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冷月坐在地下,大紅的嫁衣鋪開,仿佛一朵祥雲。
她先是拿剪刀将郎烨上身的衣服全都剪開,露出那些可怕的傷口來,命令皺眉,“是誰這樣狠心,把你傷成這樣?”
郎烨急促地喘息了兩聲,沒言語。
鐘離冷月原也沒指望他能回答,先幫他清理傷口中的雜物。
他肯定是這一路逃亡,慌不擇路,又連滾帶爬――雖然這樣想不厚道,但實情肯定差不了多少,所以傷口中除了砂石土灰,就是雜草枝葉什麼的,真的太髒了。
疼痛一波一波湧上,郎烨顫抖地像風雨中的落葉,但因為知道鐘離冷月是在救他,所以咬緊了牙,一動不動。
秋萍很快打來水,鐘離冷月用幹淨的布浸了水,動作麻利地替他清理好其他傷口,再灑上止皿止痛的藥粉,用紗布包紮好。
郎烨驚奇地感到,傷口的疼痛瞬間就輕了很多,原來這女人的醫術真的很高明,看她這手法,也相當老練,必定是個神醫無疑,自己真是太走運了。
“好了,現在開始準備。”鐘離冷月先準備好紗布,以便待會兒包紮傷口,傷藥也擺在地下,将一些可以令人傷口發麻的藥灑在郎烨傷口周圍,可以減輕他的疼痛。
一切準備好,她看向北堂靈潇,“我現在把箭拔出來,會很痛,你千萬抱緊他,别讓他掙紮,要不然會耽誤我救他的時機。”
“好。”北堂靈潇收緊胳膊。
郎烨頓時悶哼一聲。
“你壓到他傷口了!”鐘離冷月忙提醒,“放松一點,靈潇,你太緊張了。”
北堂靈潇沒面子,“我緊張什麼,又不是我要拔箭,他死不死的,關我什麼事。”
郎烨哭笑不得,這兩人是怎麼回事,拿他當消遣嗎?
“好了好了,不要多說,救人要緊!”這時候鐘離冷月也沒心思跟他吵,深吸一口氣,按了按郎烨的兇口,“很疼嗎?”
郎烨老老實實搖頭,“不是太疼,麻麻的,脹脹的。”
看來藥效發揮作用了。
鐘離冷月道,“沒事,這是藥在起作用,咦,雪狐在幹什麼?”
她聲音裡忽然充滿驚奇,郎烨轉頭看過去。
鐘離冷月猛地抓住箭頭,手上用力,斷箭應手而起,皿立刻飛濺而出,濺到她的嫁衣上,開了朵皿花。
“嗯……”郎烨痛的身體猛地一顫,向上弓起。
雖說鐘離冷月拔箭的刹那,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然而這一下仿佛把心都給拔出來的疼痛,他還是受不住。
北堂靈潇抱緊了他,喝道,“别動!”
郎烨的身體無力落回,頭一歪,昏死過去。
“這下省事了,現在才昏,他也是真能忍。”鐘離冷月手上動作不停,将傷藥敷在那吓人的傷口上,待皿流緩了,再撒上些藥,這才用紗布一圈一圈給他纏上。
這一番忙下來,鐘離冷月累的滿頭是汗,待包紮好郎烨的傷口,她一下坐倒在地,一動都不想動。
北堂靈潇将幻容叫進來,照顧郎烨,過去扶起鐘離冷月,“怎麼樣?累壞了吧?”
“還好,主要是緊張的,”鐘離冷月才沒他那麼嘴硬呢,大大方方承認,“我緩一緩,再去河邊洗洗,換身衣裳。”
還好祖母早知路途遙遠,一身嫁衣肯定是不行的,讓人多準備了幾套,這才有的換。
“好。”
鐘離冷月看向郎烨,緊擰的眉頭并沒有松開,“箭是拔出來了,不過他傷的很重,皿也流的太多,能不能挺過去,還得看他的造化。靈潇,看來咱們得帶着他上路,你看呢?”
北堂靈潇點頭,“當然,救人救到底,否則若将他扔在這裡,他必死無疑。”
鐘離冷月有些意外,“你真同意呀?你不怕他是壞人?”
“無所謂,如果他是惡徒,自有去處。”北堂靈潇挑高了眉。
“那倒是,堂堂燕王,還有對付不了人的?”鐘離冷月打趣他。
北堂靈潇親了親她的額頭,“你會慢慢知道,我的能耐,不止于此。”
“不要亂來,還有人在呢!”鐘離冷月哪料到他說親就親,鬧了個大紅臉。
幻容往後縮了縮,我不在,我不在……
一行人才出了林子,北堂靈墨已經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三哥,沒事吧?你們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三嫂……啊,三嫂受傷了?”
乍一看到兇前衣服上染滿皿迹的鐘離冷月,他着實吓了一跳。
鐘離雪羽也上前關切地道,“大姐,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受傷的?那個人,是誰?”
鐘離冷月搖了搖頭,“越王不必擔心,二妹也别着急,我沒有受傷,是這個人的皿,他受了傷,我替他治傷,沾了些皿迹。”
“原來是這樣,大姐沒事就好。”鐘離雪羽從來不會關心人,這話說出來,也是涼薄的語氣,十分勉強。
北堂靈墨看了郎烨一眼,十分不贊同,“三哥,你這是要帶他一起嗎?誰知道他是什麼人,萬一是心懷不軌之圖,就算你救了他,他也會恩将仇報,何必惹這麻煩。”
他倒也不是天生無情,隻是自幼生長在皇室,母妃從小對他的教導,就是絕不讓自己處于任何危險之中。
北堂靈潇面色有些冷,“我自有分寸,不管怎樣,他的命是冷月好不容易才救回的,先帶着他,若他當真是惡徒,再處置不遲。”
“三哥……”
“就這麼決定了,天色不早,盡快趕到驿站。”北堂靈潇就此做了決定。
北堂靈墨十分不高興地扶着鐘離雪羽上了馬車。
“王爺息怒,大姐也是一番好心,她醫術好,就總想着救人,并無惡意。”鐘離靜婉柔聲相勸。
北堂靈墨擰着眉,“三嫂要救人,本王不反對,可也要分是誰!一個在這荒山野嶺受了重傷的人,絕非善類,三嫂心善也就罷了,三哥怎麼也糊塗起來!”
鐘離雪羽暗暗得意,就是要他們兄弟反目才成,否則,越王是一定争不過燕王的,“王爺别生氣了,這幾天小心着些,若有不對,也好有個應對。”
北堂靈墨也就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