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紀年1013年3月,又是初春,萬物複蘇。
經過将近9個月的休整和補充,第六軍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各類既定目标,所有部隊人員齊備,彈藥充足,并在原有的基礎上,得到了更大的擴編。去年秋天,戚州與江鎮糧食豐收,不算金陵方面的支援,光戚州軍需儲糧便足夠我軍消耗三個月以上。同時,滬上傳來好消息,集團軍下屬四個整編師已經襲取了昆山大半,江南大營的餘超敏節節敗退,就這個局勢發展下去,不消三個月,滬上的主力部隊便可以在姑蘇城外橫刀立馬了。
劉文最近總是有些心事重重,按說這個大局基本上在金陵的掌握之中,應該是高興才對,但是聽到每次報送過來的,關于滬上華平中将大捷的戰報,劉文心裡就是覺得癢癢的。自從去年江鎮會戰後,第六軍已經沒有了西面的後顧之憂,按照他的性子,本應該立刻揮兵東進,與滬上部隊遙相呼應,趁着餘超敏自顧不暇的時候,拿下錫城,這樣,也許現在在金陵高參桌上放在頭條的,應該是他劉文,而不是華平。
“這個滑頭。”劉文想到這個人就覺得惱火,當年S集團軍收編整編YS師成立第六軍,本來軍長的第一人選是華平的,但是他卻堅決不幹,才讓他劉文到這裡來受這份苦,否則現在他再怎麼也是個山東王。現在他劉文千辛萬苦的耗費錢糧好不容易把僞軍在江鎮的勢力趕回了江北,厲兵秣馬準備實現他在金東面前誇下的海口,華平卻先他一步對姑蘇發起了總攻,這樣看來,他劉文的部隊還沒有拿下錫城,這姑蘇便就成了華平的防區了。一想到這裡,劉文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從抽屜裡拿出他那支許久沒有用過的手槍,一顆一顆的往裡面壓着子彈,壓滿了便又全部抖落到桌子上,再重複的往裡面壓。
“軍座,今兒個早些休息吧,我看了各部隊上來的報告,都是按計劃在走着,沒有什麼特别需要你批複的。”我給劉文的茶杯換了新的茶葉,端到了他的面前,“江鎮防區,桂木森和卞普的最新分析也是如往常一般,趙有利在江北大營現在安生的很,基本上沒有軍隊調動的迹象,不斷的加強江防工事而已。”
“石楊,你把地圖給我拿過來。”劉文并沒有擡頭,手裡還在百無聊賴的撥弄着子彈,但是當我把地圖慢慢的展開在他的桌子上的時候,他便一下子有了精神,整個人便趴在了喏大的地圖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錫城的位置。
“你說,他羅藝手上也就是一個師的兵力,現在姑蘇的餘超敏根本顧不過他來,我們完全可以短時間内把他吃掉。”劉文用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桌子,“可是我發給總參的報告,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批下來,再過段時間,我就隻有在戚州城東門和華平會師了。”
“軍座,您的意思是?不等總參的命令,先動一動?”我早就看出劉文這幾天的心思,但是作為副官,按照規矩,這種大事情不是我能多打聽的。
“你看,卞普的21旅已經在江鎮擴充到了三個團,101團主力駐守要塞内部,103團駐守世業洲,麗生灘,焦山防線,擴充出來的獨立團駐守外焦島江心洲一線。文中的22旅102團駐守丹陽,桂木森率領執法隊及104團在江鎮城外駐紮,以為呼應,22旅新擴充的105團駐防谏壁鎮。改編過來的第三炮營陣地設在江鎮城内,江上四島及谏壁,丹徒均在射程内,可以說江鎮防務,固若金湯。”劉文一邊說着,一邊拿着鉛筆在一張白紙上一一羅列,“目前戚州,有工兵旅的106團,107團,以及新建的混成機械營,兩個炮營,騎兵師的第一騎兵團,第二騎兵團,特務團,再加上上個月剛剛完成擴充的王三炮的憲兵團,以及新兵營,督戰衛隊、警衛營,兵工廠的護衛隊等營一級建制,戚州城除了安排一個團駐守以外,完全可以派出近7個團的兵力,隻要姑蘇沒有援兵,吃掉羅藝的一個師還是有把握的。”
