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風,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婉兒早就給張縱做好了厚布長衫,早上在服侍過張縱洗漱後,也親自幫他穿上,還别說,這丫頭真是心靈手巧,不但菜做得好,而且女紅也是頂尖的,這衣服穿在身上極為貼身,顯得張縱的身材更加挺拔了。
“公子真好看!”婉兒看着張縱穿着自己做的新衣,也不由得開口誇道,說完自己的小臉卻先紅了。
“人靠衣妝,還是婉兒你的手藝好!”張縱看着婉兒嬌羞的模樣也是哈哈一笑,小丫頭真是長大了,小嘴也越來越甜了。
天氣變冷了,買花的人也少了許多,婉兒一個人也能招呼的過來,張縱則在花圃裡擺弄着花草,秋天的陽光不像夏天那麼炙熱,所以許多花草都可以從樹蔭裡搬出來放到陽光下,這樣它們才能積蓄足夠的能量熬過冬天。
另外張縱邊幹活也邊後悔,之前翻新院子時,他竟然忘在家裡蓋一座暖棚,這樣到了冬天時,就可以把花草搬到暖棚裡,特别是像栀子和茉莉這些南方的花卉,如果沒有暖棚的話,很可能會被凍死。
“現在也不晚,這兩天得再去找幾個工匠來,把暖棚搭起來!”張縱直起身子看了看滿院子的花草低聲自語道。
不過就在張縱的話音剛落,忽然隻見狄仁傑提着幾件禮物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張縱也立刻笑道:“張兄,之前多謝你的提醒,案情終于有了大進展,區區幾件謝禮希望你不要嫌棄!”
“狄兄你也太客氣了,來就來吧,還提什麼禮物?”張縱也急忙迎上前笑道,随後就請對方到客廳落坐。
“張兄,這次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讓我去找穩婆,恐怕還不會發現英王妃竟然已經懷有身孕,現在陛下已經讓我們停止了調查,估計是不會再讓查下去了,畢竟這可是宮中的醜聞,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狄仁傑說到最後露出慶幸的表情,這種案子根本沒什麼可查的,無論英王妃是怎麼死的,肯定與天後有着脫不開的關系。
“若真是如此,狄兄你也算是脫離苦海了,不過你們屍檢有沒有查出什麼情況?”張縱先是恭喜了狄仁傑,随即再次追問道,雖然英王妃的死因已經不重要了,但他還是想搞清楚。
聽到張縱問起這個,狄仁傑卻是苦笑一聲搖頭道:“沒有,那個穩婆去屍檢時,很快發現屍體的腹部有些不一樣,于是她就用接生時的推拿手法試了一下,結果一個死胎就滑出來了,把穩婆吓的不輕,回家就病倒了,剛才我也是去探望了一下穩婆,并且還包了她的醫藥費。”
“那個穩婆沒事吧?”張縱聽到這裡也立刻追問道,畢竟這個主意是他想出來的,萬一真把對方吓出個好歹來,他也是心中難安。
“沒什麼大事,就是受了驚吓,大夫開了些安神的藥,養上幾天應該就沒問題了。”狄仁傑說到這裡忽然再次歎了口氣,“之前我找穩婆去驗屍時,并沒有告訴她屍體的身份,所以穩婆到現在都隻以為屍體是某個富貴人家的夫人。”
“沒事就好!”張縱聽到這裡也總算放下心。
“張兄,屍檢的并沒有發現任何外傷,可就算是一個懷孕的人,餓幾天真的會死嗎?”狄仁傑這時忽然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道,雖然這個案子已經不必再查了,但他也和張縱一樣,對英王妃的真正死因還是十分好奇。
“這個誰也說不準,女子懷孕後,因為體質不同,會出現不同的症狀,比如絕大部分都會在懷孕初期時常惡心嘔吐,嚴重時甚至無法進食,另外還有其它的症狀,有些輕微有些嚴重,如果身邊有人照顧還好,如果無人照顧,的确可能發生危險。”張縱說到最後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懷孕對女人來說絕對是生命中的一道關口,各種反常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比如有些孕婦會出現低皿糖的症狀,嚴重時甚至會昏迷倒地,發生死亡的情況也并非不可能。
當然了,除了低皿糖外,也可能是因為英王妃懷孕後,再加上饑餓引發的其它症狀,若是無人照顧,小問題也可能變成大問題,最終導緻了英王妃的死亡。
“唉,現在看來,除非是英王妃複生,否則咱們這些外人是永遠也不可能搞清楚她的死因了。”狄仁傑這時再次歎了口氣道。
“人生不如事十之八*九,許多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狄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張縱看狄仁傑還是有些遺憾,于是開口勸解道,如果英王妃是因懷孕導緻發病死的,就算是讓張縱去解剖,恐怕也查不出什麼問題,除非是送到後世專業的法醫手裡,才有可能查出死因。
“張兄你年紀比我小,但卻比我更加豁達,相比之下,我卻顯得有些固執了。”狄仁傑也是個聰明人,聽到張縱的話也灑脫的一笑道,不過這時他也總算是把心中的疑問暫時放下了。
又聊了一會,狄仁傑有公務在身,于是起身告辭,張縱也送他出門,等到下午的時候,薛紹再次興沖沖的跑進家中,拉着張縱來到書房興奮的道:“大好事,舅舅終于做出決定了!”
