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看着花夫人的目光就像是一隻狡猾的老貓在看一隻被自己壓住尾巴的老鼠。
“你在懷疑什麼?”我擋在花夫人面前問張順。
張順無所謂的沖我笑笑:“我說了,我隻是好奇而已,我好奇花夫人之前對花将軍說的請他原諒的事情究竟指的是什麼?”
“難道不是因為她的出生嗎?”我問他。
他帶有深意的問花夫人:“夫人,您說呢?”
我聽見花夫人深深歎了口氣:“我母親是劉高的姐姐,因父親病重,無力撫養我所以才把我寄放在了劉高家裡。自古以來清風寨正知寨都是文官,而副知寨都是武官,劉高整日擔心副知寨會反叛他,所以就從川蜀專門找人教我蠱毒之術,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控制住武知寨。”
“武知寨……那不就是花榮?”我驚訝的回過身看向她。
她苦笑一聲:“是,正是他。”tqR1
“所以,你們的美好相遇并不是緣分使然而是你的刻意安排?”張順問她。
“你也這麼想?”花夫人擡起頭卻又自言自語的回答道,“是了,我是個被特别培養的細作,這世上又怎麼會有人相信一個細作呢?”她忽然笑了起來,“我是多麼出色的一個細作,不但能刻意安排出我跟他的緣分,竟然還長了一張跟他所愛之人一模一樣的臉,我真是太厲害了。”她邊說邊笑,笑着笑着眼淚卻這樣掉了下來。
我心疼的拉過她的手:“夫人,别這樣,我知道你是真心愛着他的。”
“真心?他知道我的真心嗎?他隻知道我是劉高放在他身邊的細作,卻從來沒想過我對他是不是真心,細作沒有真心,永遠沒有……”
花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獨眼吳卻突然以手為刀一刀将她打暈過去,我慌忙扶住癱軟下來的花夫人不解的看向獨眼吳:“你幹嘛?”
“她憂傷成結了,再讓她說下去,她會瘋的。”獨眼吳對我道,“今天還是讓她好好睡一覺吧,這兩天你最好一直看着她,否則我怕她會自尋短見。”
張順看了看獨眼吳,嘴裡輕笑道:“你倒是很會憐香惜玉。”
獨眼吳沖他微微一點頭:“我隻是不希望一對相愛的情人突然就陰陽兩隔了而已。”
“相愛?”張順不解的問他,“你是說花榮和花夫人?”
獨眼吳直接道:“雖然他們之間誤會重重,雖然他們鬧成如今這種地步,但是我卻覺得花榮并不像他表面表現的那般冷漠,至少,剛才他在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裡的一抹憂傷,也在花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時候看到了他身體微微的一顫,我想他也是喜歡花夫人的。”
“他要是真的喜歡花夫人就不會這麼對她了。”阮小七不滿的瞟了他一眼,“你一個小雜兵不懂就别在這裡瞎攙和,頭領們的事情哪是你能攙和進來的。”說着就伸出雙手推着他往外走,“走,走,走,哪裡來的趕緊回哪裡去,别在這裡站着了,爺爺看到你就覺得心煩。”
獨眼吳站在門口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我沖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回去吧,他這才轉身離開了靈堂。
阮小七拍着雙手好像獨眼吳身上有多髒一樣,嘴裡不住道:“這家夥跟誰混的,那麼不懂規矩?”
“你最好别小瞧這個雜兵,我怕他會是你日後最大的敵手。”張順飽含深意的看向我,“你說是不是,魚兒?”
我心煩意亂的學着剛才阮小七的樣子将他們兩個一起推到了門口:“走,走,走,你們都回去吧,我很累要睡覺了,你們也趕緊走吧。”
“哎,走就走,你推什麼,喂!”阮小七站在門外對我道,“有什麼事情就盡管叫爺爺我,我會在第一時間出來幫你的。”
我連謝謝都沒有跟他說,直接就當着他的面“吱呀”一聲把門關上了。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知道嗎?”獨眼吳的話跟阮小七的這句話如此相象,阮小七是因為喜歡我才這麼對我說,那獨眼吳呢?
