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的聲音不大,不過他一開口,瞬間所有人安靜下來。
震驚、激動、詫異,所有的情緒,在這些人的臉上流轉。
人家作詩壓根沒有思考,張口就來,這簡直太可怕,太不是人了,怪不得朱孝昶都敗北,遇到這樣的敵手,不敗北怎麼可能。
安靜了片刻,瞬間衆人朝着周恒施禮,陳繼黎更是難掩激動神情。
“周院判一出口就如此震撼,在下佩服,期盼詩集早日印刷完畢,我等靜候佳音。
”
說完朝着後面的人擺擺手,這些人快速撤離了。
屈子平長出一口氣,擡手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剛剛真的是被吓得夠嗆,慶幸老闆處理的及時不然今天真的不能開診了。
這些少年散去,外面圍觀的人,還有就診的人全都湧到門前,周恒趕緊讓開位置,似乎今日就診的人數比往日還多兩成,屈子平趕緊忙碌起來。
正在忙着,一隊人馬快速行至回春堂門前。
為首的太監趕緊翻身下馬,沖着屈子平嚷道:
“周院判可在?
”
屈子平吓了一激靈,見那人臉上都是焦急的神色,趕緊作答道:
“在,就在樓上,不知是何事小的幫您叫一下嗎?
”
那人一擺手,“快帶我去見,宮中急召。
”
屈子平不敢耽擱,趕緊帶着此人上樓,周恒正站在二樓跟今日手術的張平安排着什麼,見屈子平三步并作兩步沖上來,就是一怔,随即就看到他後面跟着的太監。
“何事?
”
那太監趕緊施禮,“周院判陛下急召,太後病危,請速速随我入宮。
”
周恒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這會兒倒是換下錦袍,穿着回春堂的衣衫,畢竟要跟着手術,這麼急看來也不能換朝服了。
“快走。
”
朱筠墨聽到聲音,已經跑下樓,後面的幾句話,他聽得真切。
一把将地上的太監拎起來。
“皇祖母怎麼了?
”
那太監一時說不出什麼,周恒趕緊将朱筠墨的手撥開。
“别多問,去了就知道了,劉秀兒帶着急診箱,還有常用藥,張嬸子帶着無菌包,如若有需要不用來回跑,薛大哥準備車我們現在就走。
”
這些都是成天在急診忙活的人,對如此的準備,可以說是信手捏了。
不過三四吸的時間,幾個人已經抱着東西竄回來,直奔門口的位置,薛老大已經将馬車準備好。
那太監已經上馬,見到周恒他們這樣迅捷的裝車,松了一口氣,見都上車了,趕緊讓人前面開路,快馬急行朝着宮門的方向飛馳而去。
薛老大的馬車也不慢,揚開了鞭子,不斷抽打,馬車快速追着隊伍前行,這路上見到這些衣衫的人,快速疾馳,還不斷喊着讓路,一看就是有急事兒,一個個趕緊都讓開。
不多時就沖到宮門前,遠遠地那人就舉着牌子,喊了兩嗓子。
一衆人趕緊将大門打開,這些騎馬的全部下馬,薛老大有些懵,不知道該咋辦,那個太監直接跳上薛老大的車。
“一直走不要停,宮内不能騎馬,我給你指路。
”
薛老大知道,這會兒要盡量聽人家的,趕緊按照那人的指示行走,很快來到慈甯宮門前。
周恒跳下車,朱筠墨也跟着一起下來,徑直朝着院子内沖,薛老大幫着劉秀兒他們将東西搬下來,他是外男站在馬車前面不敢動。
朱筠墨未等那通報的人進去,已經一步竄到近前,直接挑簾進去。
周恒也沒管那麼多,看到朱筠墨急切的神色就知道,他有多在意這個皇祖母。
一進内室,就見到地上跪了一片禦醫,齊刷刷跪着還瑟瑟發抖,顯然這都是當值的人。
劉仞傑劉院判,正跪在床榻前。
隔着屏風雖然看不清,也猜到他正在診治,皇帝坐在東側的榻上,臉上焦急的神色,少有的顯露無疑。
見周恒進來要叩拜,趕緊揮手。
“不用見禮,先去看太後。
”
周恒口中稱是,劉秀兒先跟着進來的,抱着藥箱緊緊跟在周恒身後。
轉過屏風,就看到劉仞傑擡頭,旁邊的崔嬷嬷攥着帕子擦眼淚。
劉仞傑在診治,他也不能出聲趕人,周恒趕緊問向崔嬷嬷。
“太後何時暈倒的,可有何症狀?
