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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帶着重要東西撤

江南戰地 樸泉 6070 2024-01-31 01:13

  9月4日上午7點。戚州城除城北以外,所有外圍全部淪陷。

  城南禦城據點舒佳死命抵抗了整整11小時,全軍覆沒無一生還。日軍藤田聯隊剩餘的兩個大隊在距離南城門5公裡駐紮。

  東面羅藝的獨立旅兩個團,餘超敏四個團,共六個步兵團一個炮團在遙觀陸續鋪開,大炮炮彈上膛,随時準備攻城。

  西門的鐘山還餘下三個團的部隊在連續攻擊一個晝夜未果後,暫時退至皇堂休整,等候江北大營與東線部隊聯絡後确定的最後總攻命令。

  長星樓,第六軍司令部,孟浪與黎葉生、佟曼、邢仇以及淩娟面對面坐着,默不作聲,大家都清楚,外圍的敵軍一個晚上沒有攻擊,是為了暫時的休息和調整,等到他們的力量積蓄到了一定的程度,戚州便是滅頂之災。

  “柳參謀長呢?怎麼不見?”佟曼看見孟浪的身邊已經不見了柳欣的影子。

  “哦,我已經安排她連夜過江,去了海陵,那裡有飛機送她去昆明。”話從孟浪嘴裡說的很輕巧,仿佛是走親戚似得。

  “這個時候,軍參謀長回了昆明?”佟曼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這個事情如果傳出去,就不怕士氣崩壞,軍心動搖嗎?”

  “佟副軍長,你不要激動。”孟浪并不生氣,隻是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參謀長去了昆明也是到龍主席那裡争取一些支持麼。”

  “支持,呵呵,說的真好聽。”連平日裡不怎麼說話的邢仇都看不下去了,“59軍自己在海陵被打了北都找不到了,要不是兩線的敵軍把主要目标放在了戚州,我看就他們那個尿性,還不如我們呢。”

  “邢仇,你這樣說話就不好聽了。”孟浪的臉闆了下來,“我現在在争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如果成了,戚州就有救了,你們怎麼不理解呢?”

  “什麼事情,你倒是說說。”邢仇哂笑着看着孟浪,他從心裡已經不再信任這個司令長官了。

  “龍主席有意放棄海陵,讓59軍剩餘的6個團全部南下,進入戚州,與第六軍合兵一處,你們想想,如果此事能夠成功,何愁圍城之兵不知難而退?”孟浪依然是一副兇有成竹的樣子,仿佛龍雲已經基本上同意了這個建議,“就戰略意義上來說,戚州要比海陵重要的多,而且第六軍的軍事素養也高出一籌,當然我在這裡作為總司令,也是龍主席考慮這個方案的重要依據麼。”

  “如果要動,就立刻安排,不能再拖了。”黎葉生有些心動了,如果真的可以成為現實,那或許戚州還有一線生機,“我估計最遲明天這個時候,敵軍一定會發起總攻,一般部隊的休戰和集結不會超過24小時,或許我們隻有這麼一點時間了,也隻有這麼一次機會了。”

  “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有答複了。”孟浪站起來給在座的四人都一一添滿了茶,“不要着急,目前工兵旅在城南還有三個營,陳基業和惠瑩也有三個營在東門駐防,城東就不說了,石楊與安文加上申銀的一些殘兵與鐘山拼了一天一夜,但至少還有七八百人麼,更不用說完顔豫飛的憲兵旅,雖然回撤途中受了點沖擊,但還是在城北有四個營的兵力,這麼多部隊,就算敵軍開始總攻,至少24小時是可以守住的嘛,當然隻要我們将校齊心,衆志成城,什麼奇迹都可以創造,想當年我跟着龍主席,在雲南起義……”

  “司令,這些大道理就不要給我們說了。”佟曼今天非常的不客氣,她的情緒比起黎葉生和邢仇更加不穩定,也許一個女人看到如此的死傷和慘敗,感性的東西往往更容易戰勝自己的理智,“如果再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這支部隊即刻将面臨着四分五裂,還談什麼衆志成城?”

