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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九章 惡心的雪龍湯

謀心亂,王姬歸來 花椒魚 8821 2024-01-31 01:12

  “沒有呀!”那侍臣一臉詫異地說道,“奴才沒有鎖門呀!奴才怎麼會鎖門?明知三位夫人在裡面,奴才還鎖門,奴才是不想要這命了還是怎麼的?江夫人,奴才真沒鎖門呀!”

  “那為何方才我們怎麼開門都打不開?你又上哪兒去了?”

  “奴才方才有事走開了一小會兒,剛剛回來的時候見樓門好好的,并沒上鎖呀!江夫人,”那侍臣一臉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兩隻綠豆似的小眼珠子往房梁上左右挪了挪,“哎呀,你們該不會是撞上什麼邪物了吧?那門好好地沒鎖,你們怎麼會打不開呢?真是奇了怪了呀!”

  “什麼?”膽小的辛多兒吓得直哆嗦,抓着辛可兒的胳膊瑟瑟道,“姐姐,咱們不會……不會是真的撞上了什麼吧?我聽老人家說,那些玩意兒是會設法障的,咱們的肉眼是看不見的,方才門上不會是給設了什麼法障,咱們才開不了門的……”

  “那可說不定呀!”那侍臣立馬接過話,“哎喲喲,照理說在這神樓裡,哪一方的妖孽敢來造次?不過,三位夫人還是小心點為好,今晚回去,使勁拿柚子葉煮的水好好洗洗,屋内四角都放上鐵器,那就不怕了。”

  她挪轉目光,若有所思地在那侍臣臉上打了個轉兒,轉頭對辛可兒姐妹倆說道:“行了,那邊宴席要開了,咱們也不好耽擱,走吧!”

  辛可兒姐妹倆巴不得立馬走,互相攙扶着,幾步就邁了出去。一行人出了秋華園後,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對辛可兒姐妹耳語了兩句,然後又折返回去了。

  悄悄地摸索回了剛才那神樓外面,隻見跟她們說話的那個侍臣提了個袋子出來,袋子裡仿佛裝着什麼活物,然後往樓後去了。拐了個彎,另有一個瘦個子的侍臣等在那兒,見了這人,那瘦個子忙迎上來問道:“怎麼樣了?”

  這侍臣将袋子丢給了他,眉開眼笑道:“走了,吓得屁滾尿流的,嘿嘿!趕緊把這幾條小蛇放回百珍園内,别叫人發現了!”

  “沒吓暈兩個去?”瘦個子掩嘴竊笑道。

  “那江夫人是個不怕蛇的,直接抓起蛇扔青銅鼎裡去了,不然的話,還不全把她們給吓暈?”這侍臣說得眉飛色舞的。

  “這事兒辦得漂亮,回頭夫人定會好好賞你的,等着吧!”瘦個子侍臣說罷提着那袋子活物從小徑的另一頭走了。

  這一臉殲相的侍臣一面目送那瘦個子的侍臣一面笑米米地盤算着什麼,剛一回頭,她的模樣就出現在了眼前,吓得這家夥張嘴就要大叫,她擡腳就踹了上去!

  “嗷……”這家夥捂着肚子嗷嗷地叫了一聲。

  “嗷什麼嗷?”她蹲下去,一把擰起這家夥,眼含殺氣道,“知道在王宮什麼樣的死法最神不知鬼不覺,最沒人會追究嗎?”

  “江夫人,你……你你你……你不能亂來……”

  “在王宮裡,中邪死的最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但凡是中邪死的都不會留全屍,為怕晦氣到處亂竄,全都會燒了!”

  “江夫人……江夫人您不能這樣啊!您……您您難道還敢在宮裡殺人不成?”

  “殺了你又如何?”她挑眉威脅道。

  “不……不……”

  “你個小小的侍臣是吃了豹子膽了嗎?方才若是吓得晉少夫人寶胎不保,你以為晉少将軍能饒得了你?”

  這家夥吓得臉色全無,跪地哀求道:“江夫人饒命!江夫人恕罪!奴才隻是個守神樓的,奴才哪裡敢害晉少夫人?”

  她撒開手,垂眸冷冷道:“那你最好把背後的主謀說出來,否則,今日我便要你倒挂在這樹上,任烏鴉亂啄!”

