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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走私品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3038 2024-01-31 01:12

  俗話說,春困秋乏夏打盹,農忙時,老農興許還能勁頭一直勞作,但也不是重體力,耕少耘多。而十來歲的後生,玩性起來,可能做個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但要久了,歇下來就能睡着。

  解決的辦法當然也很簡單,保證睡眠多運動。隻是對工坊和大農場大農莊來說,這就有些虧本。

  “咕噜咕噜……”

  看着壺中黑漆漆的液體冒了泡,江夏城華潤号第三碼頭上,年輕的挑夫打了個呵欠,裹了裹身上并不算厚的衣裳,然後小聲地問了華潤号工人休息區的老門子:“老叔,這是個甚麼?一股子怪味?”

  “俺也不知道,是個胡人孝敬給張公的,那滋味,苦的很!”

  老門子略有佝偻,姓麥,是麥氏族人。今年江夏城正式開建鐵杖廟,他是跟着過來沾沾喜氣的,因為在老家本分,便有混出頭的麥氏年輕子弟保舉,讓他在江夏城得了一個美差。

  雖說隻是給苦力腳力幫工們做門子,可這碼頭上的工人,倒也是有些閑錢。時常有關撲耍錢的,赢家興起,便會給他吃個“湯頭”。

  “恁苦,怎還有人吃?”

  “吃了不瞌睡。”

  老門子說罷,“也不知是個甚麼道理,反正就是不瞌睡,聽說西軍也有這個暖身子的。”

  江漢觀察使府,“江漢提督”張德搓了搓手中的小種咖啡豆,湊在鼻子前嗅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果然老子還是沒品位,不懂這調調。”

  老張估摸着自己幾輩子也品味不出咖啡的優劣……

  “大人,小人在交州,可是忠心任事的。”

  跪在蒲團上,一臉谄媚的胡商雙手捧着,向張德邀功。此人名叫沙赫利,是希木葉爾籍西軍一支探馬什長沙欣保舉的同族親友。和沙欣不同,此人相當的膽小,可又十分的貪财,于是曆時兩年,從阿克蘇姆城走私了一批咖啡,通過高達國王子的商船,進入了南海。

  在一千年後,或許咖啡不算什麼,但是在此時,阿克蘇姆城是嚴禁咖啡種和咖啡樹出口的。沙赫利因為有沙欣保舉,搖身一變,借着唐朝此時的影響力,在南天竺一帶混出了名聲。

  但混出名聲,并不會獲得太多的利益。因為他的一切,都來源于唐朝的默許以及華潤号的支持。

  結識了同在南天竺經商的波斯商人後,沙赫利發現了咖啡這種緊俏物資。此時咖啡在紅海和尼羅河地區的地位,等同于花椒在河中地區的地位。

  花椒樹是唐朝明令禁止出口的,同樣的,咖啡樹是阿克蘇姆城禁止傳播出去的。

  沙赫利在結識波斯商人後,雙方迸發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為什麼不把咖啡進獻給華潤号,進獻給唐朝呢?

  前後籌劃兩年,買通阿克蘇姆城的稅務官,又等到紅海、波斯灣風浪相對平穩的窗口期,這才在損失了一半船貨的情況下,将咖啡弄到了南天竺。随後在高達國王子的幫助下,順利進入交州。

  針對這批特殊的“走私貨”,杜正倫和李道興親自接受。對沙赫利來說,不管是杜正倫還是李道興,都屬于“唐朝總督”,乃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而這樣的大人物,卻僅僅因為一個人的一個口訊,就親自出動來處理事物,可見這個人的實力,是何等的強悍。

  沙赫利無數次幻想過張德是什麼樣子,他不曾幻想唐朝皇帝,因為在他看來,唐朝皇帝已經超出了想象。

  “你的功勞,我記下了。”張德點點頭,然後對沙赫利道,“想一個名字吧,我允許你入籍江夏城,辦完手續,你就是唐人了。”

  刹那間,沙赫利愣住了。半晌,他喜極而泣,用頭撞地喊道:“大人公侯萬代,大人公侯萬代――”

  有了唐人的身份,對他在天竺海行商,有着極大的便利。他将會成為整個希木葉爾人中的領袖級人物,并且可以對他們予取予求,甚至連一個解釋都不需要。

  “下去吧。”

  “是、是、是……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彎着腰緩緩向後退了出去,沙赫利走出門外,在廊下揮舞着拳頭,然後快步走了起來,接着是小跑,等出了觀察使府,他更是大哭大笑,然後跑到一家成衣行,摸出一枚銀元,用帶着濃重交州口音的官話說道:“店家,我要一身新衣,有棉的嗎?要棉的!”

