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引蛇出洞
第60章引蛇出洞
夜色沉沉,月朗星疏。
一燈如豆,暈黃的光彩,将那人冷硬的面容,勾勒出一絲柔和溫潤的弧度。
看着自己的掌心,容薊眸色複雜,隐隐夾雜着一絲迷茫。
“當真不是假的?
”喃喃出聲,似乎正在為什麼難解之事而憂愁。
目光從手心移到對面跳躍的燭光上,不禁想起白日裡掌心下那滑膩柔嫩的觸感,似上好的羊脂白玉,卻又沒有玉的冷硬,認真說起來,倒更像是上好的名貴貢緞,細膩有之,無暇有之,帶着能将人掌心牢牢吸附的誘惑,令人留戀不已。
那樣的觸感,那樣的精緻,絕非人皮面具可以做到。
如果不是人皮面具,那就是說,他的的确确是蘇墨钰。
可不知怎的,他卻認為,與之朝夕相對了整整一天的人,根本就不是蘇墨钰。
奇怪的想法,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份執拗,這份好奇,讓他竟然做出了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舉動。
真是瘋了吧。
低笑一聲,磁軟的聲線,在暗夜裡更顯醇厚。
收回手,目光從燭火移至房間角落某處陰影:“他可有察覺什麼?
”
“主上放心,香爐已被屬下調換,他絕查不出任何異常。
”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那片暗影處,還隐藏着一個黑色的人影。
與暗夜融為一體,絕妙的僞裝。
容薊滿意颔首:“這就好。
”閑閑向椅背靠去,唇角扯了扯,眼中閃爍一抹興味:“這小子聰明的很,孤如今不管做什麼,都得避着他,不但要避着,還要避得謹慎,避得小心。
”說着說着,竟忍不住笑了起來:“有意思,能讓孤這麼上心的人,除了他還真找不出第二個,旅途無聊,就當閑來無事的娛樂好了。
”
陰影中的人影顫了顫,雷震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冷厲嚴苛的主上。
竟然也會打心底裡笑得這麼暢然,不禁對那位蘇小公子,越發好奇。
“主上,是否還要繼續盯着他?
”
容薊曼聲道:“當然,不但要盯着,而且還要仔仔細細,無時無刻地盯着。
”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中閃過一絲愠惱,但很快就轉為盎然:“不管他有什麼後手,孤都等着他,但願,不要讓孤失望。
”
默了一陣,雷震又道:“主上,眼下京中局勢動蕩,這個時候離京,屬下認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
他點點頭,默認了雷震的陳述,不過臉上卻半點憂心之色也無,隻随意道,“無妨,京中有紫绛坐鎮,孤很放心,再者……”頓了頓,雙眸倏地眯起,有凜冽的銳光自眸中射出,帶着勢在必得的堅決:“孤若一直留在京城,那些不安分的老鼠,又哪來機會出手?
這是引蛇出洞的最佳時機,孤相信,這一次的東郡之行,一定會很精彩。
”
雷震從來不會質疑主上的決定,就算他想質疑,也沒那個資格,他隻管聽從命令即可:“是,屬下明白了。
”
“京裡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此次東郡之行,路上必定不會太平,孤需用到你的地方還有很多,你務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站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窗戶,驿站地處偏僻,一到夜晚便狂風肆虐。
目光遙遙投向對面,那人竟也立于窗邊,寒風獵獵,揚起他滿頭青絲,似妖魅之舞。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以為他會驚慌,會躲閃,卻見他淺淺一笑,朗然如斯,阖上窗棂,一切都再自然不過。
眼中興味又增添幾分,手指輕撫上窗棂,似自言自語,又似在與身後之人攀談:“孤越來越期待這一次的旅途了,到底,誰會是第一個出頭鳥呢……”
喉中溢出輕笑,卻轉瞬湮沒在簌簌寒風中,不見了蹤迹。
容薊不在宮中,但作為他的貼身内侍,東宮的大總管,魏全卻是一刻都沒閑着。
殿下喜潔,容不得半點髒亂,就連後院亭台上的石桌子,都不允許有一絲灰塵。
魏全沒少因為這事而受罰,雖然殿下人不在東宮,但灑掃之事,卻不可荒廢,萬一殿下歸來,看到一團髒亂,自己的屁股就又該遭殃了。
“怎麼回事?
擦個桌子都擦不好,沒用的東西!
滾一邊去!
”魏全氣得腦仁疼,東宮最近來了幾個小太監,笨手笨腳,什麼做不好,害得他每天都在在旁指揮,就算如此,這群小兔崽子還是一個勁給他添亂。
趕走了小太監,魏全親自上陣。
擦桌子也是有講究的,擦不好就會留下印迹,日光一反,立馬就看出來了。
魏全一邊擦着桌子,一邊抱怨,為什麼殿下不帶自己一起走,在殿下身邊侍候,總比教那群小兔崽子規矩要幸運得多。
正抱怨時,聽到門外傳來陣陣吵鬧聲,女子尖利的喝罵聲無比清晰。
魏全停下手裡的活計,連忙趕了出去。
東宮門外,站着名衣着華貴,明豔逼人的女子。
魏全一看到她,腦仁更疼了。
這個姑奶奶怎麼來了!
揚起客套謙卑的笑意,魏全迎上去:“閻小姐,您今個兒怎麼來了?
殿下不在宮中,皇上派遣……”
“殿下去了東郡,你當本小姐是傻瓜不成?
”閻婉清口吻惡劣:“讓開,本小姐要進去!
”
魏全邊笑邊擋在閻婉清面前:“閻小姐息怒,殿下臨走前特意吩咐過,除了皇上以外,誰都允許踏進東宮半步,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還望小姐體諒。
”
閻婉清怒瞪他一眼:“誰立的規矩?
太子殿下?
依本小姐看,你這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她神色陡然轉厲,擡手朝前一指:“本小姐不能來,那個賤人就可以?
”
魏全回身一看,她指的人,正是紫绛。
“紫绛姑娘不是旁人,她……”
閻婉清反手便給了魏全一巴掌,區區一個閹人,也敢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她是什麼?
她不過就是一個狐媚子,不要臉的娼婦!
”閻婉清将在蘇墨钰那裡受到的氣全撒到了魏全和紫绛身上。
再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住心生惱意。
但紫绛卻笑意盈然,緩步上前,婉然道:“殿下臨走前囑咐妾身,若是閻小姐前來,務必要請她入内,萬不可阻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