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看你們說的,都快要把我這老頭子給捧上天去了。既然都來了,哪裡有不讓你們喝上茶的道理。”老院長當即便命人去取毛尖茶葉。
“不知諸位對于這幾日坊間傳聞墓裡有寶的事,怎番看法?”
“呵呵,愚人之舉罷了。除了些粗鄙的錢物,還能有些什麼,到時候自有官府去處理。”
說着說着,三人也都是把目光投向了家國大事,對于塞外陸軍與海面水師接連敗給後金與扶桑他們也是非常痛惜的,講到深情處也都跳腳咒罵。
兩老一青三人的憤青組合,對于朝堂上的事見解不夠,就算有充足的了解,在這皇權至上的社會環境之下,也是不能太過深入的探讨,怕授人把柄因言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就算是朝中大公做的再不對,接連違抗了大梁開國皇帝承諾“不割地不賠款不納親”的祖訓,就是失職。皇帝再是荒廢朝政二十年不上朝,這也就不是他們儒學的三個教書匠能夠編排的了。
很自然而然的,話題便是被接續到了今日快要進行的科舉上來。
聽着淮海與老院長說談,坐于一旁一直未發一言的劉茜張着嫣紅性感的朱唇笑道:“紅鳳學院兩年時間能有今日的成就,還真是托了兩位先生的福。”
淮海被那紅唇看花了眼,老院長卻搖了搖手,大笑道:“可不是我們能夠幫助的。早就聽聞劉院長有遠大的志向抱複,女娃能夠報考科舉提高地位一直都是你的心願。
現在這個時候,機會也不就是來了麼?前年太後已經親下懿旨,讓女子也能參與到科考之中,為國家所用。劉院長是江甯第一家試點,身上肩負的責任重大啊。”
“是極,是極。聽聞紅鳳學院之中的柳浣沙,從小就是一個百裡聞名的神童啊,過目不忘已經不是奇事。考取一個案首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麼?”
三江學院之中的胡姜,秀水學院的王乾,紅鳳學院的柳浣沙都是争奪案首的有力競争人選。
以往秀水一直都是江甯城中最大的書院,出的秀才十有八九都是學院裡的學子。
然而之後又出了一個三江書院,因為有金陵城中高官的支持,最後反而是與秀水分庭抗争,各占半壁江山。
原本這日子還算是過得去,但是就在兩年之前再次出了一個紅鳳書院,裡面全都是女學生。
女人做學問幹什麼,學學女戒在家相夫教子不就行了?原本對于紅鳳書院還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态,但是就在前年太後突然頒發一道旨意可以讓女子參加科舉。
更加離譜的是,身為儒學在朝堂上最有代表力的丞相張勇居然是默認了,一直到現在連着屁也都沒放一個。
江甯城又是女人考科舉的第一大試點,剛剛興起紅鳳學院的後台也就是不言而喻。
到了現在,江甯城反而是成了三家分庭抗争,三足鼎立的态勢。
原本的老大哥秀水學院底子最薄,老院長是想表現出學院教學的能力,今年的案首之位是他非常迫切的。
也就是因為早早準備這一日,所以老院長才會千辛萬苦的從王家把王乾挖來,當作科舉道路上的沖鋒戰将。
“兩位先生是說笑了,誰人不知道王乾王大才子的名聲,今年的案首一定是非他莫屬了。我們紅鳳學院都是些女子,難免柔弱一些沒有那個拼勁,多奪幾個童生的名額就很好了。
隻是聽說今日大比,在秀水之中又是出現了一個能夠與王乾相抗衡的才子。随意做的一首詩,可是傳名盛廣啊。”
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王乾是老院長千辛萬苦相邀而來的,平日裡雖然自傲了些,但是學問沒得說,還指望他能夠為自己奪一個案首回來呢。
老院長連連擺手,張着那快沒牙的嘴巴道:“這人還是丙字班的學生,差生中的差生,今日所作的詩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平日也沒聽說過他有出名的才氣,反而是麻煩引了一大堆。
隻要科考結束定是開革出書院,算了,我們也不說他了。聽聞複社的社長常亦是要到江甯考秀才,不知真實否?”
一聽這話,淮海也都是收起了玩鬧的心态,臉色略有些沉重的道:“已得到了确實的消息,常亦會來江甯科考。”
“這就是麻煩了,複社三千多成員,常亦小小年紀為社長統領社員,當是一個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要是說他來争奪,這案首的位子就懸了。”
毛尖拿來,茶也給泡上了,蒸汽冉冉升起,卻是給屋内的增添了一抹雲裡霧裡壓抑的氣息。
這案首,對于三家書院來說莫不是非常重要的。更何況的是這複社常亦代表的可是新學,如若案首被他奪取,可就不單單是三家的事,而是打了整個儒學的臉。
眼見氣氛太過沉重,劉茜輕言自嘲道:“當今能做實事的才子極度匮乏,要不然也不會有女子科考的奇事發生。
而女子能夠科考了,男兒出身的新學為什麼不能科考?在民間盛傳,女子代表太後,儒學則是張丞相,至于新學就是久未上朝的皇帝親政的馬前卒,權利争奪,想要在将來朝堂之中達到一個三足鼎力的平衡。”
“呵,女子至少還學的是四書五經,受的是聖人教化。而他新學算什麼,還打起打破思想的桎梏,掙脫名教的牢籠,我即聖人的口号。
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不倫不類的,将我們儒教所學的聖人教化制之于何地。照我來說,朝廷應該嚴加打擊,還科考什麼,不能讓他們愚昧了學子與百姓,不然悔之晚矣。”
淮海說的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過老院長卻是能夠看透他心裡打的小九九:“不要想了,聽聞監考的官員不是往日般金陵府派來,是直接從京城順天府趕來的,考題也直接從翰林院命題,我們不考完那出題的先生一個都不會出來。
再說了,那常亦雖然看似年輕,但畢竟是及冠的人了。而在學院之中,我們派出去的學子大都不滿十七歲,以小欺大,幾年的學問終究是擺在那裡,輸了也不丢人。”
瞧見老院長這般的豁達,淮海自知也不好太過咄咄逼人了。
收起了心性,由劉茜開頭倒是起了興緻聊起新學來:“……學以緻用,雖然這新學有萬般的不是,但立志大破常規匡扶社稷的理念,在使用性和感染力上還是比較不錯的。
就說當年被朝廷擺到海南的新學官員,硬生生的就把那一處地方改造成了福地,人口經濟一樣不缺,新學也倒是找到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