  過了幾日,張德在視察壺頭澤西岸工地的時候,有個幕僚一臉的哭笑不得,跑來跟他說道:“使君,那胡人真是不知道該說甚麼,竟是跑去黃州,讓個僧人給他取名。”

  “他請個說書匠要甚錢?”

  老張也是覺得奇怪。

  “說是取名乃大事,不可輕易假于俗人。”

  “那他取了個甚名?”

  “僧人能取甚名?渾像個浮屠法号,喚作悟淨,表字仲清……他說他行二,沙欣是大哥。”

  “……”

  你老家是流沙河?旁邊種着咖啡樹?然後跑來唐朝,是因為在天竺菩提樹下跟人讨論佛法的玄奘法師有交情?

  這特麼也行?

  “好歹還取了字,以後可别直呼其名啊。”

  雖然聽上去好像是張德要照顧沙赫利……不是,是沙悟淨的面子,可幕僚總覺得這裡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不管怎麼說,沙仲清的确是有功,咖啡雖然味道很不合唐人口味,可是其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在這個士大夫談玄全靠“五石散”加功力的時代,還是喝咖啡靠譜點,至少精神頭不錯。

  提神的作用,哪怕僅僅是半個時辰,也足以決定很多事情。

  哔哔啵啵……

  中原已經入春,然而西域朱俱波王城,依然森寒如冬,每到夜幕,時不時還有成片的雪花不知道從哪裡吹過來。

  城内的一處篝火堆前,将胡須刮幹淨的安菩抖了抖肩頭的雪花,然後拿起竹筒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呸!這甚麼鳥‘卡瓦哈’,當真是猶如苦膽!”安菩叫罵了一聲,然後喊道,“再拿點糖來!”

  “校尉,這糖可不便宜,一罐能換多少牲口?更别說女人了。”

  “就城内那些羊騷味的娘們兒,你們睡得下去?”

  雖然不算缺水,可西域到底常年洗澡的人很少,不要說貧賤人家,就是小康之家,也多半是不洗澡的。那些能在長安賣唱的胡姬,在她們的家鄉,本就是富貴人家,饒是如此,受得了胡姬身上氣味的坊間好色者,也着實不太多。

  舉凡聞名的胡女,能受兩京追捧的,大多都是突厥混種或者疏勒混種。這些女子的形貌,也多半“有類中國”,如契骨人,往來西域隴右的強人,多以“李陵之後”自居,而實際上,他們也的确是黑發黑瞳,和周圍的部族,形象上有極大的區别。

  西軍兵卒不說見慣美色,但也不是饑不擇食,早先有把持不住的,便是被程處弼強迫夜裡練字,這才壓下了滿身的火氣。

  “入娘的,這‘卡瓦哈’還是喝了吧,喝了咱們就上路!”

  副尉先幹為敬,一杯咖啡下肚,拍了拍一旁挂着的甲胄,然後道,“大雪封路,突厥人看上去人多勢衆,但隻要久攻不下,必敗!但守城自來不能死守,今夜,衆兄弟便要再練一回膽色!”

  “都尉白天守住了突厥人的一鼓作氣,攻上城頭卻沒有拿下,突厥人的一口氣,已經散了。今夜,都尉多給了咱們五十人,三百人能不能做大事?咱們兄弟不說比肩衛國公,三千人就絕了突厥生機。但要讓突厥崽子再斷幾顆牙,總能做到吧?”

  加強團副尉說罷,安菩也把咖啡一飲而盡,“都喝了吧,提起精神,咱們出去幹一票大的。等将來去長安,咱們再也不喝這鳥物事!幹了!”

  “幹了!”

  三百人喝罷,也不再聒噪,默不作聲地背弓持矛,牽了自己的愛馬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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