  這家夥連拜了幾拜,臉色惶恐道:“是……是是華姬夫人……是華姬夫人下的令,奴才隻是個奴才,奴才不敢不遵從呀!江夫人,您就可憐可憐奴才,饒了奴才這回吧!”

  她眉心一鎖:“華姬?鄭梧子?”

  “是是是!”這家夥腦袋搗得如舂蒜一般。

  “那方才與你說話的那個瘦個子便是華姬身邊的人了?”

  “對,是華姬夫人身邊的。”

  “行了,你滾吧!别叫我再撞見下回,滾!”

  “多謝江夫人!”

  回到玉華院外,辛可兒姐妹倆還在等她。問起她剛才去了哪兒,她便将偷聽來的事情一一告訴了這姐妹倆。辛可兒臉色霎時變了,攥緊拳頭道:“好個狠毒婦人!不過與她有些言語上的不是,她竟使人放蛇來咬咱們,心眼怎的這麼小?”

  “原來不是什麼邪物在作祟,是有人搗鬼,”辛多兒略略松了一口氣後,又怒而罵之,“那華姬夫人原是這般歹毒心腸之人,我還以為她隻是嬌氣做作呢!方才若是姐姐被那蛇咬上了一口,隻怕連肚腹中的這個都保不住,實在是太陰毒了!”

  “我告訴你們兩個,是讓你們日後遇見她時多多提防,她不是什麼好東西。行了,宴席就要開始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她道。

  “惡婦人,終有惡報的!”

  金玉殿上,君臣歡聚,觥籌交錯之間侃侃而談,甚至融洽和睦。那位華姬夫人,也就是鄭梧子也在,坐于稽昌左側,時不時地拿眼瞟着她與辛可兒姐妹那邊,每一瞟,眼眸裡總帶着一絲陰陰的感覺,像是又在打着什麼壞主意了。

  少傾,宮婢們捧上一道湯羹,雪白濃香,面上撒着幾條碧綠的芫荽,甚是漂亮。辛多兒垂眸打量了一眼,好奇地問:“此湯甚美,香氣又濃郁,不知是什麼烹制的?”

  稽昌右側的詠姬夫人,也就是鄭華陰正要開口回答,左側的鄭梧子卻像是按捺不住似的搶先開了口:“羅少夫人,你竟沒瞧出來嗎?這湯用料極其講究,世間少有,也非得王上那百珍園中才能尋出一二。此湯有個十分好聽的名字,叫雪龍湯,隻因為它湯色雪白,又是用王上百珍園中所飼養的小龍炖制,所以才有此名。”

  “小龍?”辛多兒頓時毛骨悚然,腦海裡不由地閃過了剛才在神樓裡看見的那些不斷蠕動的小蛇,驚恐不已,擡手就将那一碗雪白的羹湯推開了,然後伏在羅拔的懷裡瑟瑟發抖。

  隻聽見哐當一聲,湯碗砸碎在地上,雪白的湯和嫩嫩的肉全都撒在了名貴華麗的花毯上,那一節一節帶着脊椎骨的肉就那麼赫然地出現在眼前,讓辛可兒也吓得不輕,扭臉作嘔了起來。

  蛇向來被稱之為小龍,所以當鄭梧子一說此湯是用小龍所烹制,這辛家姐妹二人便瞬間惡心了起來,也顧不得這兒是金玉殿上,吓得是儀态全無。她忽然明白了什麼,扭臉沖那滿臉竊笑的鄭梧子瞪了一眼,一計不成便再生一計,可真行啊!

  “沒事兒的,隻是蛇湯而已,”晉寒忙安慰辛可兒道,“它再厲害,也都已經被煮成湯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不信,我一會兒吃給你看……”

  “别别别!太惡心了!”辛可兒掩鼻擺手道,“看看都叫我全身發麻,你還吃給我看,我哪兒受得了?這東西……這東西我實在無福消受,趕緊撤下去吧!”

  “那可有些暴殄天物了呀!”鄭梧子帶着陰陰的笑容插話道,“晉少夫人身懷六甲,最該用這樣的珍品補一補,将來生出來的孩兒才強壯有力,你竟不肯享用,實在是有些糟蹋了王上百珍園裡的那些小龍了。”

  鄭梧子不開這個腔倒也沒什麼,這女人一說話,立馬提醒了原本處于惶恐和惡心中的辛可兒。辛可兒瞬間聯想到之前在百草神樓裡的遭遇,很容易就明白了這道所謂的雪龍湯怕就是這歹毒的女人故意讓人送上來的,目的就是想惡心死她們姐妹二人不償命!

