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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業 第五百八十八章 事實比誤會更殘忍

帝業 淡看浮華三千 3520 2024-02-12 19:33

  “小師姐,如果我的存在讓你覺得不快樂,你可以殺了我,要是你下不去手,你可以叫小師父動手,但是叫我離開你,絕不可能。”

  遲歸站起來,他已高出魚非池許多,要低着頭與她說話才能對視着她眼睛。

  他的聲音又輕又軟,卻帶無比堅定的執着。

  石鳳岐陪了她八年,遲歸何嘗不是,他甚至比石鳳岐更早進入魚非池視線之中,他更早得到魚非池的笑容。

  遲歸曾以為,再等一等,等到他的小師姐看到自己成長為一個大人的樣子,她就會知道,自己足夠與她相配,夠資格站在她身側。

  他的小師姐,光彩奪目,還在學院的時候就是衆人心目中的冰山美人,每一個人都想征服她得到她,但是遲歸從來不急,他知道,魚非池的心是沒那麼好得的,那些垂涎的人也不夠資格得到魚非池的側目。

  唯一沒有料到的,是石鳳岐。

  他完完整整地掏走了小師姐整個靈魂,半點也沒有給别人留下,任何人都休想從他手中奪走小師姐,小師姐有了他,就再也看不進旁的人,誰也無法插足他們二人中間。tqR1

  遲歸有時候都不懂,世上為什麼要有石鳳岐這麼個人存在。

  恨過他,怨過他,也感激過他,複雜得快要說不清的過往,讓遲歸想不明白,為什麼,世上會有石鳳岐。

  遲歸從來都不是笨蛋,無為老七從來都不是鬼夫子一時犯糊塗收進門的弟子,他隻不過是從來都不願意跟人争風頭,他覺得沒有必要,他跟所有人求的東西都不一樣,他要的是,隻是魚非池一人而已。

  沒有背負,沒有天下,沒有野心,他甚至連家仇這種事藏得住,咽得下,他覺得,沒什麼好記的,死去的人就讓他作舊,活着的人比什麼都重要,小師姐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沒有人可以讓他從魚非池身邊離開,就算是魚非池,也不可以。

  魚非池看着遲歸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樣帶着寵愛小弟弟一樣的神色,不再把他當小孩子看,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放這個大人的心意。

  “走吧,小師姐,小師父還在等我們呢。”遲歸伸手去牽魚非池,魚非池卻像是觸電一般快速避開,空留遲歸的手放在半空之中,無處安放。

  “阿遲,就算你真的一輩子等下去,也等不到我的。”魚非池說。

  “小師姐你忘了嗎?我們的一輩子,要麼是這五年之内,要麼,是這五年之後的百年,或短或長,短者,我不介意浪費這五年壽命,長者,世事難測,你又如何說得準以後的事?”遲歸收回手負在身後,堅定的目光看着魚非池,像是兩團火燃燒在他眼中。

  “我可以确定,不論是五年内,或是五年後,我們都不會有任何可能。”魚非池再不想讓這樣的關系繼續下去,那樣對遲歸不公平,所以說話顯得刻薄無情。

  遲歸卻笑道,逼近一步,離得魚非池近一些,笑道:“那我就等一輩子,等到我入土為安,化成白骨,你會看見,我白骨之上所刻的字,都是你的名字!”

  魚非池心尖輕顫,不是動容,是為這樣執着到不可回頭的感情感到難過,越是炙熱的感情最後焚燒的越是自己,魚非池她本身,就是皿的教訓。

  或許從最開始,在學院的時候,自己就不該與他有任何來往,這樣,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是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如果?若是真有如果,魚非池最盼望的,莫過于那時候連無為學院的大門都不要踏進。

  “小姐。”南九不知何時走過來,輕輕給她搭了件披風,又接過她手裡冰冷的帕子,說道:“不要站在風口太久,容易着涼。”

  “南九我有點冷。”魚非池收回眼神,抱了抱雙臂。

  南九将魚非池攬在臂灣中,雙手搓了搓她手臂,說:“回馬車上坐着吧,剛剛給暖爐裡加了碳,你進去抱着。”

  遲歸看着魚非池靠在南九臂灣中慢步離去,連頭都未回一下,不曾多看自己一眼,不知死活的風撩起她的發,遲歸擡手發絲從他指尖穿過,冰涼沁人的感覺是遲歸從魚非池那裡得到的唯一溫度。

  他将這絲溫度握在掌心,慢慢半垂下眼:“小師姐,我是不會走的。”

  南九将魚非池護在兇前,緊了緊她身上的披風往馬車走去,輕聲說:“小姐要讓遲歸離開嗎?”