“可是,軍座,羅藝在錫城經營多年,他的獨立師,少說也有5個步兵團和一個炮營的配置。”我自己的感覺沒有劉文想的那麼樂觀,“如果他選擇堅壁清野,放棄大量外圍而龜縮在一隅死守,便直接廢了我騎兵的優勢。而錫城和江鎮不同,要塞背靠着江南大營,北有長江,南有太湖,我們其實隻有一個方向可以大規模的用兵,而且他的正西區域還有不少的山地丘陵,這樣的話,短時間内很難拿下”
“石楊,你就是這個樣子,什麼都要想的周到,什麼時候都要謹慎,沒有魄力。”劉文看着我,雖然話語中有一些責備,但目光中流露出的更多是贊賞,“你和基業是同年吧,為什麼人家現在是副師長了,你還是個小小的副官?要不是我對你重視,可能你一個班的士兵都無法調動。”
“軍座,我隻是建議,把自己想到的,說出來而已,我不是作戰參謀,所以我的話,呵呵,您完全可以當個笑話麼。”對于劉文的話,我已經習慣了,這種語氣從他嘴裡講出來,便是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隻是在就事論事而已,或者就是希望我認可他的理論和方案,“總參到現在沒有回話,必然有他們的原因,也許他們覺得華平的部隊按部就班,步步為營的打法,也不失為穩妥的方式,我們隻需要做好策應,牽制住錫城的羅藝就是了。”
“你錯!”劉文笑的更大聲了,“我為什麼要做華平的策應?江鎮會戰都是金副司令和餘浪給我做的策應,我的部隊從來就是主力,從來就是别人給我策應,姑蘇這麼大的功勞,都是他華平一個人拿,沒那樣的好事。”
“那您老人家還是動一動呗。”我自己也笑了,劉文其實就是想讓我說出來而已,他那心思,這幾天誰都看出來了。
“這才是我的副官麼,哈哈哈哈。”劉文顯得特别開心,用力的拍着桌子,“明天,讓王三炮的憲兵團明天早上5點出東門,抵達洛陽鎮,給敵軍以壓力。再命令牛戴率領混成營和第二炮營今天晚上就進駐陽山,明天5點前出陽山東進駐胡埭村,陽山現在在我們手上,再增加這麼多兵力,那麼太湖的西面水域便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王三炮是錫城人,牛戴也是陽山的土著,他們對地形都是非常熟悉,安排他們做前隊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軍座,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是請幾位副軍長和參謀長他們過來商議一下?”我有些忐忑,總覺得劉文的用兵過于操切,現在雖然第六軍正是兵強馬壯的時候,但也抵不住防區擴的太大,兵力過于分散,如果真的打起來,兵勢一交便很難分解,一旦江鎮有變,戚州兵馬要擺脫敵軍的糾纏回救就比較困難。
“我是第六軍的軍長!”劉文有些不高興了,“和他們商量是情分,不商量而直接下命令是本分,命令申銀率領106團,107團及第一炮營明天上午8點前出橫林,12小時之内消滅駐紮在洛社鎮敵軍的兩個營,并在洛社鎮鋪開部隊,等待命令。邢仇和惠瑩率領兩個騎兵團随申銀後出城,并用最快速度穿插至洛社南和陽山東北的中間位置,敵軍如果有援軍出城,便直接在西漳鎮絞殺,如無援兵來救則同樣在西漳鎮附近全殲東撤的殘敵。”
“明白!”我全部記錄完畢,擡起頭等着劉文的下一個指令。
“這次戰役,讓解良擔任總指揮如何?”劉文說到這裡,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似乎下不了這個決心,“夏龍的部隊大多在江鎮,我還要指望着他對戚州本城以及江鎮地界的統一調度,按說解良當年也是羅藝那裡出來的人,最熟悉不過,應該是最佳人選,但是,唉唉,啧啧……”
