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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無奈的開端

江南戰地 樸泉 6316 2024-01-31 01:13

  新編第六軍,S集團軍最新收編的一支部隊,總參的每日軍報中不止一次的提起過他的前身:帝國整編YS步兵師。

  1009年前,他在自己所在的戰區縱橫捭阖,所向披靡,是一支非常有影響的一支敢打敢拼的王牌軍隊。然而,1009年10月的那次政府軍的聯合圍剿,又恰逢大批庫存軍火的造假失靈,導緻了這支軍隊的慘敗。而S集團軍迅速将其收編後,本來成功的在今年的3月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突圍,但卻因為行軍路線的洩密,終于在最後的一刻,功虧一篑,全軍官兵的鬥志,随着那漸淡的硝煙一同升騰散去了。此時此刻,這支敗軍之師将潰散的僅剩半數的人馬收攏駐紮在戚州城,靜靜的等待着集團軍總部的命令。

  在有些破敗的軍部前,我停下了腳步。周圍的衛兵也沒有過問我的,隻知道抱着槍抽着自己的煙袋,根本就不願意擡一下自己的眼皮。整個院子隻有屋檐的雨水在不斷的拍打着青石地面,發出那種拉響破槍栓的低吼聲。空氣中,彌漫着濃厚的悲觀的氣氛,讓我感到特别的壓抑。立正站定,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領章,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我用盡量高亢的語氣對着門内喊道:“江海武裝軍事學院第1008期學員,帝國陸軍上尉石楊,前來報到!”

  沒有任何回答,隻是傳來了一聲長長的歎息,我沒有挪動腳步,決定耐心的等待命令。兩分鐘後,屋内傳來了一串硬皮靴底的腳步聲,一個飒爽的女軍官站在我的面前,接着便是一個标準的軍禮,“石上尉好,我是第六軍募兵處副處長封姳中尉,負責對你的接待和一應事宜的處理!”

  “呵呵!”我微笑着将自己的右手搭在帽檐上“你好,可以這麼說,封處長,我認為你是我在第六軍遇到的第一個軍人,你是集團軍司令部派來接管部隊的軍官之一嗎?”

  “首先,我要糾正你。”對面的女軍人始終保持着招牌式的微笑,我甚至覺得,這種微笑是帝國募兵總部都培訓過的,“這裡的每一個士兵,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們現在能站在這裡,沒有精神失常,已經是很了不起了,他們都是優秀的軍人,最優秀的。相反隻會幾個看似标準的軍禮,看幾張軍事地圖,裝帥的拿着标尺騙騙衛生連的女兵,穿着沒有一絲火藥味道的筆挺軍裝、燙着油頭的那些人,才應該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你說是麼,尊敬的上尉先生。”

  “這個……”我看着封姳,一時語塞,她依然在微笑着,但此刻我能明顯的感覺到,那雙原本柔善的眼睛閃現的一絲失望,“我……,或許我不應該……”

  “好吧,你現在跟我來”,封姳直接打斷了我的話,一個潇灑的後轉身,緩緩的向屋裡走去,“跟着我,我不會因為你是新來的,就放慢腳步,其他人更不會。”

  我又一次回顧了四周的衛兵,他們依然抱着槍在抽着煙,依然眼皮都不擡一下,隻有一個老兵冷冷的嘟囔着:“快點跟上,她就那樣……”

  “謝謝!”我立刻小跑的沖進屋子的走廊,因為,再不快些,我都快看不見封姳的背影了。

  這支軍隊的确是駐紮到這裡不久,走廊上的燈,都是臨時接上的,鋼絲繩連着的燈泡,閃着那點昏黃,似乎在表達着自己不安的心情,不停的搖晃着。我大跨了幾步追上了封姳,“封處長,我……”

  “請叫我封姳,或者封中尉”她還是微笑着,“另外,我不是處長,記住,不要瞎封官,軍座很在乎這些,忠告我隻說一遍。”

  “謝謝,可是我們現在是去哪裡?”我問道。

  “見軍座”

  “可是,我還沒有做些準備,我本想先安頓下來,然後……”

  “到了,就在這裡等,我去去就來,在我出來之前,别亂跑。”封姳完全不理會我的話,直到在一扇黑漆大門前站住。

  “好吧,希望不要等太久。”

  封姳這次不笑了,整了整衣領和軍帽,對守門的衛兵說:“進去通報一下,總參選調的新任副官石楊上尉到了,軍座是否有時間?”

