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紅線女(5)
夜空如水,繁星浩瀚。
沒有人發現,那一人一雕正在以某種詭異的姿态直線往下墜落,速度極快。
孔晟放聲狂笑,擡頭望着那隻頭朝下動作扭曲抽搐的惡雕,眸光中殺氣騰騰。
大雕醜陋的眼眸中閃爍着恐懼和哀求的光芒,它的雙翅更加距離扇動,企圖緩解和沖抵下墜的自然規律和不可抗拒的地心引力。
孔晟知道到了火候,他驟然奮力往下一拽繩索,同時他的真氣運轉全身,借着大雕往上掙紮的慣性,身形輕若鴻毛地往上彈起,大雕嘶鳴着險之又險地俯沖過來,正好讓孔晟落在了它寬闊的背上。
大雕緩過勁來,接連發出悲哀的嘶鳴。
凄厲的嘶鳴聲在夜空中久久回蕩着,下面營地中,那十幾個軍卒站在原地翹首觀望,卻隻能看到高空中的一個小黑點,莫名所以。
大雕開始平穩地滑翔,但孔晟能明顯感覺到它身體的抖顫,為了保持平衡,為了掙紮求生,在方才短短幾十秒的生與死的博弈中,它已經耗盡了九成的體力。
孔晟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賭赢了。
這種上古異種不會輕易被馴化,尤其是孔晟采取這種暴力手段。
但不管怎樣,它終歸是一隻扁毛畜生,當它滿身心的反抗意識都被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就是臣服。
孔晟知道差不多了,但還必須要加一道保險。
他放松地騎乘在雕背上,緩緩探出了手臂。
他的手腕上,那枚星圖印記驟然放光,藍色的光劍跳躍而出,在夜空中放射着璀璨星目的光輝。
而下面人看去,就如同一道美麗的流星在夜空中劃過,絢爛了半邊天。
一股前番曾經讓大雕熟悉和記憶深刻的帶有毀滅性的神秘能量瞬間籠罩住它的全身,大雕心驚膽戰再也起不來一絲一毫的反抗念頭,它的頭顱微微下垂,雙翅平伸,開始平穩滑翔,這是它臣服歸順的體現。
孔晟哈哈大笑,心念一閃,光劍消失不見,但卻在他手腕上的星圖印記中跳躍發光,雖然并不顯形但還是能給大雕帶來無法抗拒的威壓。
大雕在平穩的滑翔中竟然回頭向孔晟投過驚懼讨好的一瞥,孔晟欣喜如狂,高聲道:“從現在開始,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叫小白――小白,返回原地,降落下去!
”
孔晟這個時候突然發現,套在大雕脖頸上的繩索其實就是他駕馭大雕的最好工具,和人與雕之間最好的交流平台,他緊緊繩索,大雕就開始下降,而放松繩索,大雕就知道要展翅高飛。
孔晟這一人一雕在半空中來回盤旋,訓練磨合,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孔晟都還樂此不疲,但大雕小白卻累了一個半死。
下面營地中的禁軍士卒借着明媚的月光都看清了孔晟在空中駕馭一隻體型龐大的大雕來回盤旋,做着各種驚險的高難度動作,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孔晟玩得正歡,突然聽到下方營地中傳來激烈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以及刀劍碰撞聲響成一團,人群湧動,火把閃處,亂成了一鍋粥。
不好!
孔晟大驚,立即命令大雕小白飛速向下降落。
而在降落的過程中,他隐隐見一道黑影掠過黑暗的夜空邊緣轉瞬間消失不見,臨消失的瞬間他隐隐看到了那一抹刺眼的鮮紅在披風中顯露出來,他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往深處想。
“有刺客!
”
“營救公主殿下!
”南勇率數百禁軍士卒将甯國公主居住的中心大帳團團護衛起來,孔晟清楚看到,一身白衣的穆長風手持寶劍,神色複雜古怪地護着驚慌失色的甯國公主從帳幕後轉出來,而現場已經躺倒了十幾個宮女太監以及軍卒。
孔晟臉色大變,他沒有想到自己跟大雕小白玩耍的這段時間,營地中竟然出了大事,看樣子是有刺客潛入要行刺甯國公主,好在孔晟曾經囑咐穆長風,潛在暗處保護甯國,這一次,如果沒有穆長風,甯國恐怕就難逃此劫了。
大雕小白還沒有完全降落下來,孔晟就從雕背上飄落下來,他人在空中就高聲喝道:“南勇,怎麼回事?
”
南勇深吸了一口氣,恭謹地躬身下去:“大将軍,末将有罪,請大将軍降罪!
方才,有刺客潛入公主帳幕,企圖行刺公主,索性穆大俠及時趕到,否則……末将有罪,請大将軍降罪!
