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嗯!”我右手握拳,放在嘴上重重的咳嗽了一下,狠狠的盯了陳基業一眼。
“呵呵!”金東聽着餘浪的一番話,顯得津津有味的,笑着看向劉文“老劉,我覺得老餘說的很有道理,你覺得呢?”
“嗯,不錯不錯!”劉文也嘿嘿的笑着,“金司令,我就是個粗人,讀的書少,但就是覺得餘司令說的好,說的非常好!”
“那就簡單了,這兩個,我就是該獎勵了?”金東仍然在問劉文。
“您說應該,就應該!毋庸置疑!”劉文雙手合在一起,不停的搓動着。
我看着他們三個,覺得這個場面挺戲劇的,這賞還是罰就是嘴上的事情,當我眼睛碰到餘浪的時候,他也正好望向我,看到我在看他,他的眉毛又是一挑,那意思是,謝謝我吧,小子!
我笑了,這餘司令,蠻可愛的,虧我今天在馄饨攤那裡還說人家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基業!”金東朝着陳基業招了招手。
“在!”陳基業向前走了一步。
“華亮和裘強他們進城了沒有?”
“應該已經到了,根據我對他們的了解,現在他們應該在憲兵隊附近潛伏。”陳基業認真的回答。
“好!”金東站了起來。劉文和餘浪也緊跟着站了起來。
“石楊和王三炮此次處事得當,并無不妥,有功無過,我集團軍就需要這樣的年輕軍官,至于怎麼獎,劉文,你和餘浪商量着辦!”
“是!”劉文和餘浪一起答應。
“走,去你的軍部!”說完就往外走去。金東說話不快,但非常有力,給人一種不容反駁的氣勢,而且要麼不說,每次說完後,立刻就有動作,絕不猶豫,沒有拖泥帶水。
“石楊,車!”劉文朝我輕聲說着。
“都準備好了,在外面候着呢。”我應了一聲,忙搶在他們前面,跑出去憲兵隊大門,把車門打開。
“我和餘浪坐劉文的車!劉文開車!”金東邊說着,邊坐了進去,“石楊你配合基業把這裡的事情處理一下!我們先走!”
“是!”劉文尴尬的笑了一下,卻沒有遲疑,快速的鑽進了駕駛室,車子剛一發動,就竄出去了。
“教導隊!快速跟上!”我對着後面吼着,目送着部隊朝軍部方向跑去。
“這裡還有什麼鳥事要處理啊!”王三炮先憋不住了,“不都走了麼?唉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你就得意把你!”陳基業讪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哥幾個,别躲了,出來吧,誤會已經解除了!”
“嘿嘿嘿嘿,你是長官,沒有你的命令,我們哪敢擅自動作呢?”從右邊牆後面轉出來兩個人,然後憲兵隊周圍的幾條弄堂裡面都鑽出了人,陸陸續續的集中到了憲兵隊的門口。共7個人,先出來的兩個應該是頭,左邊一個略瘦,偏高,皮膚不白,瓜子臉,戴圓形眼鏡,五官清秀,一身灰黑中山裝,表袋上還别着一支鋼筆,右邊一個不高,但極其壯實,眼睛不大,但炯炯有光,頭發剃成闆寸,穿一身黑色緊身夜行衣,透過綁緊在身上的衣服可以隐約看出他有着非常結實的肌肉,一看就是個有橫練功夫的高手。另五個站在後面,應該是普通的士兵喬裝的。
“你們就算了把,我什麼時候變成你們的長官了,大家都是為金副司令服務的,沒有上下級,沒有!”陳基業略略偏了偏身子,“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第六軍軍部副官石楊,這位第六軍憲兵隊隊長王三炮,我的師弟,華亮,你要叫一聲師兄!”陳基業指了指穿中山裝的瘦子。
“師兄!”華亮向前走了一步,朝王三炮敬了個禮,同時也向我行禮,“南軍大1007級畢業生,S集團軍偵查排長陸軍少尉華亮,問兩位長官好!”
“這位是裘強,金副司令的貼身保镖!S集團軍的武術高手!”陳基業往前走了一步,和裘強站在了一起,一把拍在了裘強的臂膀上。
“長官,别開下屬玩笑行不,我是老實人!”裘強笑着朝王三炮和我立正敬禮,“S集團軍第二警衛連連長,陸軍中尉裘強,見過兩位長官!”
“好啦好啦!”王三炮扒拉了一下陳基業,“這大晚上的,讓兄弟們在這裡客套來客套去的,進來,都進來,我這裡有上好的茶,我的地盤,怎麼能在門口站着呢!”