  “封長官,現在不合适把,許主任在裡面,物資籌備又出了點纰漏,這兩天風向不好,集團軍空投的物資,許主任隻收到了一半,沒有完成軍長的任務,正在…………,您看。”

  “知道了。”封姳微微點了下頭,轉過身來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石副官,運氣不錯,碰上了,走吧!”

  “為什麼不等一下?”我有些疑慮。

  “這種情況,時間是無法掌握的,不想浪費時間,可以先去安頓了。”封姳握了握手上的檔案袋,準備離開。

  這個時候門卻開了,急急的走出了一個年輕軍官,厚厚的玻璃眼鏡,高高瘦瘦的,沖出來的時候,差點撞上衛兵。

  “SHIT,又說要槍斃我,一天要槍斃我幾遍,幹脆真的槍斃我算了。”他抱怨着,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對封姳說:“幹嘛的?是集團軍派來頂替我的麼?那可真是謝天謝地了。”

  “長官好!”我看到了他的肩章上的雙杠一顆星,“我是江海武裝軍事學院1008級學員石楊,到第六軍擔任…………”

  “物質籌備處處長?”許主任的眼光突然變的很亮。

  “不是,是……”

  “不是啊,那随便吧,我先走了,今天你小子來了算我運氣不錯,能這麼快出來,先謝謝了啊,有空來喝酒!”不等我回話,大步流星的跑了,頭都不回。

  “許主任這是?”我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封姳。

  “沒什麼,習慣就好了,他以為你救了他而已。”封姳無奈的攤了攤雙手。

  這個時候,進去通報的士兵出來了,“封長官,軍長要石副官自己一個人進去,您可以先回了!”

  “好吧!”封姳把檔案袋一下子塞在我的手裡,“這是你的檔案,自己給他看把,我先回募兵處了,的确,許鋒說的沒錯,你來了,我們的運氣都不錯!”

  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過頭來,“軍長如果用他的大駁殼槍指着你,說要槍斃你的話,不必太介意,他那把槍從來沒有子彈,别吓傻了,石長官。希望你的好運氣,能給這裡所有人,給第六軍帶來好的開始。”

  我幾乎愣在原地了,直到衛兵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我的袖口,我才緩過神來“長官,别讓軍長等太久。”

  “哦,多謝提醒.”我掏出了口袋中的手絹,擦了擦鼻尖和額頭的冷汗,搖了搖腦袋,朝兩個衛兵敬了個禮,便故作從容的走進那扇已經開了一半的大門裡。

  “報告!江海武裝軍事學院第1008級期畢業學員石楊,向第六軍軍長劉文将軍報告!”我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但依然能聽出自己那分貝蠻大的聲音裡夾雜着些許顫抖。

  沒有任何回音,這個屋子出奇的安靜。現在,我才有時間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間并不很豪華的房間。一張桌子,雖然舊了些,但是依然可以看出紅木的貴氣和厚重,桌子不大,鋪着一張泛黃的軍事地圖,圖上散落者幾支鉛筆,标尺和一個已經很破筆記本。一張高背椅子背對着大門,也背對着我,桌子旁邊是一個書架,放着好些軍事書籍和一些不知名的卷起來的字畫。地面上碎了個白瓷杯蓋子,哪隻茶蓋應該是被狠狠的甩在青磚地上的,一下子裂成了七瓣。也許,這個屋子的主人,真的剛剛發過脾氣,還是不小的脾氣。

  既然沒有回答,我隻能再次清清嗓子,提高了喉嚨:“報告,江海武裝軍事學院第1008…………”

  “知道了知道了,一個二流海軍學院,有什麼可值得在我面前說兩遍的!”椅子動了一下,站起來一個50上下的軍人,肩上的兩顆将星閃閃發光,個子不高,但是臉蛋很紅,給人一種精力無限旺盛的感覺,頭發沒有什麼發型還有些淩亂,一雙眼睛很有神,死死的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好像要用眼神殺死我這個初來者。

  “可是将軍,我以為您沒有聽見,所以……”

  “你他娘的估計吃奶的力氣都喊出來了,我還聽不見,你認為我是聾子是不是?”