  “你——”孟浪被佟曼頂的非常不舒服,臉漲的通紅,想要發作卻強行的按捺住了,勉強的轉移了話題,“這個暫且不說,大家有沒有發現,戚州城裡依然有内鬼?否則,鐘山怎麼會在我們的大軍剛剛出城開始攻擊錫城的時候,就能夠判斷出戚州空虛而閃擊本城?我在想,就算是戚州破了,也非我們之罪,是内奸的緣故,而這個内奸據說在劉文和金東時期就整肅過,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可以說,這是金陵留給我們的隐患,嗯,我要他們自助一點糧米居然一口回絕,殊不知交接給了我們一個瘸腿的部隊。”

  “我不這麼認為。”淩娟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情報站本來就是自古有之,自己的情報工作不到位,卻說非戰之罪,這是推卸責任。第六軍有如此大敗,在于我們太過托大,急功近利,如果按照黎軍長的計劃安排,注重修養生息,不去主動涉險,隻要昆明方面有足夠的經濟支持,這隻部隊還是能夠有所作為的。滇軍方面又不願意支持,又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她不想說下去了,把茶杯輕輕的推到了桌子的中間,慢慢的向屋外走去,“再說無意,我還是去城西,幫着教導團做些事情吧。”

  “婦人之見,這是婦人之見。”孟浪終于爆發了,随手把自己的帽子甩在了地上,“我在為這個部隊嘔心瀝皿,你們卻如此的誤會我。”

  “報告長官,昆明急電!”通訊兵站在了門口。

  “念,快念——”孟浪顯得非常興奮,“你們看,龍主席還是很重視我的意見,答複非常快麼。”

  “着,命令第六軍與三日内放棄戚州,所有部隊全部北上過江至海陵安頓,接受海陵滇軍第59軍的改編,第六軍目前的重要資源,尤以兵工廠所有關于遠程炮的試制設備,圖紙資料及核心人員應不惜一切代價優先遷至海陵,故特命黎葉生為此次戰略轉移總指揮,佟曼、邢仇為副總指揮,司令長官孟浪即刻前往城北機場,等待飛機接回昆明述職。”

  “沒了?就這麼沒了?”孟浪着急的問着,“你念下去啊。”

  “司……司令,沒,沒有了。”通訊兵把電報紙反過來又招了招,确認沒有下文了,便疑惑的看着孟浪,看見黎葉生輕輕的擺了擺手,便識趣的退出了會議室。

  “孟司令,這個時候回昆明,真是好安排啊。”佟曼冷笑着,盯着孟浪。

  “啊,這個,軍令如山麼,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孟浪幹笑了一聲,自己也覺得有些尴尬,說話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底氣,“葉生,這個,呃這個兵工廠的事情,還是要盡快,啊,盡快,我不在,你也不要有情緒。”

  “軍人以服從為天職。”黎葉生站了起來,把軍帽戴好,便和佟曼往外走去,“既然龍主席委派我作為總指揮,那麼孟司令便不要過于操心了,邢副軍長,你替我送送孟司令吧。”

  “司令,請把!”邢仇微笑着擺出了送客的姿勢。

  “黎軍長,我很快回來,咱們在海陵一定會相聚的,呵呵。”孟浪滿臉笑容的朝着門外嚷着,不知道是黎葉生他們走遠了,還是别的什麼原因,反正沒有人再回答他了。

  9月4日晚上6點整,邢仇的工兵旅僅僅留了一個營在城南駐守,自己帶着部隊開始在兵工廠拆卸重要器械,樣炮和搬運重要的資料文件,龍可人帶着兵工廠的所有工程師,坐在了卡車裡,呆呆的看着來回忙碌的士兵。顔平站在車下,笑着和他們揮手。

  “你不走?”龍可人問道,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

  “我,不想走。”顔平笑着,仿佛在送别一群聚會的朋友,“戚州有我太多的留戀,我願意呆在這裡。”

  “我也不想走。”龍可人望着正在往其他卡車搬運的機器和文書,“但是這些東西都和我的孩子一樣,他們快要長大了,就差一點了,我舍不得戚州,但更舍不得他們。”