“三炮,我們就不進去了!好意心領了!”陳基業走過來,狠狠的錘了他一下,“他媽的還是你好,永遠這麼肉,肉多,心事就少,我不行,心事多,頭發就少,哈哈。我們馬上要去軍部,畢竟老大在那邊,你這邊沒什麼事情了,就收把,早點休息!”
“什麼?不進去了?”王三炮歪了歪嘴,“唉,好吧,你們都是各位老大身邊的紅人,我不行,去吧,去吧,有好吃的,替我多吃點。唉這一天,媽的,鬧死了!”說罷轉過身,對着周圍的士兵吼了一聲:“收了,收了!”便往裡面走了,也不回頭,手臂舉起來背着朝我們揮了揮。
“走吧!”陳基業也不多說,就往吉普車上爬。我正想往駕駛座上去,卻被裘強搶先了一步,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用手一撐車門,就直接翻進汽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笑嘻嘻的看着我。
“别管他!”陳基業往右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後排座位“這家夥以前是開坦克的,看見汽車,就像野貓見了腥一樣,這次扮作客商到戚州來,都是趕的馬車,走的路,憋死他了!”
“哈哈,也好,我省力氣!”我笑着把車鑰匙扔給了裘強,“我也坐坐車,舒服舒服!”說完便半躺着坐在了後座上!
“你們幾個,跑步去第六軍軍部門口待命,我們走了!”随着裘強的低喝,伴着一陣劇烈刺耳的燒胎聲,這吉普車飛一般的沖向了夜幕。
當我們一行四人走進大門的時候,軍部的燈全部都亮着,會客廳那邊更是人聲嘈雜,我們互相看了看,笑了一下,應該是劉文陪兩位将軍用餐。
林鋒在走廊上看見了我,忙跑過來,“金副司令吩咐,你們到了以後,讓你安排華排長和裘連長休息後,和陳旅長去一趟!”
“看看,看看!”裘強笑道,“還是長官有好吃的,我們兩個沒的吃啊,哈哈!”
“放屁!”陳基業起了一腳踹在裘強的屁股上,“老大的脾氣你最清楚了,他喊我們過去是吃飯啊,沒的事情啊會叫我們過去?你個甩貨!”
“行了行了,還金陵話都出來了,這裡是戚州,别鬧啊!”我拍了一下陳基業,又轉身對着林鋒說:“林鋒,你安排一下兩位的休息,叫炊事班,準備四菜一湯兩葷兩素,送到住處去!我和陳旅長這就過去!”
“我辦事你放心,必須讓兩位滿意!”林鋒調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睛,帶着裘強和華亮往偏房走去了。
“金司令,餘司令,軍座,我們來了!”我和陳基業進了會客廳,裡面坐了不少的人,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元紫衣和許鋒。
“坐!”金東用手指了指空着的兩個座位,“衛兵,倒茶!”
“是!”我們兩個坐下來的同時,旁邊的衛兵上來在我們的杯子上倒滿了茶。
“今天,晚了,我還有事情要問,所以全部以茶代酒!”金東舉起了杯子,朝着大家比了一下,便抿了一口。
“在座的,除了石楊,都是我S集團軍的精銳,都于我共事多年,也都知道我的脾氣,這第六軍自整編以來,駐守戚州,戚州防務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可以這麼說,金陵的第一軍,南中國的海南兵團,北中國的吉林兵團,山東的第二軍,安徽的第三軍,滬上的三個整編師,現在都比較安定。唯獨這裡四面受敵,又承擔着我兄長金元帥統一金滬江南的第一重任,所以每天我都很牽挂啊!”金東說着,站了起來,手裡端着茶杯,“冬天的金州之戰,劉文是經過我同意的,失敗了,就不要再多想,這個責任,我來擔。這第六軍目前重要的是趁着敵軍現在也在整頓階段,擴充軍備,壯大自己。這個,集團軍會給予一定的支持,你們自己也要努力去想辦法!”
金東走下了位置,來到了我的身邊,我忙站起來,端起我的茶杯。金東朝我笑了笑:“石副官,你的一些事情,我聽劉文,紫衣和田芳都說過,很不錯,現在我想讓你談談,你對于戚州周圍地方武裝收編的進程和看法!”
