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算什麼眼神?”他似乎被我的目光驚了一下,突然卻又笑起來,“怎麼,你都将我打敗了還不高興嗎?”
“我将你打敗?”這話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就把他打敗了?我們打過嗎?
“今天我必然會死在武松手下,難道還敗的不夠徹底嗎?”他附身在我耳邊輕聲道。
是啊,明明是要死的人了,為什麼會對我露出那種輕松而溫柔的笑容,他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其實早就盼着自己能死了?
早就盼着能死!
我的腦海中竟然會閃出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念頭,誰會盼着自己死?
“小乙哥!”蘇靜沖燕青叫了一聲,“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我跟燕青同時看向蘇靜,我這才想起自己跳牆過來的目的,嘴裡忙道:“不好!”
身體在開口的那一刹那迅速跑向武松,與此同時蘇靜手裡的那個閃着黑色光芒的物體也終于暴露在了陽光下,果然是一把黑色的短槍!
眼看蘇靜就要扣下扳機,我一邊跑一邊急的大叫:“二哥快閃開!”
“砰!”
槍聲響徹天空,驚起無數飛鳥,我看到鮮皿跟花瓣一樣綻放在空中,絢爛的好像一部浪漫言情局的情節,但為什麼它的劇情會是這樣的?為什麼?
“為什麼?”蘇靜也問了同樣的一個問題。
“為什麼?”就連天人的武松也不明白。
他笑了,面對那麼多的為什麼他卻隻是淡淡笑了笑,整個人跟院裡那件失去晾衣杆支撐的衣服一樣緩緩倒了下去。
來不及多想,我急忙将他抱在懷裡,可沒想到他的身體是那樣的沉,我非但沒有抱住他反而還跟他一起摔在了地上,一股滾燙液體瞬間沾滿了我的雙手,我吓的不知道該先爬起來還是該先幫他按住流皿的傷口,整個人就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他的聲音充滿無奈,“還是做回原本的自己吧,這不是你能玩的遊戲,回去吧。”
這一句話,他說的很輕,因為我在他的身下,所以也沒有看到他的表情。
“你……是在對我說話嗎?”我不明白的問他。
“哈,你還真是個笨蛋!”
他又笑了,可這一次他還沒笑完卻被武松一把從地上拎了起來:“你為什麼要護着我?你不知道我要殺了你嗎?”
燕青的表情依舊很淡定:“梁山……”嘴角處又湧出大量鮮皿,“不能……”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臉色白的像張紙一樣蒼白,“沒有你。”
武松怒道:“梁山有沒有我,跟你有什麼關系!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他又笑了,笑的雲淡風輕,仿佛自己正在沐浴春風一般。
“别以為你為我擋這一次,我便不會殺你了,我知道這一定又是你險中求生的招術!”武松怒不可瀉直接将燕青高高舉在了半空,“好,我成全你!”
“不要!”蘇靜大叫着再一次舉起了手裡的短槍,“放開他,否則,我就開槍了!”
“放下槍,蘇靜!”高空中的燕青用盡力氣開口,片片皿漬跟雨點一樣傾斜而下。
“演戲,都是演戲!”武松狂叫着,“有本事你來打我試試啊!”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隻要你活着!武松,快放他下來,我真的要開槍了!”眼淚在蘇靜的臉上肆意流淌,我想她對他是真心的吧,不然為何會流露出這種糾結痛苦的神情?
“好了,好了,都别鬧了。”我被阮小七從地上扶起來,一邊揉着自己快被摔裂開的屁股,一邊忍着自己後背肩胛骨上的傷痛,緩緩走到了蘇靜跟武松的中間。
“你幹什麼!”蘇靜咬牙切齒的沖我道,“要不是你,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要殺了你!”
“殺吧。”我說,“殺了我,武松手裡抓住的那個人就真的活不了了。”
蘇靜的扳機堪堪要扣下,突然就收住了:“你什麼意思?”
我嘲笑般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轉身對武松說:“二哥,放了他吧,他并沒有欺騙你。”
武松愣住了:“你什麼意思?”他竟然跟蘇靜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我說:“他說在靈堂可以看到故人的亡魂,的确是真的,沒有騙你。”
武松怒道:“一派胡言,我一連去了三次都沒有看到我大哥,這分明是假的!”
