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出楓樹林,來到了一處精緻的閣樓旁邊。那閣樓周身古樸,玉欄繞砌,周圍有兩條長長的青石小徑萦行,掩映在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之中,顯得玲珑俊秀,簡練雅緻。左軒擡頭,但見閣樓匾額上寫着“倚竹軒”幾個字,左右各懸挂有一副對聯,上聯“倚竹聽風雨”,下聯“憑軒論江湖”。
左軒正品味這那副簡短的對聯,這時木寒煙領着木素晖和木憐香自閣樓裡迎了出來。
“三位公子遊這楓林,走了有半晌了,估計也累了吧。二小姐早已吩咐我們在這倚竹軒備好瓜果甜品,三位上樓休憩片刻吧。”木寒煙笑道。
三人于是在木寒煙的引領下來到閣樓的頂樓,那兒除了幾根梁柱和幾架欄杆,并無木牆遮擋,視野極盡開闊。正中央擺放着一張石桌,上面早已擺放好各色瓜果甜品。三人依次坐定,左軒是一個資深驢友,到了這高樓,如何不去欣賞一下這周邊的景緻。
他放眼望去,但見遠處座座青山起伏跌宕,近處綠竹青松還有那火紅的楓葉盡收眼底。那“喳喳”的鳥鳴聲,“沙沙”的樹木聲,潺潺的流水聲,在左軒耳邊響起,陡然多了幾分異樣的情調與靈氣。輕柔的秋風,帶動閣樓外的景色徐徐飄來,輕輕撫摸左軒的臉龐,雖有絲絲涼意,卻讓他倍感心曠神怡。
“這老木莊主果然是性情中人呀,山莊的景緻真是一處勝一處,這倚竹軒要是放在我們那兒估計都能評上4A景點了。”左軒忍不住贊歎道。
“左先生,何謂4A景點呢?”木憐香好奇地問道,這林秀山莊果然是一處開明的府第,要放在别處,哪有婢女如此随便插話的。
“這個嘛,這是我們家鄉評定景色的方法,将名山大川、名勝古迹等各類景色按照質量,從高到低依次劃分為AAAAA、AAAA、AAA、AA、A級旅遊景區,這樣旅遊愛好者一看景區等級就知道這裡景色的優劣啦。”
“果然是個好法子,那何以這倚竹軒在左先生心目中隻能算4A而不是5A景點呢?我瞧着這裡與左先生倒是還有幾分緣分呢。”這時候木寒煙邊給左軒斟了一杯茶邊說道。
“嗨,我也是瞎說的,當不得真。不過寒煙姐姐說這倚竹軒與在下有幾分緣分,恕在下眼拙,倒是沒能發現呢,難道就是與我共了這一個軒字嗎?”
“何止共一個軒字,莫非左先生沒有注意門楣的楹聯?”
“那對聯短小精悍,在下當然有記憶,我記得上聯是倚竹聽風雨,下聯是憑軒論江湖。”
“我明白了,真是妙哉!我猜寒煙姑娘的意思是這上聯倚竹聽風雨正寓意左先生寄居翠竹居,下聯憑軒論江湖則是寓意先生大才,僅憑一人就能策論江湖。”那霍旦高興地自座位上站了起來。
聽霍旦一解釋,木寒煙如若找到知音,連連點頭,臉龐陣陣羞澀。
“原來如此,聽霍公子這麼一解釋,和在下倒是還真有幾分緣分呢。隻是這憑軒論江湖怕是有點誇大其詞了呀,在下隻是萬千凡人中的一個,哪有那麼大能耐。”
“昔着秦國羸弱,孝公得商君一人而使秦富強;高祖創業屢敗,得韓信一人而終破西楚。自古成霸業着,都需依仗棟梁之才。今聞先生外患一策,内憂三論,高屋建瓴,其才可與商韓媲美,實乃我大漢之棟梁也。”
卧槽,這馬屁可真是拍到點子上了。當年諸葛孔明自比管仲、樂毅,今天老子被人比作商鞅、韓信。老子這回可真對得起“卧龍先生”這個名号了啊。左軒平日裡拍别人馬屁随手拈來,現在被人拍一下,心裡比吃了蜜還甜,方知被拍馬屁拍到心坎的時候還是很受用的嘛。嘴上卻是客套道:“霍公子高台在下啦!”