  頓時,辛可兒心火孕火一并沖上了腦門頂,擡眸便反諷道:“夫人既然覺得此湯如此甘美滋養,夫人就自個好好多喝上幾碗,也好像詠姬夫人那般為王上懷上一胎兩胎,那此湯的功勞便真大了!”

  鄭梧子聽得十分不爽,斜目瞪道:“你這話是在譏諷本夫人沒有為王上懷上王子嗎?晉少夫人你是不是太張狂了?這種事也是你非議得了的?”

  辛可兒正想反駁,對面坐中一位中年夫人先接了話:“對呀,晉少夫人,那種事兒是你能随口胡說的嗎?懷孕是要講究緣分的,華姬夫人隻是緣分未到,若到了,一對兩對那自然不在話下。況且,夫人是一片好心,你怎能如此不敬呢?實在是有負王上和夫人的好意了!”

  辛可兒甩目過去,眼中愠色更濃了一層,這說話的婦人是禦禮司掌司的夫人,也是從戈國嫁過來的,從前在戈國時,這婦人的娘家與辛家有些過節,所以在這節骨眼兒下,這婦人才不失時機地出來挑撥。

  辛可兒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正想嗆聲回去時,心口又一陣悶堵,扭頭回去直作嘔。就坐在辛可兒鄰桌的她忙替辛可兒順了順背,小聲道:“你與她們氣什麼?隻管好好坐着,我去收拾!”

  “江夫人,你倆在那兒嘀咕什麼呢?”鄭梧子高聲問道,“王上跟前竊竊私語,你倆也太不把金玉殿當王上的地方了吧?”

  她收手起身,目光冷冷地看向鄭梧子道:“我方才對晉少夫人說,讓她放寬心,那碗雪龍湯我替她喝了,正好,我就好這一口呢!我想王上今日特備下這道雪龍湯,會不會就是為我準備的呢?那我真得好好謝一謝王上了!來,諸位夫人,華姬夫人說了,此湯甚是滋補,諸位夫人可千萬不要錯過品嘗此美味的好機會,我與你們同飲,如何?”

  喲?有戲看了!江公子右眉梢輕輕一挑,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什麼戲?且看看在座諸位夫人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那是蛇湯啊,蛇湯啊,諸位!十個之中至少有七個都有心理障礙的,都不敢喝的。或有男人可以硬着頭皮将湯飲下,但那些千嬌萬貴的貴婦人們可就不行了,平日所食皆是精心備制,樣樣美味,今日忽地讓她們飲這蛇湯,哪一個不毛骨悚然惡心想吐的?所以,個個都面面相觑,不敢捧碗。

  “怎麼了?諸位夫人也不賞臉嗎?”她彎腰端起那碗雪白的羹湯,繞出長桌,一步一步地朝方才譏諷辛可兒的那位婦人走去。那婦人見她朝自己走來了,臉色唰地一下變了,眼神也惶恐了起來。

  步至這婦人跟前,她笑盈盈地捧湯道:“高夫人,不如你先來與我共飲一口吧!”

  “我……”這位高夫人連聲音都抖了起來。

  “初到貴寶地,無以為敬,就以此美湯與夫人共飲,還望夫人不要嫌棄才是,來,為表敬意,我先幹為敬!”

  說罷,在大部分人詫異的目光中,她竟然真的飲下了一口那蛇湯,她這一飲,可真惡心翻了一排人,特别是這高夫人,沒忍住啊沒忍住,捧着心口便作嘔了起來,臉色都成肝色了。

  “喲?”她輕挑眉梢,流露出了一絲得意與嘲諷,“夫人也怕?夫人不是說此乃華姬夫人一片好心,不可辜負了,即便是萬死,也要飲下嗎?怎麼夫人也覺得此湯是如此地下不了口?也罷,人人都有自己的喜惡,我就不為難夫人了。那麼下一個誰來呢?穆三公子,你是個男人,你總不怕吧?”

  她剛邁到穆阿嬌的弟弟穆三公子跟前,穆三公子連忙擺手,臉色已青:“不不不,我……我最近脾胃不好,不敢大補,不敢大補,還請江夫人見諒!”

  “那宣夫人來?”

