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第五百三十五章紅線女(3)
孔晟是如何勸慰甯國的,旁人并不知曉。
但不過從此之後,甯國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整整一天趕路,除了打尖飲食之外,窩在車駕上從不說半句話,而見到孔晟也是冷着臉擺着一副遠離的架勢。
南勇等人深知這事有些太複雜了。
他們其實也隻是某種猜測,看甯國公主的表現,似乎對大将軍有些别樣的情懷。
而因為聶初塵的到來,引起了公主的不快。
但這種猜疑也就是心裡想想而已,誰敢說出口來?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要說甯國是和親公主,早已許配給回纥可汗,就算甯國是普通公主,與孔晟也很難走到一起去。
畢竟,南勇等人都知道孔晟已經有了楊雪若、聶初塵和蘇婳至少三個女人。
堂堂大唐公主豈能允許她的驸馬擁有三妻四妾?
想都不要想。
即便公主同意,皇帝那裡也無法交代。
所以在南勇看來,當初孔晟抗旨拒婚是必然的。
他不僅僅是為了楊雪若,還為了已經委身于他的聶初塵和蘇婳兩位紅顔知己。
兩天的行程很快過去,日出而行,日落而息,龐大的車馬隊伍還有公主的銮駕,根本走不快,孔晟也不着急,反正緩緩走着,什麼時候到靈武都可。
他反正是不着急,着急的應該是回纥人。
回纥十萬大軍屯兵靈武外圍,每一天都是龐大的消耗,時間拖得越久,回纥人主動退兵的可能性就越大。
當然,對于靈武太守林勇來說,壓力會很大。
因為十萬回纥鐵騎在關外虎視眈眈,一旦出現躁動或者騷亂,或者是回纥人按捺不住大舉入侵中原,靈武守軍是根本抵擋不住的。
所以,林勇幾乎每一日都如坐針氈,都在翹首期盼孔晟能帶着甯國公主早日到來,好應付回纥人,讓回纥可汗退兵。
但實際上,甯國到了靈武、維持兩國和親,回纥人就一定會履行承諾退兵嗎?
林勇自己也沒有把握。
但在孔晟看來,回纥人絕對是虎頭蛇尾,不敢真正入侵中原,與大唐公開撕破臉皮翻臉成仇。
雖然大唐經過安史之亂,千瘡百孔,國力大損。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磨延啜不可能不懂這個理兒,更重要的是,回纥現在糧草和物資短缺,根本難以維持大兵團作戰的長期消耗。
他之所以這次聚集兵馬出兵靈武,一方面是受了國内好戰派的壓力不得不為之,另一方面主要還是為了給大唐皇帝施加壓力,靠獲取大唐公主的嫁妝來緩解過冬的物資緊張。
而且,回纥兵馬屯兵靈武一線,時時出動小股兵力襲擾劫掠邊境,來補充軍隊自身的給養。
靈武太守林勇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可奈何。
而事實上,回纥兵馬即便是留在漠北牙帳,也是一種消耗。
而屯兵靈武,一樣的消耗,還能練兵并對大唐形成威懾,這筆賬磨延啜算的還是蠻精明的。
隻是時間不能拖得太久,太久的消耗他承受不起。
所以,此刻最着急的應該是磨延啜。
尤其是前日移地建逃回大營,将這一次出使大唐的經過大概報告上去,當磨延啜聽聞大唐竟然擁有堪比天罰的神器火炮,臉色大變,他本來就不想跟大唐開戰,如今更是熄滅了這份非分之想。
其實不要說磨延啜了,就是現在的二王子移地建,作為好戰派的領袖,此刻也召集所屬權貴心腹,主動放棄了侵占大唐江山的國策戰略。
日落黃昏,距離雍州還有百餘裡。
悠揚蒼涼的牛角軍号久久回蕩在曠野之上,秋風日漸蕭瑟,席卷過漫漫天地。
當孔晟一聲令下,五千禁軍鐵騎整齊劃一地翻身下馬,指揮着所屬仆役開始在山坡下安營紮寨。
每一次選擇安營紮寨的地方都須要遠離官道,這大抵是為了安全。
實際上,此刻還在大唐境内,有孔晟麾下這五千禁軍守衛,甯國的安全肯定不會有問題。
落日的餘晖漸漸開始散去,薄暮的最後一縷晚霞也漸漸消散。
依舊是甯國公主的小團體在最内,禁軍圍繞着公主及其随從的帳幕安營,每一個時辰換班一次,每次有數百軍卒值守,将整個營地護衛戒備的密不透風。
星星點點的篝火升起,炊煙袅袅,造飯的軍卒雜役忙碌不停,但送去甯國帳幕的飯食,甯國絲毫不用,這一天來她幾乎是水米不進,孔晟聞報也有些無可奈何。
如果聶初塵不在身邊,他還能去好言安慰兩句,可聶初塵像防賊一般監視着他,他又脫不開身,就有些無奈。
後來孔晟索性就硬下心腸來不再去管。
反正他料定甯國是一個顧全大局心兇開闊的女子,她不會因為個人的私情廢了國家的大事,至少在與回纥可汗完成和親之前,她必須安然無恙。