“左先生不必過謙。其實在下昨日約先生過府,除了飲酒作詩,長談論道之外,還有一事相求。”
“霍公子客氣了!咱倆雖然相識不久,但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也算是要好的朋友了。霍公子但凡有什麼事盡管說,在下辦得到的竭盡全力去辦,辦不到的創造條件也要辦。所以咱們之間就不要說什麼求不求的客套話啦。”
“左先生如此豁達,倒是在下所慮過多了。其實在下此次南下荊州,是首次走出京都,許多事情,尚顯生疏。在下臨行前接受父命,一來探視陶老夫人,二來奔走江湖,曆練自身。然在下資質愚鈍,這曆練之事進展緩慢。所以一心想找一名師,投入其門下,早晚提點在下一二。在下觀先生身具鬼谷之才,兇懷天下蒼生,德才兼備,所以下定決心想投入先生門下,不知先生能否包容,收下在下這個愚鈍的弟子?”
“這――霍公子,其他的事情都好辦,這件事怕是有難處啊。我一個江湖浪子,哪有資格做霍公子你的師傅呢。實不相瞞,其實在下号卧龍先生是真,然而卻并非什麼茅山道派弟子,而是久居山野的一介草莽村夫,去做霍公子的師傅,那豈不是有辱斯文,有辱先哲聖賢嘛。”
左軒當然很是樂意收這麼一個高大上的徒弟的,然而他熟讀《孫子兵法》,裡面那句“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他是奉若教條的。另外茅山道派那麼大的名氣,這霍旦何等人物,怎麼會查不出我這個冒牌貨,如今老子先将一軍,反客為主。一來讓徒弟看出師傅的真誠,而來免得到時候抖出來,師徒見面尴尬呀。老子真他媽太有才了,左軒心中樂呵得哈哈大笑。
那霍旦果然早已知道左軒并非茅山道派門人,見左軒自己坦誠布公,果然對左軒的為人更加欽佩了。倒是其他不明所以的衆人,都大為驚詫,面面相觑。那木寒煙心裡更是念叨着:“霍公子真是糊塗,怎能拜這麼一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為師呢。”
就在衆人疑惑納悶之際,那霍旦卻已是斟了滿滿一杯茶,徑直跪在了左軒面前:“請先生飲茶,收弟子入門。”
“霍公子不可!”那木臣驚呼道,趕緊也跟着跪下,三名女婢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見主人都跪下了,也緊随着跪了下來。
卧槽,這麼簡單粗暴。這是要逼良為娼的節奏啊,老子還以為要你堅持我推辭來來回回好幾個回合呢,當年劉皇叔得徐州,得荊州,得益州,哪一次不是推來推去,怎麼放到我左某人這就少了這個環節了呢。不過他心裡卻是不亦樂乎。
隻見左軒面露尴尬,接過霍旦手中的茶杯,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說道:“霍公子快快請起,我答應你便是,隻是我這裡立個規矩,以後切莫再行此大禮了。大家也都起來吧,大家雖然都有心拜入我門下,但是我這精力有限,照顧不來,就不收你們啦!”
三名女婢聽到左軒這麼一句厚顔無恥的話,氣不打一處來。更是替已經上了賊船的霍公子感到惋惜。
隻有那木臣卻是不以為然,之前對左軒臨湘治瘧疾,湘南攪米市之事也有所耳聞,今日楓林論戰,他又領教了左軒的滿腹經綸,對左軒的外患一策,内憂三論也是推崇備至,其實他都有一種想要拜左軒為師的沖動。隻是苦于林秀山莊這麼大的家業需要自己支撐,怕是此生都無法脫身了,想到這内心由然升起陣陣感傷。
霍旦見拜師成功,連連三叩首後,高興地站了起來,其他衆人也都依次起身,這讓左軒竟然有了一種當皇帝的感覺,真是爽到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