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奉迎有些笑的停不下來，片刻後才揉了揉發痛的臉頰，長歎一口氣說道：“于老爺，你家的這種做生意方式，怪不得會落魄到如此地步。【零↑九△小↓說△網】”
一個人在得意的時候，往往會口無遮攔。
“屈掌櫃，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一直坐在一旁的于無聲噌的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看着屈奉迎，“咱們就事論事……”
屈奉迎卻根本不在意他已經惹怒了于無聲，反而伸出手向下虛空一壓，打斷了于無聲的話，“于老爺，你别生氣，我屈某隻是就事論事。”
到此時，屈奉迎終于不笑了，一張富态的大臉上，已經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于緻遠看着屈奉迎的變化一聲未吭，看來這個提議屈奉迎是打死也不會接受了。
其實于緻遠說的這個方案并不是完全沒有經過腦子的。
如今在這澤雲城中這樣的地段，開一個他那樣的飯莊，最多不過一千五百兩銀子。于緻遠給他三百兩現銀就已經占了他總額的五分之一，而剩下的那一部分，茶葉蛋這個配方也足夠了。
“于少爺啊，你真以為你那茶葉蛋是瑤池的仙桃呐！你不過就是一個落魄家族的少爺，你也應該知道你家現在是一個怎樣的狀況。除了于家老宅和這間店面，你們什麼都沒有。我屈某本是好意想要幫你們一把，讓你們掙了這錢去做點别的事情謀生，但是沒有想到你這樣的不識擡舉，那我屈某也愛莫能助了。”
屈奉迎伸出他那雙肥胖握财的手，掃了掃衣袖上的灰塵，低垂下去的眼睛裡滿是嘲笑和鄙夷。
既然話已說破，那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于緻遠冷聲說道：“屈掌櫃請，恕不遠送。”
“哼！”既然于緻遠已經下了逐客令，屈奉迎也爽快的擡腿便往外走，一面走着一面嘟哝，“真是個晦氣的店，怪不得納不了财。”
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員工，這話一點也不假。
屈奉迎剛從于家鋪子前的樓梯上邁了下去，緊接着于緻遠就從屋内潑出一碗茶水，濺起四溢灰塵。
陶三和桃桃被于緻遠這一舉動吓得一驚，齊齊睜着大眼看着面前那一灘水漬。這是于緻遠的聲音從屋内傳出來：“陶三！把門前的地好好掃一掃，别什麼人都往裡放！今天咱們早些收攤。”
陶三和桃桃聽了這話對視一眼，向屋内喊道：“少爺，我們今天的雞蛋已經賣光了……”
原先被潑了一身水，轉過身來，正欲發怒的屈奉迎，聽到陶三這句話，嗓子間便再也冒不出什麼聲音來了，但随即又輕蔑一笑，“全部賣光也不過是賣出去五十個雞蛋，掙了五百文而已，我這裡随随便便吃一頓飯都是一二兩銀子。”
屈奉迎回了自己的飯莊，心中頗為愉悅。不識擡舉的于緻遠，這一次就給他點顔色看看。
雖然這樣說，但是屈奉迎看到躺在櫃台上的賬本時，卻再怎麼都愉悅不起來了。
于緻遠隻用二十文銅錢就能毀掉他這裡一桌一兩銀子的飯菜。這樣相比之下，于緻遠是掙的不多，但是他屈奉迎賠的可就多了。
屈奉迎走後，于無聲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放下茶碗回了後院。今日屈奉迎的每一句話都戳在了他的痛楚上。
即使于家還有這麼塊地皮，但遲早都是坐吃山空的結局。這一思索，晚上便又沒有心情吃飯了。
午時剛過，陶三便獨自出了城。
于緻遠則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思緒重重。今日屈奉迎确實是給他提了一個醒，這樣零售雞蛋，并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
傍晚，瑞得樓張燈結彩的迎來了一個大客戶——金鑫。
隔了還有五裡地的距離，屈奉迎就已經打點好一切，在門口候着了。
金鑫是難得的金主，屈奉迎自然不敢怠慢。
金主吃飯大多有一個毛病，就是一定要包場。所以接到金家小厮的消息，屈奉迎就早早的虛掩了大門，不再接客。
屈奉迎望眼欲穿，總算在日落時分，從地平線上看到了金鑫的身影。待金鑫一步三搖的走到屈奉迎面前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金少爺好！”看着金鑫到來的身影，二賴大喊一聲，随即麻溜跑進了廚房，囑咐廚子們可以開始炒菜了。
屈奉迎一臉谄媚的迎上去：“金少爺，你怎麼自己走來了？”
“天氣好，散散步，看看風景。”金鑫眯起眼睛看着天邊餘晖的殘影，道：“屈掌櫃辛苦了。”
“豈敢豈敢，金少爺大駕光臨，使得小店蓬荜生輝啊！”屈奉迎笑到。
“奉迎兄，你是跟我越來越客氣了，也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我喜歡！”金鑫看着屈奉迎說到，片刻之後兩人一同哈哈大笑了起來。
屈奉迎和金鑫的關系并不僅僅是金主與老闆的關系，因為屈奉迎的招待一向都很合金鑫的意，金鑫才越來越喜歡在這瑞得樓裡吃飯了。有了這金鑫的支持，瑞得樓才搖身一變為這澤雲城中最大的飯莊，而在這澤雲城中最好的飯莊裡吃飯，是一件無比有，面子的事情。
兩人一來二去，就這樣熟絡起來，開始稱兄道弟。
屈奉迎是澤雲城中最好的食客，每一道菜即使在普通都能讓他講的天花亂墜。金鑫喜歡跟他一起吃，他說的越好，金鑫吃的越開心。
隻是今天，屈奉迎明顯沒有那麼愛說話了。
酒過三巡之後，金鑫看着屈奉迎有些疲憊的神情，疑惑道：“奉迎老兄，你這是怎麼了？”
“唉，金弟啊，我屈奉迎在此賠罪了。我這兩天啊，愁苦着呢！”屈奉迎長歎一聲，将面前的酒盅端起，一仰頭，一滴不剩的灌了進去。
“這我就不懂了，奉迎兄開的是這澤雲城中最大的飯店，還有什麼好惆怅的。”金鑫不以為然到。
屈奉迎看着金鑫，放下酒盅，直起身子端坐在酒桌面前，“金弟，不瞞你說，我對面那家最近在賣茶葉蛋，别看這茶葉蛋是小本生意，可是他卻擠的我這邊客人越來越少了，收回來的酒錢也沒有原先多了。現在這客人啊，都願意去他那買上三五個茶葉蛋……”
金鑫聽完此話，從桌邊的窗戶向外望了一眼，這扇窗戶正對着瑞豐樓門前的主街道。
“于家的攤子？”
“于家少爺于緻遠的攤子。”屈奉迎補充到。
聽到于緻遠這三個字，金鑫将目光收了回來，填了滿滿一大口菜，奮力咀嚼着。沉默片刻說道：“奉迎兄放心，這事包在我金鑫身上了。正好我還有筆舊怨沒跟他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