“軍座,我又要說說我的意見了。”我搖了搖頭,并不十分贊同劉文的想法,“解軍長雖然看起來是比較好的人選,但是據我了解,她并沒有大部隊指揮作戰的經驗,正如江鎮會戰前期的丹陽保衛戰,桂将軍由于缺乏一些經驗,在開始的對峙階段,完全處于下風,所以我建議,解軍長隻能作為參謀,指揮調度,應該由您親自出馬,陳基業,元參謀長和解軍長作為您的智囊團,邢師長,申旅長作為前敵正副指揮,這樣的組合才會讓人心中有穩妥的感覺。”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劉文終于不再趴在地圖上,重重的坐回到了椅子上,得意的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口茶,“你先去傳達命令,我自己再好好想想,确實是像龔老闆說的,第六軍沒有了我,的确有些寸步難行啊。”
3月8日晨,依然有相比冬天的寒冷。
錫城最外圍洛社鎮的兩個營僞軍還沒有來得及撲滅晚上燃着的用于取暖的火堆,申銀的炮彈便從天而降,直接傾瀉下來,大部分的士兵還在睡夢中,便糊裡糊塗的丢了性命。10分鐘的炮擊後,106團與107團并沒有在敵軍以為的正面發動猛攻,而是像剪子一樣,從西南西北兩個方向交叉攻擊,這樣便輕易的避開了大部分羅藝部隊事先準備好的在交界線附近的主要雷區,同時惠瑩的第一騎兵團從南面繞過洛社,已經提前殺到了他的後方西漳鎮南,一個營的守軍基本上沒有做任何有效抵抗便直接往北面潰散,邢仇便讓第二騎兵團趁勢随後掩殺,直到全部攻擊至錫澄運河才收住兵馬就地駐防,随後的惠瑩進駐西漳,自東向西反向奔襲,洛社鎮守軍本來就已經頂不住申銀的攻擊,身後一經受敵便就地崩潰,四散奔逃。至此,第六軍主力用了2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全殲錫城外圍敵特務團。
于此同時,王三炮出洛陽南下與牛戴合兵一處,利用混成機械化營的機動性,配合北面申銀和邢仇的攻襲戰,迅速越過蓮花山,雞籠山突擊至石埠山東,在山上鋪開炮營,步兵山下駐防,牛戴和王三炮站在山頂上,已經能夠用望遠鏡領略錫城最西面的梅園風光了。
“牛戴,你看那是透春廬,那邊是敦厚堂,你看,你看。”這個時候最高興的當屬王三炮這個本地人了,自從接到了收複錫城的命令,他便一直按耐不住興奮,就是已經占領到八中農場一帶,還在石埠山上不停用望遠鏡向牛戴介紹這錫城的風景,“啊――,老子回來了,哈哈,三年了,老子終于打回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牛戴一臉的不耐煩,一邊随便答應着,一邊往自己的嘴裡塞着燒雞腿,“我以前也在這裡當過兵,你說的地方我都去過,媽的,看你高興的樣子,是不是錫城有你的老同學,老鄉多麼,老相好就多了,是不是,倪娜跟着曲豬頭遠在江鎮,你就無法無天了。”
“嘿嘿,自己的地界,這不是比較開心麼。”王三炮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咱們兩個誰也别說誰,昨天上頭讓你連夜進駐陽山,你小子不是招呼都沒和我們打一下,帶着人就溜了?見老婆比誰都快,還好意思說我。”
“幹嘛,我那是明媒正娶的老婆。不像你,還沒過門呢,月俸大洋就全給倪娜,自己留兩塊,拉倒吧,兩塊大洋我都不好意思在德泰恒門前轉悠。”牛戴一邊說一邊給王三炮滿滿的斟了一杯酒,“老婆不在,我批準,也喝一點,我從家裡帶來的土燒,香的很,自己家裡的土雞,還有螺蛳青中段,炸的金黃金黃的,特别的肥,來來來,别裝君子。”
“算了吧,我吃點東西,酒就不喝了。”王三炮在牛戴的對面坐了下來,把酒杯推到了一邊,抓了一塊魚肉嚼着,“也不知道為什麼,已經打到這個份上了,後續的命令怎麼還不到,按照我的意思,今天晚上就趁着夜色讓工兵旅主力南下與我們合兵一處,從獨月山與橫山中間的小道穿插過去,過了這條小路,便是錫城西大門,兩個炮營的威力,轟他一個小時,我看他羅藝能堅持多久。”
“三炮,你的想法是好,但是你想過風險沒有?”牛戴猛地喝了一口酒,輕輕的搖着頭,“高手過招在于心靜,一味攻伐,戰線拉的太長,早晚要吃虧。工兵旅主力和我們一共三個步兵團,兩個炮營,一個機械化營全部殺到西門,如果敵軍在獨月山和橫山有一支伏兵,在我們通過小道的時候突然襲擊,輕則損失慘重,重則全軍覆滅,如果敵軍中有高人指點,伏兵讓我們全部過去,然後反過來在兩山及當道駐防,封住我們的退路,那麼我們除了投太湖和等待增援部隊這兩條路,便隻有等餓死了,三天不到,軍心一散,我們兩個便可以自盡殉國了。”
