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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1.第1271章 正快意時

大明武夫 特别白 3436 2024-01-31 01:12

  而且還有人提起了宋朝的事情,那兩宋同遼議和,同金議和,同蒙元議和,到最後都是什麼下場,祖宗不議和不割地的規矩那是至理名言,如今賊衆逼近京城,和當年金軍逼近開封何等相似,萬不能疏忽大意,鑄成大錯。

  這邊慷慨激昂,那邊卻也不含糊,說靜海大敗,天津被破,賊軍逼近京畿,天下已然震動,你們說戰,若勝了萬事都好,若敗了怎麼辦,你們可曾考慮過天子安危,隻是為了個人得失去妄言,那還談什麼忠義,現在賊軍占據天津,南北已經截斷,京師重地,皇家和朝廷連個騰挪的餘地都沒有,你們說戰,是要不顧天家,也不顧這朝廷嗎?

  “你們這等心思,無非是戀着權位不去,怕孫閣老回來壞了你們的榮華富貴,這等私心用事,可曾想這大明江山社稷,可曾替君上考慮過?”争吵到最後,大家直接撕破了臉,也顧不得誅心與否了。

  這話一說,葉向高已經是苦笑着起身,自顧自站在了剛才的位置上,眼前雖然不住提起他的名字,可現在這些事已經和他沒有一點關系,屋中氣氛劍拔弩張,你一言我一語更是嘈雜無比,而天啟皇帝愈發陰沉的臉色預兆着風暴即将來臨,首輔葉向高突然發現自己很輕松,那不斷漏水的重擔已經從肩頭卸下,再怎麼下去,都和自己沒太大關系了。

  那邊說到戀棧權位,說到怕孫承宗回京,趙南星這邊也變了臉色,朝争清議,他這等身份的大佬隻是起頭定向,根本不會參與,可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份量的人物下場說重話,不然就沒辦法收拾了,到現在天啟皇帝還沒有出聲,而魏忠賢始終低着頭。

  吏部尚書趙南星回頭看了看都察院的楊漣和左光鬥,這兩人都是烈性子硬脾氣,在政争之中從不落于人後,而且出言沒什麼忌諱,在這樣的場面下最為适合。

  更難得是,這楊漣和左光鬥為人清正,家境貧寒,争論谏言的時候沒什麼短處把柄可抓,是東林和其他各派辯論的利器,但讓趙南星沒想到的是,這兩人居然沒有出列,和他目光碰上,反倒是鄭重的搖頭。

  趙南星知道他們想什麼,無非是這個關頭,求和讓徐州賊退兵才是最要緊的,而不是在朝堂中做什麼無謂之争,這兩位又是從江山社稷去考慮了,又是在那邊顧全大局。

  “真是不知道輕重!”吏部尚書趙南星心裡暗罵,這等讀書讀壞了腦子的,權勢在手,方能為國為民,若是這權位沒有了,那還談什麼其他。

  趙南星心裡痛罵,臉上卻是一副肅然,在那裡咳嗽了聲,他身為朝中幾派的共主,這表态立刻讓場面安靜下來,就連對立派系都不出聲,等待趙南星說話,天子和魏忠賢的目光也投注過來。

  “賊兵說要議和,諸位就要去議和,有明以來,列祖列宗,諸位先賢前輩,可曾有和賊衆議和的,何況這還是因敗求和,不提這等喪權辱國的勾當,諸位,難道真要将山東和南直隸江北各府州縣拱手送給賊衆嗎?”趙南星聲色俱厲。

  他雖然對着屋中内外文武諸位講,實際上卻是說給天啟皇帝聽。

  “南直隸鳳陽巡撫轄下有什麼,有祖宗陵寝,有龍興大寺,那是本朝起家之地,那裡還有什麼,有鹽稅,要漕糧,那邊不僅關系宗廟,還有這天下的命脈,而且放棄那邊的各處,就等于讓賊衆飲馬長江,讓賊衆威逼圖謀江南膏腴之地,進而将南直全部掌握手中,這是什麼,這要挖了本朝的命脈,讓本朝無錢無糧,這個答應了,那和亡國有什麼區别,我等何必議和,直接降了豈不是更好。”

  趙南星這番話已經可以說是肆無忌憚了,甚至是君前失儀,但這些話說得切中要害,天啟皇帝臉色雖然鐵青,可還是聽得仔細。

  “..那和議裡面不是講鹽稅和漕運一如既往嗎?”有人在下面念叨着說道。

  “那賊人的言語也是能信的嗎?那徐州賊不過是賤役、奴戶、攤販、敗類之流,這等人怎麼會言而有信,鹽稅漕運那樣的好處面前,他們又怎麼會無動于衷,朝廷沒了鹽稅、漕運,沒了山東和南直的錢糧人口,那就是受傷無法止皿,而這些皿都被那賊人喝了,越喝越是壯大,更不必說那什麼港口,那幾處港口都是要地,賊人若是占據,定然要勾結倭寇,進逼腹心,到時候怎麼辦?難道還要再割地嗎?到割無可割的時候嗎?”