  “你都聽到了?”魚非池歎聲氣。

  “聽到了,可是遲歸不同于音世子,怕是沒那麼容易。”南九說道。

  “就是因為他與音世子不一樣,我才擔心,南九啊,我不想害了他。”魚非池歎氣道。

  “小姐為什麼覺得你會害了他呢?”南九不解道。

  魚非池偎在南九臂灣裡,南九替她擋去了側面吹過來的寒風,隻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馬車繼續西行,但這一次沒有再繞路,遲歸不會再費盡心機地找一些魚非池不認識的地方去打轉,就隻為了把她留在這一塊地方,拖延魚非池去找瞿如他們的時間。

  他原本以為,他的小師姐正值傷心之際,不會發現這些端倪,結果沒想到,還是瞞不過她。

  不必隐瞞,蘇于婳他們一直找不到魚非池,就是因為遲歸找的路又偏又刁,沿路來連個村莊都很少見,而那些追殺不休的刺客也的确是遲歸引來的,為的是讓馬車行走的速度再慢一些。

  遲歸用盡了所有的方法,想盡了所有的主意,要讓魚非池與大隋,與石鳳岐的關系再遠一些,他沒考慮過大隋會怎麼樣,以前的白衹舊地會怎麼樣,那都不是他關心的,他關心的隻有魚非池。

  如今再瞞不下去,遲歸也就作罷,往西而行,她這麼想見瞿如他們,那便陪她去,反正也攔不住。

  冬天已到了最寒冷的時候,大雪連下數日不停,大隋的冬天永遠這樣令人讨厭,雪下得又厚又密,時常連幾步之外的路都看不清。

  此刻的魚非池,仍然不知石鳳岐已記起了一切,也不知石鳳岐已經離開了邺甯城,她甚至不知道,石鳳岐遭受了怎樣的内心折磨,隻為了來到她腳下向她請罪。

  她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可笑的是,在石鳳岐像瘋了一般開始向她靠近的時候,魚非池的心卻正在漸漸死去,像是一朵花在枯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

  是是非非,對對錯錯沒法理清,都隻是不得已,都有各自的苦衷,真的要去怨怪石鳳岐曾經那樣傷害過她?

  好像不應該,當時的他并沒有做錯什麼,他隻是做了他正确的事,怕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喜歡的女人親手逼死自己的老師的,哪怕是那老師自己心甘情願,他當日未殺了魚非池,已是極力克制之後的結果了。

  他們之間不存在誤會這種東西,兩人之間已經把自己的底牌都交了出來,該說的都說了,各自站着不同的立場而已,是這矛盾無法調和,才走到今日這局面。

  這比有誤會更為殘忍,有誤會解開便是,他們都是大方坦承的人,而事實,卻總讓人難以面對。

  魚非池蜷縮在馬車裡看着外面的雪花亂飛,在想着韬轲反攻大隋的話,石鳳岐是不是會親自率軍出征?瞿如他們又能不能順利地與笑寒會師?又要如何才能讓遲歸徹底死心?

  她已遠離邺甯城,可是她依然會想這些事,已經養成習慣了,在那段天昏地暗無日無月無未來的絕望黑暗日子裡,魚非池每天每天都在想着這樣的事,為大隋謀劃,為石鳳岐謀劃,等到現在,自己已是孑然一身的時候,仍未能把這習慣改過來。

  “施主有心事?”同坐在馬車裡的青野與桑白平日裡像個隐形人,隻有魚非池流露出不一樣的情緒時,他們才會開口說話。

  魚非池關上馬車窗子,笑着搖頭:“不算什麼心事。”

  “施主覺得,最終須彌會落入誰手?”一個和尚,問的都是些什麼問題?

  魚非池聽着笑了笑,抱緊手裡的暖爐,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暖爐上的暗紋,聲音溫和:“青野你為什麼覺得,須彌一定會一統呢?難道你不應該是反對這一場又一場的戰事嗎?”

  “隻是一個展望罷了,如果真的能一統,于天下也是一件好事。無為學院每十三年一次的七子,動蕩天下,攪動風雲,有他們在一日,這片大陸永遠不會甯靜。除非由他們的人來結束這一切,才可還須彌永世甯靜。”青野笑看着魚非池這位無為七子,倒也未帶嘲諷之意,但是看來,他對無為學院并無好感。

  正恰,魚非池對無為七子這名号也沒多少好感,她覺得鬼夫子就是有病,他若是真想讓須彌一統,他自己下山找個帝君輔助比什麼都強,早就結束這亂世了,何必非要這麼折磨天下人,一折磨便是百餘年之久。

  魚非池頭倚在馬車壁上,半合着眼睛,說:“我也不知道須彌大陸最後會落在誰手裡,也許是我們,也許不是,也許要再過很多年這片天下才會一統,誰知道呢?”

  “施主不想争?”

  “想啊。”

  “為誰而争?”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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