“那倒是沒有辦法了?我們打過來幹嘛?”王三炮闆着臉很不高興,但他也認可牛戴的說法,隻是對于上峰一直沒有下一步的方案而感到非常的不滿。
“我估計,主力不會南下,隻會繼續往北走,拿下桐岐鎮,兵至青陽鎮,這樣屯兵錫城北門,才是萬無一失之策,邢仇擅長的是騎兵,騎兵不适合攻城,而是在外圍的非山地平原作戰,錫城北面江陰地界便是一片平坦之地,這些地方先取了,給羅藝不斷的壓力才是。”牛戴笑着說道,“至于我們,不要走小道,而是看看能不能取了橫山和獨月山,封了敵軍西門出兵的想法,那麼,進可以扼住咽喉,退,可以阻擋敵軍的反撲,減少損失。”
“嗯,你的确實比我冷靜。”王三炮點了點頭,“這一招很有效,我們不過去,卻把他占了,我不要你的西門,我要的是給你的壓力和獨月山以西大部份區域的控制權。”王三炮的臉上又有了笑容,猛地站了起來,走到地圖前細細的看着,“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一個團的兵力拿了管社山、大箕山便可以利用中犢為跳闆,直接拿下鼋頭渚,那麼我想羅藝的南門便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我們這支部隊的牽扯作用便凸顯出來了。”
“哈哈哈哈,要不怎麼說是英雄所見略同呢。”牛戴端起酒壺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幾口,“痛快,痛快,如果不出我所料,元紫衣的暫一團應該快到了。”
“軍座,所有的命令已經全部發布完畢。”我站在劉文身後,讀着最新的戰報,“暫一團已經到達石埠山與牛戴王三炮彙合,我軍在錫城的西南西北的兩個戰鬥群已經形成,北面是申銀和邢仇指揮的106團,107團,兩個騎兵團和一個炮營,目前主力在西漳、洛社駐防,南面是元紫衣和陳基業指揮的憲兵團,暫1團,混成機械化營和一個炮營,現駐防石埠山。”
“錫城的城防部署我們是否清楚。”劉文隻是盯着地圖在看着,沒有回頭。
“據可靠情報,外圍部隊主力覆滅以後,羅藝安排其主力第1旅駐防北門,其餘部隊約四個營駐防西門,1個營增兵鼋頭渚,另一個營負責南門,東門以及城内防務。”
“和我的想法差不多,老狐狸。”劉文點了點頭,“知道老子的騎兵厲害,重點在北門,所以主力在北。金陵方面有沒有什麼新的指示?”
“還沒有。”我仔細的翻看着通訊兵送來的與金陵最近的往來電報,“我軍昨日的動向已經在今天一早發至金陵,我想很快會有答複。”
“不等了,兵貴神速。”劉文擺了擺手,“命令申銀部隊往東北切入北渚農場扼住錫城北大門,同時邢仇兩個騎兵團8點前拿下桐岐、青陽,蕩平在錫城北部外圍所有零散武裝,在徐霞客鎮駐紮待命。”
“明白!”我正做着記錄,看通訊兵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便迎過去接過了他手上的電報,并把剛才的命令交給了他,讓他趕快去發。
“軍座,金東将軍複電,一切由劉文斟酌決斷,劉文之決定,即為最終命令,此戰金陵方面不做幹涉。并命餘浪将軍帶了一個團的兵力,增兵金州,随時協防戚州西大門。”
“還是金東知我。”劉文的嘴角微微的翹了一下,“看樣子,陳基業那邊也要動一動了。”
“軍座,戰報已經在我手上了。”我把另一份電報打開,“基業已經指揮部隊剛剛強攻了橫山和獨月山,并直接控制了獨月山西南沿太湖的管社山大箕山一線,同時牛戴安排的陽山方面的二十艘小漁船也已經到了管社山南的湖面。”
“陳基業果然猜到了我的想法,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劉文不再看着地圖,而是轉過身來,輕輕的坐在了架子旁邊的沙發上,“給元紫衣和陳基業發報,我給他們兩個小時,晚上8點以前,給我拿下鼋頭渚,否則軍法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