  “海陵也許能給你們足夠的時間和資金來完成你們的試炮,你們的遠程炮幫我們多殺些鬼子吧。”顔平合上了卡車的後箱蓋,後退了一步,向着龍可人在内的所有人敬禮,“兄弟們,再見了,希望有再見面的一天,希望能看到你們打回戚州的一天。”

  龍可人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就停住了,因為顔平已經拿着沖鋒槍走出了兵工廠,腳步那麼堅定,沒有回頭,沒有絲毫的留戀。

  9月4日晚上10點。

  我和安文接到了放棄城西,撤至關河以北的命令,相視無言。

  “羅丹怎麼樣了?昨天的傷挺重的。”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沒了,已經走了。”安文低着頭,拿着把刺刀一遍遍的剔着磚頭縫,“其實,走了好,看着戚州現在的爛攤子,沒了,比活着好,活着的人,心像刀割了一樣。”

  “也是,早走了,還有我們送送,這棄城的命令一下,明天這個時候,戚州便是人間地獄,生不如死。”我幹脆躺在了地上,望着天空的星星。

  “據說孟浪走了?”安文咧着嘴不知是哭還是笑,“戚州也不要了,讓我們全部到海陵接受整編。兵工廠的重要東西,都一股腦兒的全部運走了,讓我們沿着關河駐防,便是給他們争取時間罷了。”

  “葉飛,你去通知各連,願意跟着主力去海陵的,現在就可以走。”我坐在地上,懶懶的說着,“到城北門去集合,找完顔豫飛就是,路大家都認識,總不需要我帶了吧。”

  “團長,你……”

  “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我咧着嘴笑着,“這裡是老子的家,戚州在我的心中的重量,那幫人懂個屁。”

  “我也不去。”葉飛在我邊上蹲下了,“戚州也是我的家鄉,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這是你的事情,我不強求,但是我的命令你現在要傳達。”我笑道,“我還是團長吧,說話現在就不管用了?”

  “是,這就去。”葉飛點了點頭,帶上華靜走了。

  “團長,城東,陳基業的電報。”黃莺走了過來,那張曾經甜美的幾乎能擠出糖汁的臉龐滿是黑灰,如果不是說話聲幾乎分别不出性别了,但從露出的雪白的牙齒看來,她依然帶着些笑容在說話,可是那笑容裡卻能體會出一種淡淡的憂傷,一個軍人樂觀的性格确實是很難改變的,但接連的戰鬥,戰友的犧牲,身體的傷痛,卻會讓再堅強的人都有撐不住的一刻,何況還是個女人。

  “什麼事情,城東那邊需要支援?”安文有些緊張。

  “不,其實是好事。”黃莺拿出了電報紙,遞到他面前,“剛才陳師長接到金東的電報,一個小時後,金陵安排飛機降落城北羅墅機場,接你們。”

  “接?我們?”安文有些呆滞,輕輕的拿過了那張電報紙,“戚州的事情,他們都清楚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隻負責傳達。”黃莺搖着頭,“處長,如果我是你,就不要猶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要覺得對不起誰,你們為戚州做的已經夠多的了。”

  “對!趕快走,不要猶豫。”我點了點頭,便爬了起來,“金東的一片心意不要辜負,現在不走,便隻有去海陵一條路,你願意去麼?如果不願意,便回金陵吧,千軍易得一将難求,留着有用之身多殺幾個小日本不是更好,何苦在這裡煎熬。”

  “你們不要逼我……”

  “你他媽的屁話真多。”我頓時有些惱了,“來人,給我把他的槍給下了。”

  安文後退一步拔出手槍對着我,江盼雪同時舉槍于他對峙,安文身後的餘日三也拿起槍對準了江盼雪。

  “你們這是幹什麼?”黃莺有些憤怒,“一起過命的人現在火并?你們……”

  話還沒說完,便見餘日三一個手刀,砸在了安文的後脖頸處,他頭一歪,雙腿一軟,便往後倒在了餘日三的身上。

  “捆起來。”我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士兵便上前把安文五花大綁。

  “黃莺,我命令你送安文去機場,用我的吉普車。”我擡手招呼魏國去開車,“日三,盼雪,你們兩個帶着一個排立刻趕往城東,告訴陳基業,安文已經趕往機場,讓他趕快去,如果他自願就罷了,如果還在講什麼義氣之類的屁話,不要多說,捆了帶走。”

  “石楊,你呢。”餘日三頓了一下,“你不帶隊往北撤?”