  趙南星大義凜然,此時從門窗處陽光射入,映照在他身上,整個人好似被金光籠罩,真真名臣風範,神聖無比。

  天啟皇帝和魏忠賢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的無奈,掃視屋中諸人,剛才還力主議和的那些人也都沉默下來,吏部尚書趙南星說這麼多就是為了保住自己這一派的權位,不讓孫承宗回京入閣,可他說的道理卻是沒人能反駁。

  在議論紛紛之下,即便是天子也不将祖宗陵寝、龍興之地的鳳陽府割讓出去,那漕運和鹽稅關系到方方面面也不能随意讓出,盡管徐州已經表示這幾處都不在議和範圍之内,可趙南星一句“賊人的話也能信得”,就把衆人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天啟皇帝眉頭緊鎖,當他發現聖君獨裁僅僅是書面上的說法,想做任何一件事,都會引起内廷外朝的争論不休,發現這些之後,天啟皇帝就開始“沉溺享樂”,去玩木工百戲,讓魏忠賢在前台打理一切,可如今情勢危急,必須要天子決斷的時候,依舊沒辦法貫徹自己的念頭,這讓他感覺到挫敗。

  隻要這主戰無錯,隻要繼續和賊衆開戰,那就還有反複的機會,誰也不能說當初會剿徐州的策略是錯誤的,自然就不會更疊首輔,東林眼下的局面還能維持,至于能不能打得過,賊軍能不能答應,那就沒有人考慮了,能在這屋中有一席之地的都是大明的頂層精英,對眼下的局勢也有自己的判斷,那徐州賊已經到了天津這樣的要地,卻主動議和,而不是進逼京師,這定然是有進不得的理由,或是後繼乏力,或是有其他的理由。

  也就是說,京師眼下的局面其實沒那麼危急,有明以來,草原上蒙古各部輪流崛起,當年的瓦剌,後來的俺答,都曾率軍打到京師城下,但最後也不過是有驚無險,那徐州賊衆再怎麼強悍還能強過草原上的蒙古,萬一這次他們強弩之末,或者朝廷動兵将他們趕走,那贊同議和參與議和的恐怕就會被清算,甚至會被定罪。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念頭在,吏部尚書趙南星的疾言厲色才沒有人敢反駁,他陳述了後果,大家都覺得承擔不了,更擔心現在堅持,日後會被清算,所以無人言語。

  天啟皇帝又看了魏忠賢一眼,魏忠賢點點頭,他知道這是皇帝讓他說話,不過司禮監提督太監在這等朝議的時候發表言論底氣上就弱,效果實在是難講。

  但慷慨激昂的趙南星連這個機會都不會給,他一直緊張注意這君臣互動,看到這個,趙南星直接跪了下來,已經是淚流滿面,哽咽着說道:“陛下,和那賊人相持,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退一步就是萬劫不複,萬萬不能中了賊人的緩兵之計,值此良機,正應該點選忠良精銳,出兵天津,剿滅賊軍,不然社稷動蕩,大明的列祖列宗都不會答應啊!”

  他這邊跪下,他這一黨衆人都跟着紛紛跪下,齊聲附和趙南星的話,大有天子不答應就不起身的意思。

  “萬歲爺,他們又開始用這無賴手段了,不如..”魏忠賢湊在天啟皇帝耳邊低聲說道。

  正說着,魏忠賢卻擡起了頭,屋中不止一個人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大家都聽到屋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在這等大内禁地,連打個噴嚏都要捂着嘴,又是這等朝議肅重場合,怎麼還有這般急促的腳步聲,這肯定不是不知禮數規矩,而是有什麼要緊事了。

  “有十萬火急的要緊事,快讓咱家進去!”腳步聲停在門外,能聽出是個宦官的尖利聲調,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是在京營那邊的小胡..”魏忠賢卻聽了出來,知會天啟皇帝一句,剛要招呼把人放進來,外面的門卻被推開,隻看到穿着紅袍的一名中年宦官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身後跟着幾個氣急敗壞的大漢将軍。

  那宦官一看到上首的天啟皇帝和魏忠賢,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在那裡尖聲喊道:“萬歲爺,徐州賊軍已經過通州了,馬上..馬上..就要打到京師..”

  後面跟着的幾名大漢将軍錦衣衛正追到跟前,馬上就要抓住,聽到這個,動作直接僵在了那裡,屋子裡的嘈雜也瞬時間變得安靜無比,跪在前面的那些文臣也顧不得什麼君前失儀,都齊齊的轉頭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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