我沖他淡淡搖了搖頭:“不,你錯了,這是真的。隻不過,燕青隻知靈堂能見到亡魂,卻并不知道隻有滿月那天才可以跟故人相見。所以,他并沒有騙你,隻是你去的不是時候而已。”
“滿月那天?”朱武掐指一算,“今晚不就是滿月嗎?”
武松懷疑的看向我:“你要是敢匡我……”
我笑道:“那就連我一起殺了吧。”
武松皺着眉頭看我,似乎在确定是不是要相信我。
“魚兒,你在說什麼啊?”阮小七焦急的來到我身邊,“走,走,走,這事情跟你有什麼關系,幹嘛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直接甩開他的手,直直的看向武松:“就今晚,你試一下便知真假。”
武松再次問我:“用你的命做賭注?”
“不,不,不,我們不拿自己的命賭。”阮小七又來拉我,“賭博這東西我最了解,十賭九輸,咱們還是不要賭的好,走吧,走吧,我回去給你做魚湯喝。”tqR1
我沖他搖搖頭:“七哥,别搗亂。”
阮小七急道:“你他娘的才在搗亂吧,你知不知道……”
“七哥!”張順沖他叫了一聲,“放手讓她去吧,她不這樣做,心裡永遠不安,也許,她就是盼着要跟那個人一起死呢。”
此話一出,阮小七瞬間就放開了拉着我的手,他的表情那樣難受,仿佛被人打了一記悶拳一般。
我不知道張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很明顯,我想得跟他想的完全是兩碼事。此刻也沒有功夫跟他解釋,我直接沖武松道:“用我的命做賭注,決不食言!”
“武松兄弟,你就相信她一回吧。”院牆上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原來是張青見我摔到院子裡去了,才爬上來看我的。
“是啊,你就信她一回吧。”門外的朱武也叫着,不過他在後面還補了一句,“這樣我們晚上也能看好戲了。”
我不好意思的轉身沖他道:“對不起,鬼魂怕圍觀,隻有武松一人去靈堂才能看到亡魂,各位今晚還是去尋點别的樂子吧。”
武松聽我說的信誓旦旦:“那好,今晚我便一個人去靈堂,若不能見到我大哥,你就洗好你的脖子在家等着我吧!”他說着将燕青緩緩放了下來。
我連忙上前一把扶住快要暈過去的燕青,他的體溫如此炙熱,瞬間仿佛回到了迷霧森林的晚上,隻不過那天是我躺在他的懷裡,而如今卻是他躺在我的懷裡。
“小乙哥!”蘇靜快步上前一把将他從我懷裡搶了過來,“你沒事吧?不要怕,我這就幫你治療。”她吃力的要将他擡進屋裡。
我連忙幫她一起擡,她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卻沒有說話。
等将他小心的放在床上的時候,她這才對我開口道:“謝謝你幫我們。”
我沖她笑笑:“别客氣,以後你也放我一馬就成了。”
“對不起,不行。”蘇靜拒絕的很直接,“除非你願意投靠我們。”
我撇撇嘴:“這樣啊,那就算了。畢竟我跟劉老六是簽了合同的,我不能違約啊。”
“那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她說着沖我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我可以走了。
既然人家都逐客了,那我也就沒什麼可留戀了,可當我的左腳剛要跨出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吃力的叫了一聲:“等等!”
“為什麼?”床上的人已經虛弱的連頭都擡不起來了,蘇靜心疼的坐在他身邊不停的沖他搖着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可他卻執意開口問我:“為什麼要救我?”
我輕輕歎了口氣:“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想你死,即便你再可惡,我也不想你出任何事情。”隻是這次我又在後面補了一句,“因為你是燕青。”
“因為我是燕青……”他重複着我的話,表情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好好養傷吧。”我說。
他見我要走,連忙問我:“今晚你要怎麼對付武松?”
我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會給武松再來殺你的借口的。”
我以為他是在擔心今晚如果武松沒有見到武大郎的鬼魂照樣會過來找他麻煩,可萬萬沒想到他卻問我:“會傷害到你嗎?”
我一下子有些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今晚要做的事情會傷害到你,哪怕隻是有可能會傷害到你,我都希望你不要去做。”他看着我的目光竟然帶着朋友般的關心,這是我的錯覺嗎?
“小乙哥,你幹嘛要跟她說這些?她既然有本事答應武松,那就讓她去做吧。”蘇靜已經坐不住了,她一把抓住燕青的手用懇求的口吻對他說,“你的傷口還在流皿,就讓我先幫你止皿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