從這個意義上說,甯國自己折騰兩天也就想通了,她會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漸漸入夜,孔晟出得帳幕,隻見燈火閃爍的營地中掠過一道紅影,他心頭一怔,卻也沒有多想。
整個營地中穿紅衣的人隻有聶初塵一個,這顯然是她了。
不過,她生性豪放自由,哪怕是如今作為孔晟的女人留在隊伍中,也很少按照規矩行事,基本上是來去自如。
孔晟也沒有太過拘束她。
因為孔晟知道,聶初塵雖然極為厭倦規矩禮法,但基本的道德底線和做人底線是有的,至少,她絕不會做恃強淩弱、以衆欺寡或者為非作歹的事情了,這樣就足夠了。
孔晟不想聶初塵因為跟了自己就變得失去自我,這不是孔晟想要的。
他喜歡的就是聶初塵這份率真。
孔晟匆忙向營地中的一個角落行去。
那裡有一輛大車,大車上依舊關押着兇性漸漸被磨去的那隻神雕。
除了伺候這隻神雕的軍卒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孔晟攜帶了什麼,也沒有人敢過問此事。
白晝趕路,孔晟安排軍卒繼續按照節奏和規律打磨大雕,而到了晚間宿營的時候,他會過來與大雕交流那麼一段時間,算是互相熟悉也算是培養某種感情。
大雕雖是異種,但終歸還是一隻扁毛畜生,怎麼能熬得過孔晟。
這長達半個月不間斷的殘酷煎熬,已經讓大雕痛不欲生,對于孔晟的那種畏懼已經深入骨髓。
但孔晟很明白,害怕他與服從他之間還有一道不小的鴻溝,他目前需要做的是按照從穆長風那裡得來的駕馭禽類的馴禽術,來一點點實現大雕的完全馴化。
這個過程或許很艱難,也會很漫長。
但孔晟有這個耐心也有這個精力,他不着急,凡事慢慢來,如果花費一定的時間和精力能将這隻神雕收為己用,一切都是值得的。
幾個軍卒有些百無聊賴地圍着這輛關押着大雕的車輛,就在閑扯淡。
這些日子,孔晟一直命令他們無休止地折騰一隻大雕,讓他們很是無聊。
而且,折騰完了,還必須要套上頭罩關上大車,蒙上黑布,讓大雕可憐兮兮地不見天日,不要說大雕自己了,就是這些軍卒都有些不落忍。
“我說哥幾個,你們說大将軍是犯了哪門子邪,非要咱折騰這隻雕呢?
啧啧,這隻雕可是異種神雕,體型之大,可是咱生平僅見。
”
“誰知道呢,反正大将軍嚴命,我們豈敢不從?
”
“你們廢話少說,大将軍令出如山倒,誰敢違抗大将軍軍令,那可絕不容情,軍法從事!
如果你們不想掉腦袋,就老老實實打起精神來!
”
“不就是一隻雕嗎?
!
這什麼話?
你們是不懂,大将軍這是在馴雕,他要将這隻雕收服過來,你們也看這隻雕性情剛烈,如果不是大将軍的慢工出細活,一點點的熬着,恐怕這頭畜生早就飛走了喲!
”
幾個軍卒的竊竊私語中,孔晟緩步走進來。
一個軍卒首先發現了他,吓了一跳,立即蹦起來行了軍禮:“拜見大将軍!
”
“拜見大将軍!
”其他幾個軍卒也都臉色如土,生怕方才的議論被孔晟聽到,趕緊慌不疊地拜倒在地,誠惶誠恐。
孔晟笑了笑:“都起來吧,各位,這幾日,為了這隻雕,辛苦你們了。
你們剛才說的沒錯,不是我狠心,而是這隻雕啊秉性暴虐,如果不是靠這種笨辦法一點點的打磨,它的兇性就磨不掉,也就沒法為我所用了。
來吧,還是老規矩,掀開罩布,我跟大雕談一談。
”
見孔晟并不怪罪,幾個軍卒這才放下心來。
他們恭謹地起身去按照孔晟的吩咐做。
軍卒将蒙在大雕車上的油氈揭開,孔晟見那隻雕竟然有些可憐兮兮地收着翅膀窩在碩大的鐵籠中,頭上還戴着一個頭罩,不由笑了笑,又道:“各位,把頭罩給它去了吧!
”
軍卒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雕,用挑杆将大雕頭上的頭罩去掉。
這隻雕的兇猛彪悍,他們是早有領教了,即便是大雕如今處在奄奄一息的狀态,他們也不敢輕易靠近,否則,一旦大雕暴起傷人,他們很難躲避。
事實上,前番已經有幾個軍卒傷在大雕的鋼爪上了。
去掉頭罩的大雕,緩緩睜開疲倦和無神的雙眸,望着孔晟,既然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拟人化的恐懼情緒波動來。
孔晟忍不住暗暗發笑,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輕輕道:“雕兄,别來無恙乎?
這一日過得咋樣?
”
旁邊的軍卒聽了孔晟這話,差點笑噴。
心說大将軍啊大将軍,這不過是一隻扁毛畜生,你口口聲聲雕兄,它能聽得懂?
即便它能聽得懂,你整天這麼折磨它,它也是有苦說不出喲。
但軍卒誰敢質疑孔晟,隻能老老實實在一旁伺候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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