  “不不不!我……我我這幾日都是吃素的,不敢開葷,不敢開葷,江夫人還是與别人共飲吧!”宣夫人吓得真想拔腿就跑了!

  “東方夫人呢?”

  “那什麼……那那……我是屬蛇的,我怎麼能吃蛇呢?江夫人好意我心領了心領了!”東方夫人捂着心口,吓得真是差點暈了過去!

  “哎喲……”她停下步來,故作歎息道,“想找個人飲湯都這麼難,到底諸位是不給華姬夫人這道湯面子呢,還是不給我家夫君面子呢?這樣吧,既然諸位夫人都不賞臉,那我就鬥膽請華姬夫人陪我飲下這一碗吧?”

  “你胡鬧什麼?”鄭梧子臉色頓變。

  “不是吧?夫人您也不敢?您不是說這湯好甘美好滋補的嗎?我與我夫君遠道而來,承蒙王上與夫人熱心款待,實在是感激不盡,也無以為報,唯用此湯敬夫人一碗,祝願夫人來年寶孕到身,事事順心,夫人,請!”

  “你……”

  那你字未完,她已捧碗飲下,整整一碗,喝得是一滴不落。她倒是喝爽快了,卻看得身後那些懼怕的婦人小子個個都捧着心口作嘔了起來,真真是滿殿的醜态啊!

  稽昌此時的臉色已然是沒那麼好了,好一碗蛇湯啊!看來日後退敵不必用什麼金戈鐵馬了,直接往陣前送一碗蛇湯就行了!一個個的,平日裡昂首挺兇耀武揚威的,到了這個時候,居然被一碗蛇湯都吓得要吐了!婦人倒也罷了,那幾個宗室小子居然也臉色發白,還頂什麼用?

  “誰讓你備這湯的?”稽昌斜目責問鄭華陰dao。

  “王上恕罪!”鄭華陰連忙起身回道,“菜單之上并無此湯,妾身記得妾身寫的一味八寶魚湯,卻不知為何會被換成雪龍湯,妾身真的不知情。”

  “掌侍何在?”稽昌沉聲道。

  立于帷帳後的掌侍立刻上前拱手躬身道:“在!”

  “何人換了此湯?”

  “回王上的話,是華姬夫人。”

  “什麼?”坐中頓時起了一片小小的議論聲,那些怕蛇湯怕得要命的更是向那位多事的華姬夫人投去了厭惡和氣憤的目光。鄭梧子的臉霎時紅了,忙起身屈膝道:“王上請聽妾身解釋,妾身是覺得這道雪龍湯吉祥又補身,正适合王上宴請諸位重臣,因此才替詠姬姐姐拿了主意,換下了八寶魚湯……”

  “那還等什麼呢?”稽昌扭過臉去,目光十分陰冷:“你既愛這湯,方才人家江夫人又先幹為敬了,那你還在等什麼呢?戈國的使臣夫人如此盛情,你可以拒絕嗎?”

  “這……”鄭梧子擡起雙眸,滿含驚詫道,“王上的意思……是要妾身也喝下?”

  “江夫人敬你的,你可以不喝嗎?你不喝,那豈不是顯得咱們稽國小器,不懂禮數?喝!”稽昌沉臉道。

  “可……”鄭梧子這下窘瓜瓜了!

  那臉是啥色的?就跟冬月裡霜天摘下的小冬瓜似的,青幽幽的皮兒上蒙着厚厚一層粉白,粉面上又不知是給哪家調皮小孩拿他母親的胭脂給抹了一層猴屁股,就那麼青紅白地摻雜着,真真是又醜又尴尬!

  一旁的鄭華陰左嘴角一撇,輕晃了晃腦袋,流露出了一絲恨其不争的表情;坐中諸位夫人則一面摁着心口一面用惶恐惡心的眼神将這自己挖坑自己得跳的倒黴人兒看着,等待下一秒的作嘔;她也沒閑着,朝鄭梧子含笑抖眉道:“那就多謝夫人承情了!稽國不愧是一方大國,言出必行,妾身見識過了!夫人,請吧!”

  請?呵呵,你隻當鄭梧子公主真的敢請嗎?又窘又急地立在稽昌面前,是不端也不是,是告退也不是,傻傻地杵在那兒真真是沒法子了。稽昌見狀,又道:“還不喝?讓整個殿的人都等你一個嗎?”