“司令!”我用餘光瞄了劉文一眼,他端着茶杯看似心不在焉的喝着茶,吃着菜,不時的和餘浪、元紫衣調笑幾句,幾乎不看這邊,但我可以斷定他的耳朵必定是支棱着聽着我這邊的動靜,可以肯定,收編地方武裝的想法和事情,一定是劉文告訴金東的。現在金東突然問起我來,我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主要是這條路,現在隻算是走了一半,牛戴那裡應該說是有八成的把握,這個劉文也知道。而城北的百圩寨卻有些棘手,我也是剛剛從姬雲燕那裡知道了柳映梅的三個條件,還沒有來得及向劉文講,如果現在說了,那等于越級彙報,甚至會被劉文認為是邀功,這是忌諱。我現在十分清楚,如果不懂政治,在帝國的任何地方,都會事倍功半。
“金司令!”我微笑着用茶杯的沿口,輕輕的碰了一下金東的杯壁,“石楊本來是一介書生,隻知道書本裡面的東西,招募,訓練新兵,再填充至各個單位。但是,幸虧有軍座的提醒,我才知道還可以用收編地方武裝的辦法來壯大自己!”說道這裡,我舉起茶杯一口喝掉,表面上是自己以茶代酒,下屬先幹為敬,真正目的是借着喝茶仰頭的時候,偷偷的瞟了一下劉文,看到劉文一邊把一塊糖醋桂魚夾到碗裡,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和募兵處的封姳經過多方面打聽,鎖定了我戚州城周圍最大的兩支武裝,一支,是城南陽山牛戴的洛溪莊,一支是城北小黃山柳映梅的百圩寨。”
“慢着!”金東打斷了我的話,“把戚州地圖拿來!”
衛兵答應一聲,忙跑到作戰室,把戚州城防及周邊地形圖拿來,用釘子臨時釘在了會客廳的牆上。
“陽山——”金東走了過去,略彎着腰,用手指在地圖上尋找着,“在這裡——”,他用手指點了點,“嗯,東連錫城,西通武進,北接戚州,南臨太湖,好地方,兵家必争之地。接着說!”
“陽山的牛戴,就是當地人,對那一帶地形十分熟悉,他以前是錫城軍閥的炮團團副,因為錫城部隊被親日僞政府收編,憤而起義,一行約200餘人打回陽山落草。石楊不才剛剛前去拜訪過,牛戴夫婦可以說是堅定的抗日派,且牛戴此人炮術精湛,我第六軍去年在金州的慘敗,高級軍官的傷亡,幾乎就是在定點炮戰上吃虧,如果此人能接受改編,對我第六軍有百利無一害。牛戴自小就有從軍報國志願,隻是錯投軍隊,現在落草是無奈之舉,我向劉軍長彙報過并商議過以後,覺得陽山接受我第六軍的改編,有八成的把握。哦,這裡有牛戴夫人手書,劉軍長已經看過,吩咐在下貼身保管,現在請司令過目!”我從懷裡掏出一直放在身上的書信,雙手遞給了金東!
“嗯!”金東接過書信,細細的看了起來,我轉過頭,看見劉文和餘浪在對我笑着點頭,元紫衣朝我挑了挑大拇指,陳基業和許峰一人夾了一塊雞肉,朝我面前晃了晃,又張大了嘴巴,一下塞進去,大口大口的極其誇張的嚼給我看,那意思是,好吃,饞死你個狗日的。
我用嘴唇對着他們倆做了一個“我呸”口型,便不再理他們。
“好!”金東用手指重重的彈了一下信紙,“寫的好,光看這封信,我就知道,即使這夫婦不歸順我軍,這戚州東南直至太湖的防務,可以少費很多的心思。”金東把信交還給了我,“這信既然人家叫你收着,你就收着,這牛團長,何時來戚州,我要親自和他見上一面。”
“司令,我今晚就寫一封信,明日一早派人送去陽山,與牛戴約定時間,您看如何?”
“好,好,如果此事有成,你石楊,募兵處的各位,還有你們劉軍長,都是有功之臣,人才難得啊!”金東笑的很燦爛,但眼光很深邃,我從他的眼光裡能讀到一種笑容後面的冷靜,這是我們在座的其他人都沒有的,這種冷靜告訴我,金東不會完全的相信所有别人說的東西,隻有他親自看到的。
“好了,再說說另外一家?”金東背着手,擡起頭,看向戚州的北面,在長江邊上,一眼就找到了小黃山,“這個地方如果是我們控制,那就等于在江鎮要塞和江北大營的面前深深的紮了一顆釘子!劉文你來看!”金東朝着劉文招了招手。
劉文忙站起來,走到金東身邊,仔細的看着地圖,“嗯,這小黃山,北面是長江,一過西面就直面江鎮要塞的前沿大港鎮,東南面是我戚州城北的廣袤平原,但有一條德勝河繞山而過,成為它的天然屏障。在這裡駐防,以一當百啊,如果在此山西麓架上幾門大口徑炮,則整個大港全部在我掌握之中,進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老劉,你就是個老狐狸,哈哈哈哈!”金東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我也是,因為我分析的和你一樣!”