  “可是,您沒有回答我”

  “聽見了歸聽見,回答你歸回答你,誰告訴你聽見了就要回答你啊,他媽了個把子的,軍校盡出這種頂嘴的東西,總參派來的怎麼了,在這裡我就是頭,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放在眼裡,何況你這個毛還沒長齊的二愣子。”劉文一下子沖到了我的面前,眼睛瞪得像銅鈴似得,一邊做着深呼吸,一邊繼續盯着我看。

  “軍座,對不起!”我打了個立正,“作為一名軍人,我不應該對長官如此說話,請您責罰!“

  “責罰?”劉文轉過身,端起紅木桌子上的白瓷茶杯,緩緩的喝了一口熱茶。回過頭,突然向我笑了一下,“嘿嘿嘿,小屁孩子,你還需要多向我學習,責罰不用了,問你幾個問題。”

  “謝軍座,您請問。”

  “你覺得,物資籌備處處長沒有按照軍長的意思按時把軍事物資準備好,應該怎麼處置?”劉文問。

  “按帝國軍事法,應該槍斃!”

  “好,好,非常好,衛兵!”

  大門砰的一聲打開了,門口的兩名衛兵沖了進來。

  “去,跟着石副官,去物資籌備處,把那個許大處長,就地正法,石副官說了,許處長應該槍斃。”劉文得意的看着我。

  兩名士兵一下子愣住了,立刻用詢問的目光打量我,眼神裡流露出一種不屑。

  “可是,軍座,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臉漲的通紅,感覺自己脖子上的動脈皿管都要爆裂了,“我的意思是,律法上是這麼講的,但是集團軍金生元帥說過,帝國部分律法過于嚴苛,必要時,尤其是戰時用人之際,當慎用死決,給人一次待罪立功的機會。何況許處長應該是事出有因,懇請您再考慮一下!”

  “又不是我說的,可是你自己說的應該槍斃,怎麼,出爾反爾。“劉文揮揮手,兩個衛兵立刻會意的退出去。我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氣。

  “軍長,我…………”

  “好了好了,這點陣仗吓成這個樣子,還以為什麼高材生呢。上尉,狗屁上尉,連我這裡的一等兵都不如。老子打仗的時候,你他媽的還穿開裆褲呢,軍校,軍校,在老子眼裡,除了金陵軍大,其他都是狗屁。“劉文嚴肅的臉上突然又綻開了一朵花。

  “打過仗沒有?”

  “報告軍長,打過。”我說。

  “最多指揮過多少人?”

  “一個排。”

  “什麼任務?”

  “防禦——”

  “聽說過S集團軍在山東的煙台戰役麼?”

  “報告軍長,沒有”

  “他媽的,混蛋,老子在煙台這麼漂亮的一仗,居然江海學院沒寫成案例供你們學習?”

  “軍座,這個…………”,我又一次語塞了。

  “這個不能怪你,是上頭根本不重視我的才能。你覺得,我作為曾經的山東戰役的首功之臣,居然從軍長還調成了軍長,公平嗎?合理嗎?”

  “軍長,不是煙台戰役麼?”

  “山東就是煙台,煙台就是山東,他媽的老子說了算。你說如果是你,應該怎麼獎勵我這個功臣?”

  “這個,集團軍的高層決策不是我這個上尉敢妄議的,對不起。”

  “量你也不敢!”劉文笑的更燦爛了,把手背在背後,慢慢的踱着方步繞着我轉圈。

  “我還真覺得你還行,石楊中尉”

  “對不起軍座,我的軍銜是上尉。”

  “我說過,這裡我說了算!”劉文從腰間抽出一把駁殼槍,一下子頂在了我的心口。然後左手伸到我的肩膀上,揪下一顆尉官星,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以後記住,作為副官,我說什麼,你答應什麼,我是你的靈魂,沒有我,你就是行屍走肉,在第六軍,你的軍銜是中尉,我是上将,嗯,可惜這顆星小了點,但至少是準上将,明白沒有。”

  “明白,軍長”雖然知道那支破槍裡面沒有子彈,但誰的兇口被别人用槍頂着都不會好受,更何況誰知道裡面是不是真的沒子彈呢,沒準這個神經病沒事幹放了一顆半顆的呢。我覺得自己身上一陣陣的冒冷汗。