  “王上……”鄭梧子聲音顫抖,模樣凄楚道,“妾身……妾身身子不适……隻怕喝了會加重病情……”

  “你是想讓孤在戈國使臣夫人面前失言是嗎?”

  “我……”

  “喝!”

  鄭梧子百般無奈,到底不敢違拗稽昌的命令,雙手顫抖地捧起那碗白生生的湯,慢慢地,慢慢地,收攏胳膊遞到了嘴邊,可就算已經遞到了嘴邊,仍舊是不敢下嘴,往上翻了個白眼,作嘔了一下,哐當一聲抛下了台階,捂着心口飛快地扭身往殿側門去了!

  她和辛可兒對視了一眼,竊笑美美,活該!

  稽昌垂眸瞥了瞥地上那湯,緊了緊牙龈,臉色上的怒氣更重了。氣氛正尴尬時,掌侍忙又上前道:“王上,于宮外揀選來獻藝的美人已恭候多時了,王上是否要傳召她們?”

  這話恰到好處地緩解了氣氛,稽昌眉頭舒開,擡手道:“傳!”

  鐘罄聲漸起,一身挂五色璎珞,手執绛紅軟帶的窈窕女子翩跹而入,衆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剛才那點小事餘留下來的尴尬氣氛也随之消散殆盡了。

  此女子舞畢,上前單膝跪下,祝頌了稽昌一番後,稽昌含笑道:“你名字取得美,舞姿也美,方才那琴音也妙,你二人相佐,那便是妙中更了妙。孤有賞賜,喚了那琴娘出來見面。”

  掌侍一招呼,坐在殿角一側玄琴前的某位挂着面紗的少女便緩緩起身,步伐飄逸地邁上前來,下跪祝頌道:“願我稽王千秋永世,願我稽國國強民安!”

  秋心?她立馬聽了出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到了孤跟前,不必再面紗遮住,取了以真容示人吧!”稽昌笑道。

  “是!”

  這少女擡手一抹,遮面的紗巾便柔柔落下,一張精心描繪的臉便呈現在了衆人面前,稽昌尚未出言贊歎,江應茂卻先開口了:“咦?這面孔好生熟悉啊!”

  “應茂你認識?”稽昌問道。

  “若是我沒認錯的話,她應該是從前在使臣大人身邊伺候的那個小侍婢秋心吧?說起來……”江應茂不懷好意地往她身上瞥了一眼,“好像還是江夫人的親妹妹,是不是?”

  “啊?親妹妹?”

  “居然是親妹妹?”

  “怎麼會是親妹妹?親妹妹居然是做這個的?”

  江應茂那三個字一出,坐中諸位夫人便又低聲地議論開了,紛紛詫異地朝她和那位獻藝的美人身上望去。

  稽昌眉心微微一皺:“應謀,是真的?”

  江應謀倒沒一絲驚慌或者不安,點頭道:“說得不錯,此女的确在我身邊待過,卻不是侍婢,當初隻是暫住在我杜鵑閣罷了。想當初,我家蒲心對我有恩,我怎好将她們姐妹二人棄之不顧,便留在了身邊。”

  稽昌又問:“那她果真是江夫人的親妹妹了?”

  “正是。”

  “呵呵!”一直沒吭聲的魏大夫人這會兒說話了,聳肩一笑,譏諷道,“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啊,諸位夫人,你們說是不是?姐姐是尊貴無比的戈國錦青候夫人,妹妹卻做了這等下賤胚子才會幹的事兒,這不就是所謂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嗎?哎呀,我真是很好奇呀,怎麼妹妹會淪落到這不田地?那位姑娘,你叫秋心是嗎?”

  秋心側過臉來,禮貌地答道:“奴婢從前叫秋心,如今叫心月。”

  “哦,原來是改了名了,心月姑娘是吧?那本夫人來問問你,你為何會淪落到小館裡去當個秋娘,為何不去戈國投奔你的親姐姐,難道你是不知道你的親姐姐已經攀上了戈國的錦青候,還做了二品夫人嗎?”魏大夫人問道。

  “回夫人的話,早先江公子與江夫人一同來到博陽時,奴婢便有所耳聞了,但奴婢沒有想過去投奔他們二人。”

  “這是為何呀?”方才被她吓過的那位高夫人又有勁兒蹦跶了,“小姑娘呀,我瞧你也不過十五六歲,單獨出來過活兒實在是叫人心疼,你既知你親姐姐富貴發達了,就該去依傍着她和你姐夫,日後你也好有個照應不是?為何不去呀?莫非……是她不肯認你?”

