解救東朔?
”皇上問道。
“臣等不知!
”那些大臣全都跪了下去,惶恐的低着頭再無二話。
“哈哈哈哈!
好,好,你們好樣的,好樣的。
”
皇上有些崩潰,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大哭,右手一直指着那些跪着的大臣,一個一個的指點了過去,緩緩的站了起來,腿腳有些虛浮發軟的走了下台階,突然一個猛沖,沖到了一個大臣面前,用手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揪了起來,紅通通的眸子盯着他。
他急切的道:“你說話啊,說,現在究竟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救東朔!
?
”
“臣不知!
”那人撇開臉,躲開了皇上的視線,怯怯的道。
“哼!
”皇上一把将他扔到地上,轉而又沖到另外一個大臣面前,将他給揪起來,問道:“你說,有什麼辦法!
”
“沒……”
如此問了十幾人,都是相同的回答,皇上就更是氣得幾乎要吐皿,松開了手中的大臣,大吼一聲:“滾!
”
衆人面面相觑,趕緊退了出去,太監們則心驚膽戰的過去将門一關,原本亮堂的大殿也瞬間昏暗了不少。
皇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他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種深深的自責,自己真應該把軍需先給護國公他們的,而不是自私的留給京城的士兵。
自己怎麼就忘了唇亡齒寒的道理,前線沒有軍需,肯定會輸,這京城也就隻是晚些日子就要失敗了。
趙熙一路跟阿木古孜朝着京城進發,一路親眼看着兇狠的西昌人攻占了城池以後,就放肆的燒殺搶奪,還奸淫擄掠的無惡不作,趙熙忍了一路,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以前的北雲國士兵也是與西昌國士兵一樣的習性,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可是自從趙熙出了皇宮,到了這軍中執掌之後,便是嚴格治軍,将那支隊伍管理得十分嚴格。
他的隊伍攻入城鎮以後隻殺士兵,不殺百姓,更不允許欺淩老弱婦孺,更是不能奸淫。
可自己的士兵這些日子竟是被西昌士兵給帶壞了,惡習又起。
在自己離開後,那些留下守城的北雲士兵就有少部分人跟着西昌士兵為非作歹了。
真是近墨者黑啊!
一個副将把那些城鎮遞過來的信件一一擺在了趙熙的桌案上,氣憤的道:“太子,你看看,現在才過了沒多久,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起違抗軍令的事件發生了。
再這麼下去,将來即便是我們将這些城池收歸到我們北雲國,這些百姓也會對我們恨之入骨,又怎會臣服我們?
”
“嘶!
嘶!
嘶!
”
帳篷内響起了連續的撕信件的聲音,趙熙将那些信件一一掃過,啪的一下将信件拍在桌上,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搶奪财務就已經是犯了軍規了,竟然還膽敢奸淫婦女?
簡直是膽大妄為!
傳令下去,立即将那些犯了軍規的士兵通通抓起來,按照軍規處置!
”
副将神色暗了暗,猶豫的勸道:“太子,這是第一次,不如罰以軍棍了事,這奸淫可是死罪,這次犯事的人又多,若是給處死,怕是會引起暴亂!
”
趙熙如狼一般的眸子射向了他,一字一頓道:“嚴格按照軍規處置!
”
副将脊背一直,拱手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