心又開始不安分的亂跳了,我是怎麼了?不是喜歡燕青的嗎?怎麼會突然對獨眼吳……
一個青衣的女子又跳進我的腦海,難道是因為他有了女朋友我才變成這樣的?對了,一定是這樣的,俗話說别人家的飯總是比自己家的香,以前我沒有發現獨眼吳有女朋友的時候從不覺得他好,現在他有了女朋友我才突然開始關注起他來的,一定是這樣,我對他隻是突然的好奇和關注而已……
雪,越下越大,這一夜,我趴在方桌上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來到了一片粉紅色的桃林中,鮮紅的皿液順着肩膀染紅了整條右臂,我所經之處都留下了紅色的腳印,桃林裡明明很安靜,可我的耳邊卻始終充斥着聲嘶力竭的喊殺聲,目光在這粉色世界中不斷搖晃着,視線随着皿液的流失而越來越模糊,雙腿已經不受大腦的控制,它們機械般的往前走着也不知道還能走出多遠……
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我面前,他一把扶住即将摔倒在地的我,我聽見他在問我:“姑娘,你怎麼了……”
“花夫人?”夢到一半我卻被一陣寒風吹醒了,靈堂的木門敞開着,屋外的寒風夾着大片雪花吹息了供台上的燭火,而原本一直躺在小木床上睡覺的花夫人卻已經不知去向!
“花夫人!”一想到昨天獨眼吳說她可能會去尋短見,我急忙站起身朝外跑去,結果才跑了幾步就在忠義堂門口看到了正一個人坐在門檻上看着漫天大雪的花夫人,她還穿着昨天的那套白色衣裙,在這個已經被白雪覆蓋的世界裡看起來就像是冰雪仙子一般。
“花夫人……”輕輕叫了她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我便往她那裡又走了兩步,忽然發現在忠義堂門外竟然還站着一個人,看這人肩頭的白雪顯然他站在那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你怎麼在這裡?”我問他。
獨眼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反問我:“燕青可有來找過你?”
“燕青?”我奇怪的問他,“他來找我幹嘛?”我忽然記起他曾說過會從蘇靜那裡把我的大哥大拿回來,難道他真的要放我一馬?
“看來你還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獨眼吳告訴我,“昨天阮小七從你這裡出來以後就直接在燕青家大鬧了一場。”
我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張順難道沒有拉住他嗎?”
“我當時并不在場,不過聽說好像就阮小七一個人在燕青家裡大吼大叫,并沒有看到張順的影子,應該是阮小七故意背着張順一個人去的。而且昨天阮小七似乎還毀了燕青一樣東西,據看到的人說,當時的燕青眼眶爆紅,差一點就把阮小七殺了。”獨眼吳問我,“你猜猜被阮小七毀掉的是什麼?”
“什麼?”我問,難道阮小七把他往還宋朝的機票撕了?
“是一株桃花盆栽。”他說。
“什麼?”我真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你說的是桃花?”
他點了點頭:“你也覺得奇怪?”
“額……”我一時也說不清當自己聽到桃花這兩個字時的感覺,好像應該覺得奇怪卻又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他的家裡似乎就應該有這麼一株桃花,“或許那是一株稀有品種,他養了很久了,突然就被阮小七毀了,正常人應該都會生氣吧。”
獨眼吳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疑惑,我問他:“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可你會因為有人毀了你的一株花而要把那個人殺了嗎?”
“阮小七不也沒死嗎?”我說。
“是,當時如果不是盧俊義突然來找燕青,這時候的阮小七應該就是一具屍體了。”獨眼吳嚴肅的對我說,“看到那一幕的人對我說,當時的燕青兇狠的好像是一匹餓狼一樣,他在梁山呆了那麼久從來就沒有見過燕青有過這樣的表情。”
我呆了一下,這才恍然:“阮小七因為我而毀掉了燕青的桃花,你怕燕青會來找我報複,所以才過來通知我的嗎?”
“通知?”他想了想,“也算是吧。”
一直坐在門欄上的花夫人突然站起身對我說:“魚兒,我有些累了。”
我連忙上前扶住她的右臂:“那我扶你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吧?”
她卻淡淡的沖我搖了搖頭,甩開我的手一個人默默的走進了靈堂。
“她怎麼會坐在這裡?”我問獨眼吳。
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靶場:“應該是在等花榮吧。”
原來如此,看來她始終都是想着他的。
“不過今天花榮并沒有去靶場練箭。”他說。
“不會吧?你怎麼知道?”我問他。
“因為我沒看到他從這裡經過,這裡是靶場的必經之地。”他回答。
我擡頭看了看天:“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花榮一向起的很早,或許在你來之前他就已經練完回去了。”
他看着我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人從遠處緩緩朝我走了過來,在看到我以後冷冷的問我:“現在有空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她的臉色很憔悴,雙眼也都紅腫着,明顯是大哭過。
“你怎麼了?”我問她。
她仿佛沒聽到我的話一樣直接從我身邊一步跨進了忠義堂:“我要說的事情關乎燕青生死,如果你不想聽我也可以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