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裡抱着的是什麼鳥，野雞還是野鴨子？”高山忽然對彭飛問道。

　　“您見過野雞野鴨子的嘴長成這樣的嗎？這是金雕的雛鳥。”

　　“蒙誰呢，這個月份的雛鳥早就會飛了。”

　　彭飛正想跟高山解釋一番，順便吹個牛，可此時一陣嗚咽聲傳來。

　　遁着聲音望去，隻見男子正抱着雌雕哭泣，而他的朋友正在一旁不住的安慰。雖然彭飛不懂藏語，但看這情形也能猜到，雌雕應該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你還我卓瑪的命。”突然，男子放下雕屍，拔出随身的藏刀，用有些生硬的漢語大喊着，朝着坐在地上不住冷笑的男人撲了過來。

　　高山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抱住男子的腰，“小夥子，冷靜點。”

　　他的朋友也趕緊跑了過來，抓住男子的手臂，繼續用藏語說着些什麼。或許是安慰，也或許是擺事實講道理的話吧，總之男子稍稍平靜了一些。

　　“别攔他，讓他過來。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種，敢不敢真的拿刀子捅我。”男人冷笑着說道。

　　“閉嘴！”蕭野往男人傷口上給了一拳，也不管他發出的殺豬似的嚎叫，拖着男人來到汽車旁，打開車門将他塞了進去。

　　經過朋友的一陣安慰和勸告，小夥子已經完全平靜下來。收起藏刀，對高山行了個禮，接着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道：“感謝你，剛才要不是你拉住我，說不定我會殺了他的。”

　　高山笑着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年輕人容易沖動，但以後可不能這樣，況且跟那種人也不值得呀。”

　　“你說的對，的确是不值得。而且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呢，比如我要安葬雌雕，照顧雛雕，還要安撫雄雕。但如果因為我殺了人進監獄了，那麼這些事情我就不能去做了，但我又不放心讓别人來做，所以真的很感謝你！”

　　聽到這兒，彭飛有些不樂意了，對男子說道：“這位兄弟，你剛才說什麼安葬雌雕，安撫雄雕的話，我都沒有什麼意見。可是這照顧雛雕的事兒……”彭飛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雛雕，繼續說道：“這照顧雛雕的事兒，雌雕已經完全托付給我了，所以你是不是……”

　　不等男子答話，高山便對彭飛問道：“托付給你？它怎麼托付的，寫書面材料了嗎？”

　　“教官，你别開玩笑了。它隻是一隻鳥，哪裡會寫什麼書面材料呢。”

　　“是你開玩笑，還是我開玩笑呀？你也知道它隻是一隻鳥，那它怎麼會懂得在臨死之前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給可信之人呢？況且它剛被人類打傷，又怎麼會相信你呢？所以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你誤會雌雕的意思了。”

　　“我沒有誤會，它真的是……”

　　“行了，不要再說了。趕緊把你懷裡的雛雕交給這位小夥子吧，這是命令！”

　　軍人就要服從命令，所以無論彭飛心裡再怎麼不樂意，也隻能将雛雕交給面前的藏族小夥子了。但小夥子卻并沒有伸手去接彭飛送過來的雛雕，而是對高山問道：“這位同志，請問你養過狗嗎？”

　　“狗？我本人還真的是沒養過。”

　　“那你總接觸過狗吧？”

　　“那是肯定的。就拿我們部隊來說吧，裡面就養着軍犬呢，不說天天能跟它們接觸，但也差不多。”

　　“那些軍犬都應該很聰明，很有靈性的吧？”

　　“靈性嘛……沒覺得，但很通人性倒是真的。”

　　“這不就是一種靈性嗎。不但軍犬是有靈性的，金雕也是有靈性的，萬事萬物都是有靈性的！不過我們之間的信仰不同，所以你一時半會兒不會相信我說的話。而作為一種尊重，我也不強迫你相信我所相信的東西。但我是絕對不會來照顧雛雕的，因為卓瑪選擇了這位兄弟來替它照顧自己的孩子。”

　　“好吧，就算是卓瑪有靈性，但靈性和智商絕對是兩個問題。所以，卓瑪做出的選擇其實是個錯誤的。我們這位小同志别說是金雕了，怕是連一隻麻雀都沒養過。而金雕是國家級保護動物，珍稀程度可想而知，萬一在飼養中出了什麼閃失，那可就不好了。”

　　“這個好辦啊。”說罷，小夥子轉身朝着他們乘坐的皮卡車走去。過了不大一會兒就又跑了回來，将一張小紙條塞給彭飛。“拿着，這是我的電話号碼。在猛禽的照顧和救助方面，我特别在行，所以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随時打電話給我。”

　　高山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無濟于事，根本改變不了小夥子的想法，所以沖看向自己的彭飛無奈的點了點頭。

　　看着彭飛仔細的将紙條折疊後裝進口袋裡，小夥子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對彭飛囑咐道：“紙條一定要收好，有什麼不懂的，記得一定及時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我會的。對了，有件事我正想問問你呢。”

　　“什麼事，說吧。隻要是關于高原這裡猛禽方面的事情，我一般都能答得上來。”

　　“是關于卓瑪的事情。按說這個月份，雛雕應該早就會飛了，甚至都可以自己捕捉一些容易得手的獵物了吧，可是卓瑪的孩子身體上大部分還都是絨毛，這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卓瑪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隻是……哎，都怪我，本來定好那天去看望卓瑪的，可是正好那天下雨了，我就沒有去。第二天去的時候發現雛雕已經生病了，是感冒，而且已經很嚴重了。雖然我把它帶回家進行治療和照顧，但仍然沒能留住它。這小家夥太可憐了，還不會飛就這樣死了，所以我把它的屍體喂給了神鷹，希望神鷹能夠帶着它的靈魂一起翺翔于藍天。本來正常情況下，卓瑪再有孩子，也應該是在明年了。但卓瑪實在是太希望做母親了，竟然又生下了一枚卵。”

　　“可是……”彭飛看了看懷裡的雛雕，說道：“卓瑪這枚卵生的可有點不是時候啊，以後天氣越來越冷了，雛雕在野外可怎麼活呀。”

　　“是呀，就是不是時候！以前我也隻是聽說，卻從來沒有真的見過這種事情，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可以讓卓瑪一家搬到我家裡來。畢竟屋子裡暖和，不會凍壞雛雕的，隻要熬過了冬天，春天一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