  “我還得頂一陣麼,否則你們哪裡有這麼多時間不是。”我從口袋裡掏出第六軍的關防大印,塞給江盼雪,“盼雪,餘日三送走陳基業以後,你便用此印與姬雲燕正式接管第七師餘下部隊,不要猶豫,帶至關河以北仙鶴糧行駐防。”

  “你……,也會去仙鶴嗎?”江盼雪看着我,那眼中的冰霜已經融化了許多,似乎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你要是在,我爬也要爬去不是?”我擡起了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不見不散?”

  “啪——”,江盼雪留給我一個重重的擊掌,便同餘日三轉身離去了,我半張着嘴巴,傻傻的看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臉上露出了這幾天難得的笑容。

  餘日三帶着綁好的陳基業和蕭翎趕到羅墅的時候,安文已經被黃莺塞在了飛機裡,劉文在機翼旁站着,滿臉的焦急。

  “劉軍長。”餘日三跳下了汽車,向劉文敬禮,“陳基業和蕭翎都帶來了,一路上屁話啰嗦的,嘴都堵上了。”

  “謝謝你們了,金副司令就擔心他們幾個的倔脾氣,現在我算是……”劉文伸長這脖子看了看,“石楊呢?他沒有來?剛才聽黃莺講他安排了這次強行綁人,自己為什麼不來?”

  “他……”餘日三搖了搖頭,“他說他算不上金陵的人。”

  “怎麼不算?”劉文還是那個急脾氣,瞪大了眼睛看着餘日三,雙手一直在不斷的搓着,“金副司令特意關照也要把他帶上。”

  “軍長,他不可能走的。”坐在機艙裡的安文幽幽的說着,“他離不開這裡,他同我們不一樣,這裡是他的家。”

  “來不及了。”劉文看了看手表,揮揮手讓幾個士兵把陳基業和蕭翎也擡到飛機裡,于此同時,機頭的螺旋槳開始緩緩的轉動起來,“根據我們的情報,一個小時之内,日僞軍會發動總攻,你們保重。”說罷向着餘日三和黃莺鄭重的敬了個軍禮。

  “唔——,唔——”陳基業不斷扭動着身子,瞪着眼睛看着餘日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黃莺實在看不過去,便走過去把他嘴裡的布團子給摘了。

  “呸,呸——”陳基業使勁的吐着布渣子,“告訴石楊,他給我留住小命,老子早晚弄死他,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也隻有他會幹。”

  “算了吧,基業。”安文低着頭,一動不動,“我們就這麼走了,或許再也不見了,嘴上留點德吧。”

  說話間,劉文已經爬進了機艙,向着外面一邊揮着手一邊拉上了艙門。

  “你們可以和戚州說再見了,這裡的一切以後都隻存在于回憶中,你們到了金陵會任命為剛剛收編的江甯地方軍的正副軍長,蕭翎依然回第一軍,擔任2師副師長,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可是要提前恭喜三位了。”劉文把帽子放在了凳子上,從舷窗看着飛機開始加速滑離跑道,便放心的向着旁邊的士兵喝到,“還不給幾位将軍松綁?”

  陳基業搖着被勒疼的肩膀,面上沒有露出一絲喜色,眼睛隻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夜色。戚州城外的炮聲已經響了,敵軍從東,西,南三面同時發動攻擊,這個時候,各方的守軍應該在度過最艱難的重炮轟擊階段。

  “如果石楊也來了,會給他什麼職位?”安文冷冷的問道。

  “海南兵團募兵處處長,兼任兵團司令部衛隊長,上校軍銜。”劉文顯得有些惋惜,“他不來,辜負了司令的一片好意啊。”

  “他該不來的。”陳基業回答道:“來了,便不是石楊了。”

  “你說的對,留在這裡的,才是我們認識的石楊。”劉文點了點頭,“衛兵,通知飛行員,在戚州上空繞行三圈,向堅守在城中的所有将士緻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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