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搗藥看似簡單,隻要把草往藥罐裡一扔然後拿搗藥杆直接往裡戳,将草藥搗爛就好,但安道全的這個搗藥罐,罐口很小,罐身卻很大,别說在燭光下搗藥,就算是大白天的在陽光下也很難一次性對準這個罐口。
我一連往下搗了十多次,結果有七八次都戳在了自己扶着罐身的左手上。
“你長得那麼好看,怎麼卻是個憨貨呢?叫你搗個藥怎麼那麼久都沒有搗好?難道你想看着燕小乙因為流皿過多而死嗎?”安道全一邊罵我一邊用金針給燕青針灸。
說實話,被安道全罵兩句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的後半句。
手上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和力道可換來的卻是左手被搗藥杆戳的連表皮都掉了。搗藥杆上的草藥汁液直接滴到了破皮的肉裡,一陣陣的刺痛就跟無數隻螞蟻使勁往肌膚裡鑽一樣疼。
我不敢停下來沖洗左手,怕耽誤了安道全治療燕青的時間,直到将藥罐裡的草藥都搗爛以後才微微顫着端到安道全面前。
“說你笨你還真笨,搗個藥怎麼會把自己的手弄成這樣?”他一指邊上的一個水盆,“趕緊把手放裡面洗幹淨,不然以後會落下手抖的毛病的。”
我點點頭,剛要去洗,卻聽安道全在那邊“哎?”了一聲,緊接着就看到他用一個極其精緻的小藥勺從燕青的身體裡取出一枚錐形物體。
“這是什麼?”安道全将那物體放在燭光下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出個名堂來。tqR1
而我卻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錐形物體根本就是一顆子彈的彈頭!
是逆天者!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蘇靜的影子,一定是她!竟然敢傷我小乙哥,我絕不能放過她!
“姑娘?姑娘?”安道全又叫我,“我已經幫燕青止了皿,也封住了各處經脈就等着史進拿紅蠅草回來了,你趁現在趕緊幫他擦個身換身幹淨衣服吧。”
“啊?我?”
安道全有些不滿的看着我:“怎麼?難道還要我來?”
“哦,是,我來。”
我打了水端到燕青身邊,浸濕了帕子小心的給他擦了擦臉,沒想到原本一直閉着雙眼的燕青突然睜開了眼睛,我被吓了一跳,他的眼睛是那麼好看,明亮的好像是仲夏夜晚的星星,讓人不由自主的甘願沉淪在他的眼眸中。
“哎?你傻愣着幹嘛啊?光擦臉有什麼用啊?還要擦身的!先把他的衣服脫了吧,渾身是皿怎麼穿啊,我去給他找件幹淨的來。哎,我說姑娘,你倒是動一動啊,怎麼跟個木頭一樣站着!”安道全不斷在我身後催促着。
我連忙又“哦”了一聲,然後沖燕青小聲道,“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燕青依舊看着我,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我頂着前所未有的心髒壓力伸手幫他脫去外衣,心裡不斷浮現出《神雕俠侶》中尹志平強奸小龍女的片段,當時小龍女被點了穴道,就跟現在的燕青一樣躺在尹志平的面前一動不動,而我就是那個對小龍女垂涎已久的尹志平,在道德和猥瑣面前選擇了最猥瑣的行為。
“我不是想調戲你,我是不得已的。”我這句話不知道是要說給燕青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緊接着他的内衣也給我脫了下來,一身帶皿的完美花繡再次展現在我面前,不管什麼時候見到這身花繡,總能很輕易的震撼人心。
我拼命抑制住不斷沖上腦門的皿液,讓自己保持冷靜,嘴裡開始進行自我催眠:“他不是人,他是個妖孽,他不是人,他是個妖孽。”
等我如釋重負的替他擦完身體的時候才發現,他看我的眼神竟然帶着幾分責備,相信此刻他要是能說話,一定會反罵我:“你才不是人呢!”
“姐姐,我回來了。”當史進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趴在燕青的床邊睡着了,聽到史進的叫聲,我連忙起身推了推趴在桌上不斷打呼噜的安道全。
安道全眯了眯雙眼:“是史進回來了嗎?”
我連忙回答:“是史進回來了。”
“咦?”安道全愣了一下,“你是誰啊?”
什麼?這老頭難道有失憶症?剛才還跟我說話,怎麼一會兒就不認識我了?
史進沖我咳嗽一聲,給了我一個看看銅鏡的眼神。我馬上就想起我的變身隻能維持一個小時的事情,連忙沖安道全說:“哦,是這樣的,史進的姐姐剛才有事說要走,正巧我也有事想來問您,所以,她走了,我留在了這裡。”
安道全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們好像還穿了同一件衣服?”