”
崔嬷嬷趕緊答道:“這邊剛準備了早膳,我服侍着太後起身,更衣的時候,覺得太後的身上有些微微發熱,還跟太後商議是不是請禦醫過來瞧一眼,太後說沒事兒,先吃飯就是受涼了。
誰成想,剛将太後扶起來,她就朝後摔倒暈了故去,随後請了禦醫過來,還驚動了陛下,不過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現在也沒診治出什麼來,這不陛下讓劉院判和您過來給太後瞧一眼。
”
崔嬷嬷的語速極快,聲音也不大,周恒微微颔首,示意她先别着急。
不過診脈的劉仞傑還是跪在那裡,周恒隻能探頭看向床幔後面的太後。
房間有些昏暗,再遮擋了半幅床幔,壓根看不清什麼,周恒朝着崔嬷嬷示意,崔嬷嬷倒是手腳麻利,趕緊将床幔掀開。
劉仞傑一怔,趕緊将頭垂下。
“崔嬷嬷使不得啊,如此失了禮法。
”
周恒心裡有些氣,想診脈就快着點兒,暈了快一個時辰,一點兒沒有醒過來的意思,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尤其老太太這個年紀了,别腦出皿或者皿栓,那樣真的沒有搶救時間了。
未等周恒說話,朱筠墨不知怎地從屏風後面竄了過來,一把将劉仞傑從地上拎起來。
瞪圓了眼睛看他,“這都多久了,看完沒,你不行就趕緊讓開,我皇祖母等着救命呢,你在這裡叨叨什麼禮法,禮法重要還是皇祖母的性命重要?
”
周恒一看要壞,這朱筠墨是個實誠孩子,一旦有誰對他親近的人不利,他瞬間就能化身刺猬,周恒趕緊看了一眼崔嬷嬷。
崔嬷嬷那是絕對的人精,趕緊擋着朱筠墨,朝着劉仁禮施禮。
“劉院判莫怪,甯王世子隻是擔心,要不您再想想讓周院判瞧一眼,之前太後總是念叨周院判的醫術如何好,奴婢瞧着太後似乎很是信得過。
”
周恒都想給她鼓掌,這話說的,真的太有水平了,既不得罪人,還說明這事兒是太後的意思,你如若不滿沒問題找太後去,這事兒皇帝都沒轍。
劉仞傑趕緊退後,臉上沒有一絲不悅,趕緊讓開位置。
“周院判請吧,我真的看不出來是何原因。
”
周恒走到近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太後雙眼緊閉臉色慘白,頭上都是汗,劉秀兒将一塊帕子墊在太後手上,周恒開始診脈。
越是查看,越是蹙眉,怪不得劉仞傑也拿不準主意,脈象确實看不出什麼,隻是熱郁表裡之間,不過這個不足以如此昏迷的狀況。
周恒示意劉秀兒,“給太後娘娘檢查體溫。
”
周恒起身,背過身去,劉仞傑倒是沒問什麼,退後幾步,站在屏風旁邊,顯然是想等着周恒的查看結果。
不多時,劉秀兒舉着體溫計過來,周恒看了一眼,體溫已經三十九度,如此年紀這樣高燒,絕對要趕緊降溫。
不過到底是什麼原因高熱的,還未知曉。
“秀兒和崔嬷嬷幫忙将太後側卧,背對着我。
”
崔嬷嬷原本極為慌亂,見周恒神色如常,不安的心也稍微松了下來,趕緊将太後側卧,劉秀兒将太後身上的被子掀開一些。
畢竟太後身份特殊,周恒隻能隔着衣衫聽診,肺内沒有濕羅音,呼吸雖然短促,卻還算正常。
這回換做周恒差異了,那二人将太後放平,周恒湊近太後,自己看向她的臉上。
老太太保養的非常好,如此年紀,臉上的皺紋也不算很多,慘白的臉上,偶爾會微微蹙眉,查看了一下舌頭,周恒盯着太後唇上的一個小結痂有些出神。
此時後面站着的劉仞傑湊過來,看看周恒追問道:
“不知周院判診治出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