“什麼決定?”張縱聽到這裡也急切的問道,現在案子已經不讓查了,畢竟鬧出一屍兩命這麼大的醜聞,如果再查下去,說不定走露風聲,到時皇家的臉面就難保了,但這案子也必須給出一個交待,否則常樂大長公主那邊肯定不會甘休。
“天後閉門思過三個月,并且抄寫佛經為英王妃母子祈福!”薛紹一字一句的說道,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感覺十分的解氣。
“這……這算什麼懲罰?”張縱聽到這裡卻是十分不滿的叫道,僅僅隻是閉門思過,而且抄抄佛經,這種懲罰也未免太輕了。
“别急啊,我還沒有說完呢!”薛紹不滿被打斷,随即再次開口道,“另外我舅舅還下旨,禁止劉祎之、元萬頃等人入宮,最後還有一條更狠的!”
“什麼?”張縱再次急切的追問道,劉祎之、元萬頃等人也就是所謂的北門學士,之前被武媚娘用來從宰相那裡奪權,雖然後來劉仁軌回來後,将北門學士打壓了下去,但現在李治禁止他們入宮,也相當于禁止武媚娘與自己的黨羽聯絡,這對她也是一個十分沉重的打擊。
“嘿嘿,那就是命人将周國公武承嗣抓到宮中,在常樂大長公主等人面前狠狠的打了一頓!”薛紹這時也是得意的一笑道。
“武承嗣?他不是天後的侄子嗎,為什麼要打他?”張縱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武承嗣的父親是武元爽,也就是武媚娘同父異母的哥哥,隻是當年她們母女受武元爽兄弟的欺辱,所以她得勢後,将武元爽兄弟全都貶出京城,但後來可能是感覺勢單力孤,于是又把武承嗣與武三思這兩個侄子調了回來,其中武承嗣繼承了武媚娘父親,也就是武士彟的周國公之位,而且還在秘書監任職,平時極受武媚娘的信任。
“世兄你怎麼糊塗了,天皇與天後并列,自然不可能受刑,所以隻能由别人代過,舅舅舍不得打弘表哥這些親兒子,于是隻能把武承嗣抓來打一頓,算是讓常樂大長公主解氣。”薛紹再次解釋道。
張縱聽到這裡也終于反應過來,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現在挨打的雖然是武承嗣,但削的卻是武媚娘的面子,至于武承嗣也不冤,他們武家的富貴本來全都靠武媚娘,現在替她挨頓打也是應該的。
不過若張縱是常樂大長公主,恐怕依然會感覺不甘心,畢竟雖然削了武媚娘的面子,但對她并沒有什麼實質的傷害,北門學士雖然進不了宮,但依然活躍在朝堂上,日後照樣可以成為武媚娘的爪牙。
但不甘心也沒辦法,武媚娘畢竟是皇後,李治也不可能真的對自己的枕邊人動手,所以常樂大長公主恐怕也隻能怨恨埋藏在心裡。
想到上面這些,張縱也不由得長歎一聲,随後看向薛紹問道:“那常樂大長公主那邊呢,是不是接受了這個結果?”
“不接受也沒辦法啊,女兒外孫都已經死了,又不可能真的殺了天後給他們母子報仇,而且舅舅能做這些已經表明了态度,所以我那位姑祖母也隻能含淚領着女兒的屍體回去安葬了。”薛紹說到最後也無奈的長歎一聲,越是了解皇宮中的黑暗,他就越不想與宮中有太多的牽連,比如娶太平這件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想答應。
“為什麼是大長公主領走屍體,李顯呢?”張縱聽到這裡也再次不解的問道。
“李顯那個窩囊廢就别提了,哪怕知道英王妃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一直沒有露面,而且英王妃之前已經被天後廢黜了,所以才由大長公主領回去安葬。”薛紹提到李顯也露出不屑的神色道。
張縱聽到這裡也有些無語,李顯這活得也太憋屈了,當年李弘可是因為賀蘭敏之,直接與武媚娘鬧翻,結果李顯倒好,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
就在這時,薛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于是再次開口道:“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個關于泥涅師的消息,世兄你肯定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