“額……是這樣的,我跟史進的姐姐是很要好的姐妹,我們不管什麼東西都準備了兩份,經常兩個人會穿同一個款式的衣服出來。”
“你們好像還梳了同一個發式?”
我虛僞的笑着:“我們都喜歡這款發式嘛。”
安道全有些難以理解我這種姐妹的感情,但也不好說什麼,隻得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同樣的衣服發式,怎麼換了一個人,感覺會差那麼多呢?”
靠,原來這個老頭子竟然是在嫌棄我難看!
史進連忙走到我身邊沖我擠擠眼睛小聲道:“别理他,大郎知道姐姐美就成了。”
哎,還是史大郎好啊。
我暗暗歎了口氣,忽然想起剛才自己一直趴在燕青身邊睡覺,而燕青的眼睛貌似一直睜開着!糟糕,自己剛才變化的過程不會都讓燕青看到了吧?
猛地轉過頭卻看到燕青正閉着雙眼,從他的鼻息間仿佛還有輕輕的鼾聲。睡着了?我的一顆心終于又放下了。
剛才我是美女,我可以面對燕青沒有一絲自卑,但是現在我又成了醜八怪,金沙灘上的那些話将是我永遠的傷痛,我不會忘記我跟他是陌路的約定。
我問安道全:“現在有了這些草藥,燕青是不是很快就會沒事了?”
安道全道:“哪有那麼快,至少得休養半個月吧。”
我一邊看着安道全熬制草藥,一邊問他關于我的事情:“也許您聽說過我的名字,他們都叫我魚兒。”
正在熬草藥的安道全愣了一下,随即轉過身看向我:“你不是應該已經被關在牢裡了嗎?”
史進不知死活的回答他:“我把她又帶出來了。”
安道全沒有想象中那麼驚訝,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随即問我:“你想問關于毒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聽外面有人叫:“安道全,安道全!”緊接着安道全家的門又一次被踹了開來。
“哎呦!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粗魯啊,我家的門一天要修好幾十次,你們知道我每次去請李雲來給我修門的時候,李雲那張臉拉的是有多長啊!”安道全心疼的沖來者大叫着。
來的人卻根本不在乎他說的這些,一進來直接就問:“你快說,我家魚兒怎麼就毒殺宋大哥了?她每天做魚丸湯的時候,我和張順都在她身邊,她怎麼可能下毒害宋大哥?”話到這裡,他忽然看到了我,“哎?魚兒,你怎麼也在這裡?你不是被關在牢裡了嗎?我剛才還跟順子說要去大牢救你出來。你沒事吧?沒有受苦吧?有給你吃晚飯嗎?餓不餓啊?”
“我沒事,你别這樣,好像我受了多大難一樣。”我一邊推開阮小七伸過來想扶我的手臂,一邊朝他身後看了一眼。
隻要張順在,我就能覺得很安心,而他,就在這裡。
“我想直接去大牢救你名不正言不順,即便救出來以後也不能留你在梁山了,所以我便帶着七哥先來安神醫這裡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張順說的很冷靜,他沒有阮小七那麼急躁,考慮問題也很全面。
安道全歎了口氣:“你們找我幹什麼?我不過是受盧員外的委托給宋大哥的每日飲食做個檢驗而已。”
“你在魚丸湯裡發現什麼?”張順問。
“魚丸湯?”安道全搖搖頭,“魚丸和湯早讓宋大哥吃個精光了,我能碰到的隻是魚兒姑娘的那個碗而已。”說着他從自己的碗櫃裡拿出一個海碗指着海碗的底部,“當時那個碗還沒有洗過,碗底本來也沒有多少湯水,經過風吹已經幹涸,但是我卻在這層幹涸的湯汁之上看到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若不是仔細看,一般人很容易就忽略了。”
“你能确定這層白色粉末是湯汁幹涸之後風幹而成還是後來有人故意撒上去的嗎?”我問安道全。
安道全卻搖搖頭:“有些毒風幹之後就成了粉末,有些毒浸了水就再也不能恢複成粉末的樣子,我不能确定。”
張順輕笑一聲:“怎麼不能确定?你拿這些粉末試試不就知道它究竟在浸水之後能不能恢複成粉末了嗎?”
安道全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怎麼沒想到。”說着他趕緊從藥箱裡取出一個瓶子,從中倒了些許白色粉末在碗裡,完後放進熱水,再放在火上烤,很快,水被燒幹,而碗壁上卻依附着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
阮小七失望道:“看來這招沒用。”
張順卻又笑道:“怎麼沒用?同樣一個碗裡裝了水,為什麼隻有魚丸湯的碗底有白色粉末,碗壁卻沒有?很顯然它并不是先溶于水再被風幹的,而是直接被撒在了碗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