”
孔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行刺甯國公主。
甯國性子端甯大方,平時與人為善,從不與人結仇,而這一次她又是往回纥和親,誰能來行刺她呢?
到底意欲何為?
孔晟定了定神,向甯國公主拱手道:“讓公主受驚了!
不知公主可曾受傷?
”
甯國公主幽幽一歎:“本宮正在挑燈夜讀,不料突兀冒出一個黑衣人來,挾持住本宮。
好在有穆大俠及時趕到,救了本宮一命,否則,本宮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大将軍了!
”
孔晟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送公主回帳幕休息,南勇,加派人手,哪怕是全體不眠不休,也務必要護衛公主安全!
南勇,出了問題,你提腦袋來見!
”
南勇躬身領命。
出了這種事,作為護衛的禁軍難辭其咎。
他當然是要打起十萬分的精神來,哪怕是一夜不睡,也不能讓刺客再潛進來。
穆長風望着孔晟,神色更加古怪,他向孔晟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走到一旁好說話。
孔晟心頭突然掠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二弟,方才那刺客雖然換了夜行裝,也蒙了面紗,但某家與她交手,知道她是女子無疑。
”穆長風欲言又止。
孔晟神色凝重,一字一頓道:“穆大哥,有話直說,你我兄弟,何必遮遮掩掩?
”
穆長風歎了口氣:“二弟,我懷疑是弟妹初塵。
她用的雖然是胡人的彎刀,但套路卻與初塵如出一轍。
交手幾個回合,方才我故意放走了她――隻是某家不明白的是,甯國公主與弟妹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挾持甯國公主呢?
難道……”
穆長風的臉色同時變得有些暧昧和古怪。
聶初塵沒有理由行刺甯國公主,如果要說兩女有什麼嫌隙,那就是因為孔晟。
難道是聶初塵吃醋,想要幹掉甯國這個情敵?
孔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他知道穆長風絕對不會看錯,更不可能說謊。
方才那刺客,八成就是聶初塵了。
隻是聶初塵為什麼要行刺甯國公主,他同樣也想不通。
穆長風想的這些,孔晟心知肚明,但他覺得不可能。
聶初塵或許會吃醋,但絕對不是一個不懂分寸的女子,俠義本色,她絕不會為了個人私情去傷害甯國、挾持無辜。
但聶初塵為什麼要這麼做?
!
孔晟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聯想起聶初塵突兀出現以及最近的行蹤詭秘,孔晟心頭暗歎,知道自己大意了,至少沒有向聶初塵問清楚。
一時間,他心煩意亂,向穆長風默默點了點頭,就徑自一個人走向了營地之外。
憑直覺,他感覺聶初塵會在營地之外的某處等着他。
無論如何,聶初塵都必須要給他一個交代。
作為孔晟的女人,聶初塵行刺大唐公主,這無疑将孔晟置于了一個極其危險和尴尬的境地,一旦曝光被皇帝追查下來,孔晟無法交代。
孔晟出了營地,默默走向官道一側的曠野,那裡有一面密林,他猜測聶初塵會在那裡等待自己。
果然,皎潔的月光下,聶初塵的紅衣身影凝立在密林前的一塊巨石上,她緩緩轉身來望着孔晟,神色複雜。
孔晟一步步走近,輕輕道:“初塵,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
聶初塵痛苦地搖了搖頭,“孔郎,我不能騙你,但我真的不能說。
你不要追問我,總之我猶豫了好幾天,最終還是沒有下得了這個狠心!
否則,穆長風也攔不住我!
”
孔晟輕歎一聲:“初塵,你我夫妻一體,有什麼難處不能跟我說?
我相信你與甯國公主無冤無仇,你斷然不會無緣無故向公主下手,傷及無辜。
”
聶初塵默然。
孔晟又道:“你當初神秘失蹤,這一次又神秘出現,其實我略有察覺,你回到我的身邊必有圖謀。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會向甯國動手,甯國是大唐公主,為了國家社稷和親回纥,本身已經足夠可悲可憐,你何忍心向她動手?
”
“你出身江湖,甯國身居深宮,你們兩人不可能有什麼嫌隙。
初塵,你必須要跟我講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行刺公主意欲何為?
如果你連這點實話都不想跟我講,那麼,你我的緣分也就盡了!
”孔晟的聲音慢慢變得生硬冷漠起來。
在孔晟看來,無論聶初塵有什麼難言的苦衷,都可以向他說,讓他幫助解決。
如果聶初塵連這點都做不到,還要無視他作為大唐臣子的職責所在,不惜将他置于某種險地而不顧,這說明在她心裡,孔晟的位置并不是太重要。
孔晟的話的确有些重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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