“司令過獎,過獎!”劉文擺了擺手,轉過身對我說道:“石楊,你今天上午對我說的關于小黃山的武裝的一些進展,也可以向司令說說,這裡沒有外人,我一個人知道也沒用麼!”說完,朝我笑了笑。
我馬上知曉了他的意思,這百圩寨的問題,我沒有和劉文商讨過,但是這個時候又不能顯示出他什麼都不清楚,這是不應該的,所以,劉文這麼一說就把難題推向了我,其實也不是什麼難題,如果有進展就正好在這裡說一下,沒有就大概打打哈哈,就可以過去了。
“是!”我忙向劉文點了點頭,“司令,百圩寨大當家的叫柳映梅。這個女人,在戚州知道她名字的不多,但一枝梅的名号很響,許多浪蕩公子将她列為戚州四絕之一。”
“哦?”金東笑嘻嘻的看着我,“戚州四絕?什麼意思?哪四絕?你都認識?各有什麼特色?”
“這個,這個——”我臉有點紅,有點說不出口。
“哈哈哈哈,金司令,這石楊看來還是個多情公子啊,您就别開他的玩笑啦!”旁邊的餘浪站了起來,也圍到地圖前,一邊看着,一邊點頭。
“也是也是,這皿氣方剛,窈窕淑女,人之常情麼,哈哈,石楊,你接着說!”金東笑道。
“柳映梅我在戚州城見過一面,這個人身手不凡,善使飛刀。據說常常女扮男裝四處遊走,專刺日本軍官及漢奸。帝國東北陷落後,曾經隻身一人前往東北甚至朝鮮專司刺探之事,對親日武裝恨之入骨,但是……”我的聲音慢慢的低下去了。
“說下去。”金東收起了笑容,眼睛裡射出不容置疑的光。
“但是她和牛戴不同,這個人不喜歡規矩的束縛,更願意自己幹,所以,所以,所以她提出了三個條件!”
“什麼條件?”劉文搶了一句,“我不是說了麼,什麼條件都可以坐下來談。
“軍座,您先聽聽她提的什麼條件!”我苦笑了一下,便把姬雲燕告訴我的三個條件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混蛋!”劉文臉漲的通紅,“她百圩寨100多号人,現在我們如果想要滅了她還是有可能的,這一開口要這麼多武器,要是拿了槍炮,轉身翻臉不認人,我們連屁都放不了,剿都剿不了!”劉文的眼睛裡射出了兇光。
“餘司令,你怎麼看!”金東沉着臉,看着餘浪。
“金司令,我呢也是戚州本鄉人士,這戚北民風彪悍也是有名的。我的意思是這槍炮可以給,因為,即使她柳映梅翻臉不認人,也最多盤踞在在小黃山一代做個山大王,而且至少是個抗日的武裝,她柳映梅再厲害,拿了我們的槍炮,隻要我們不主動攻山,她也不會對我戚州有任何威脅,我們這顆棋子,擺在小黃山,火力再猛烈一些,也隻會對江鎮更有威脅,所以,我覺得,如果柳映梅的确如石楊所講,這個賭注,我們值得下一下!”餘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安靜的說着,看着金東和劉文,“還有,柳映梅要槍炮,确沒有說明要多少彈藥,我們彈藥,尤其是榴彈炮彈可以少給一些,如果她真的願意接收改編駐守百圩,那麼我們可以陸續供給彈藥,如果言而無信,我們隻要三月不供,這些槍炮,她就隻有下山去賣廢鐵了。”
“石楊。”金東冷冷的盯着我,那眼神似乎要把我吃了,“我最後問你一遍,這個人是否如你說的鐵心抗日?”
我腦子裡突然閃現出那天晚上柳映梅一襲白衣打抱不平那飒爽的樣子,耳邊又想起來海燕和姬雲燕對她的贊許,我把手伸進口袋裡摸到了柳映梅的那支竹釘,心裡一陣亂撞,皿液向腦袋直沖,腦子一熱,便往前一步,“石楊願用這顆頭,為柳映梅作保!若柳映梅收槍炮而拒絕改編,我願受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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