  “嘿嘿嘿,軍座,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吓壞這個自命不凡的高材生,嘿嘿嘿!”從門口傳來了一陣讓人聽着很難受的笑聲,這個聲音給人感覺很陰冷,雖然似乎聲音的主人是在為我解圍,但我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善意。

  朝門口望去,站着一個小個子,沒穿軍裝,光頭,黑色褂子,黑色的布褲,肥大的褲腿并不是非常合身,給人一種拖沓的意思。随着他搖搖晃晃的溜達進來,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張讓人很讨厭的臉,小蒜頭鼻,厚嘴唇,細細的三角眼忽閃忽閃的透着狡猾,好像一隻成了精的老鼠一樣。

  “誰他媽的讓你進來的——”劉文把槍口一下子轉向了小個子,“别以為你老子昨天當着元參謀長的面誇了你幾句,你就上了天了,你小子自從投靠了我,除了對我還算忠心以外,幹過幾件好事?還真把自己當成老子的心腹,給老子跪下。”

  小個子噗通一下就跪在原地了,“軍座,不是您老人家昨天在酒桌上說,我花鼠丁以後進您的軍部不用通報,我以為,以為…………”

  “你以為,你以為的事情多了,你以為你是副軍長了是吧,你以為你是我的副官了是吧,我告訴你,老子昨天高興,讓你不通報,你他媽的還真蹬鼻子上臉了是吧。老子今天不高興,現在就叫你吃槍子兒。”劉文的槍口一下子頂在了花鼠丁的眉心上,吓得他半閉上了眼,嘴裡直叫着饒命,眯上的眼睛不停的瞟向我,那個意思是,兄弟,說個情啊。

  我冷冷的看着他,心想:劉文的駁殼槍裡沒有子彈,應該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這個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害怕,難道……

  不管如何,我決定還是說兩句,“軍座,我是個新兵,也是剛來第六軍,我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向您請教,尤其是您山東戰役的故事,這些都是書本上學不來的經驗,不知您能否願意在今後的日子裡,多教導我,石楊在這裡先謝謝您了。”

  “那是當然。”劉文回過頭來看着我笑了,然後一腳踹在花鼠丁的身上,“滾,去管管你的便衣隊,别隻會吹牛拍馬。”

  “是是是,一定,嘿嘿,一定。”花鼠丁捂着痛處,頭也不回的跑了,跑得飛快。

  “花鼠丁,以前是城外茅山上的土匪二當家,我的部隊進城前那股土匪以為我們是敗軍,想偷襲我,被我連鍋端了。他倒是投降的很快,我看他對這裡地形比較熟悉,又正好是我的老鄉,就讓他當了便衣隊的隊長,還管着部隊的一些内務後勤。他媽了個把子的,我昨天喝了他幾杯好酒,誇了他幾句,他以為他上天了。”劉文語氣中帶着厭惡,“這種人,隻能用着罷了。”

  “好了,你也出去吧”劉文把槍重重的甩在桌子上,“以後你就是我的副官,記住,隻是副官,石楊中尉,明白麼?“

  “明白!”我向劉文敬了個軍禮,把我的檔案袋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大步的走出屋子,出門的一刹那,我長出了一口氣,以後做這個人的副官,不知道是福是禍呢。

  “出來了?”花鼠丁就站在門外的一個柱子後面,看着我,笑的很狡黠。然後走過來,用食指和中指并攏在右邊額頭上劃拉一下,“鄙人,便衣隊花鼠丁,給石副官請好。”

  我敬了個禮,“石楊!”然後準備離開。

  “就算知道軍長是吓我們的,也要會演戲,讓他高興,别怪我沒提醒你啊。劉軍長高興了,我們的日子就舒服,至于打仗什麼的,和我們沒關系,你說對吧?”花鼠丁過來搭着我的肩膀,“所以,以後隻要咱們合作,鈔票,女人,什麼都不會缺的,對不對。”

  “對不起,我是軍人!不是土匪。”我盯了他一眼,“我更多的是考慮怎麼協助軍長打好每一戰!”我撥下搭在肩上的手,“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花隊長,你的演技很好,我在軍校也是社戲表演隊的,有空讨教。”

  花鼠丁盯着我走出回廊的背影,撇了撇嘴:“軍人?切,這裡他媽的就沒軍人,不和我合作,三個月叫你滾蛋。”說完,從腰裡抽出一把折扇,嘩的一下打開,搖晃着腦袋,溜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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