  秋心道:“不管她認不認奴婢,奴婢都從未想過去投奔她。奴婢孤身一人許久,也習慣了,況且身邊有一位勝似親姐姐的青十二娘照顧奴婢,奴婢已然是很感激了,奴婢靠着自己的本事賺錢吃飯,奴婢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這總好過去向人搖尾乞憐地好。”

  “瞧瞧,魏大夫人,”高夫人手指秋心,挑眉擠眼道,“好個懂事聰慧又有骨氣的小姑娘呀!我想,若非是逼到絕處了,她應該不會去那樣的地方作踐自己的,瞧着真讓人可憐呀!依着我說,該拔出風塵,為她正經尋個無兒無女的門戶養着,那才不枉費了她這番聰慧。”

  “高夫人,你心好我明白,你不忍心看着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久待風塵之中我也明白,可惜啊——”魏大夫人輪過眼珠,冷冷地瞥着那不發一言的她道,“人家是有親姐姐的,人家親姐姐都不管,你我二人出來多事,豈不是招人煩?還得問過人家親姐姐到底管是不管,若真狠心不管,咱們再出手拔她出風塵也不晚呀!”

  她臉色收緊,沒争辯一句。

  “江公子,”對面穆三公子也開口了,“你這姐夫是不是該說句話呢?那做親姐姐的忍心不管,你這做姐夫的也不管嗎?到底是親姐妹,一門之後,一個淪為下賤琴娘一個身處高位尊貴無比,這合适嗎?尊夫人難道就不怕令嶽丈半夜裡找她不安?我想啊,你還是今日問王上一個人情,拔了這可憐的小姑娘出那火坑子吧,這也算是你們夫妻倆積福積德了!”

  滿滿的嘲諷,不,坐中沒幾個不帶着冷眼看好戲的表情盯着她和江應謀的。她不說話,不是無話可駁,而是想瞧瞧秋心到底要作賤自己到何種地步!

  對這個小堂妹,她已不能用失望二字來形容了。或許,秋心根本就不是炎涼王叔親生的,唯有這個解釋才能讓她釋懷,否則,炎氏公主裡怎會有那種自甘堕落的?

  江應謀轉頭看了她一眼,于桌下伸手摁了摁她的手背,她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沖江應謀笑了笑道:“我沒事兒,我早知道會再碰上她的。”

  “孤以為,不如這樣吧,”稽昌開口道,“既然這位心月姑娘真是江夫人的親妹妹,那孤不妨發下恩旨,讓她出脫風塵,此後如何安置她就随江夫人的意思了,江夫人以為如何?”

  她緩緩起身,斜眼瞥了瞥秋心,向稽昌道:“王上好意心領了。此女子與我已無任何瓜葛,王上實在無需為她費心。”

  “毫無瓜葛?這話怎麼說?”稽昌追問道。

  “此乃我家家事,實在不用說出來耽誤了大家今日同樂的興緻。”

  “喲,真夠狠心的呀!”魏大夫人目含鄙夷地瞟着她,“一句毫無瓜葛就撇得一幹二淨了,這世上居然有你這麼狠毒的姐姐?自己妹妹在火坑裡掙紮卻不肯拉一把,還讓王上無需費心,你到底是有恨這個妹妹呢?是不是因為你這妹妹淪落了風塵,你便嫌棄了?心月姑娘,你倒是說句話,你姐姐真跟你一刀兩斷了?”

  秋心低垂腦袋,模樣凄楚道:“是……姐姐早先已與我一刀兩斷了……”

  “是親姐妹呀,何至于鬧到這個地步?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委屈,你大可說出來讓王上為你斷斷道理。”魏大夫人慫恿道。

  秋心擡手擦了擦眼角,搖頭道:“沒什麼委屈,一切都是我命苦,命該如此,不願拖累了我姐姐……”

  “别怕,咱們王上最是英明的了,你将你的委屈說出來,王上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魏大夫人,”她扭臉冷冷地瞥了魏大夫人一眼,打斷道,“你如此地追問慫恿,我恐怕隻能将今日秋心上殿獻藝之事當成是你居心叵測而為之的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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