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洛心中一咯噔,自己平時安分守己,老實做人,怎麼會有官差來找?
不會是昨天那個色中惡鬼公子哥惡人先告狀報官了吧?
嘿,奶奶的!
老子連你一根汗毛都沒碰着,反而把自己拍的頭破皿流,你還報官?
陳小洛哼了一聲,“我回去看看。
”
起身頭也不回的往自家回去,王大嬸在身後大喊,
“快點回來,雞湯一會就涼了!
”
“知道了,知道了,回來就喝。
”
陳小洛的家就在隔壁,兩間破草房,搖搖欲墜。
陳小洛三步并作兩步,一腳踹開自家那破爛不堪的木門,大喝,
“丫的誰找我?
”
破門搖搖晃晃,“咔嚓”一聲,摔在地上成了兩半,陳小洛心疼的看了一眼,
姥姥的,下腳有點重,踹壞了個龜孫。
擡頭看着坐在家裡唯一一張破舊桌子旁邊的兩個官差,陳小洛傻眼了。
飛魚服,繡春刀!
至于麼!
小爺我就打個架,至于派個錦衣衛過來嗎?
聽說到了錦衣衛的手裡,不死也脫層皮。
前些日子有個大将軍,被錦衣衛抓着了謀逆證據,告到朱元璋那,好好的将軍被剝了皮,
就這好像還是朱元璋大發了善心,念在是兒女親家的份上,
心一軟,寬大處理——碎剮改成剝皮。
艹,
碎剮和剝皮有區别嗎?
陳小洛一看坐在家裡的是錦衣衛,不由弱了氣勢。
“兩位官爺來小人這有何貴幹?
”
坐在正位的是一個鷹鈎鼻的男人,二十多歲的年紀,
他斜斜看了陳小洛一眼,打量了半天,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身旁的胖子年紀大一些,一臉的肥肉,笑如彌勒,
“本官高青,忝為江都錦衣校尉,這位是江都縣剛剛上任的錦衣小旗,程衛東程大人。
”
看這架勢不像是要拿人,陳小洛不由松了口氣放寬了心。
他也懶得管他們誰是誰,把身子往一邊挪了挪,“小的見過兩位大人,不知……”
頓了一頓,他擡頭望過去。
“有樁案子想找你幫個忙。
”高青笑道。
幫忙?
陳小洛搖頭如撥鼓,錦衣衛的忙豈是那麼好幫的,他們有事還不能自己解決?
自己就一小混混,啥也不會,就連一日三餐自己還想找人幫忙呢。
程衛東冷哼一聲,滿臉陰森,腰間的繡春刀往桌子上一拍,
“這個忙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
陳小洛吓得一哆嗦,往後退了一小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程衛東一眼。
鷹鈎鼻陰煞眼,一副歹人模樣。
聽說這年頭的錦衣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這家夥這麼橫,肯定殺過不少人。
陳小洛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的人,就算是錦衣衛又如何——
“大人要小的幫忙是小的榮幸,責無旁貸,有事您說話。
”
程衛東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這個任務,我們不方便出面,所以才會找到你。
”
他們倆在江都縣都有各自隐藏的身份,
如果不是為了證明錦衣衛的身份,都不該穿着飛魚服出來晃悠。
錦衣衛的待遇不比從前,如今是夾着尾巴過日子。
甚至他倆這次出門都得稍微易容改貌,生怕被熟人認出來……
“什麼任務?
”陳小洛問。
“藍玉餘黨一案!
”
程衛東的話好像一盆冰涼的水,從頭到腳把陳小洛澆了個通透。
卧槽,
大哥,您開玩笑吧。
本來藍玉是朱元璋留下來輔佐太子朱标的,可惜朱标早逝,藍玉有居功自傲的性格,顯然不是年輕的皇孫朱允炆能鎮得住的,
朱标逝世不久,終究在洪武二十六年初,朱元璋把藍玉也屠戮了。
想要殺掉這樣一位位高權重的大臣,得用什麼辦法?
簡單的很,謀反!
這種手段朱元璋倒是用的輕車熟路,
當年胡惟庸案也是以“謀不軌”罪誅胡惟庸九族,同時殺禦史大夫陳甯,中丞塗節,以胡惟庸通倭,通北元,究其黨羽。
事後衆怒難犯,把錦衣衛的毛骧推出來頂鍋。
事實上,這個屠殺大臣的理由也确實是毛骧幫朱元璋找的,錦衣衛就是朱元璋手中的利劍,皇帝要殺誰,他們就必須想出辦法讓皇帝殺的順理成章。
藍玉一案又是如此。
朱元璋要殺藍玉,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便出來提供證據,什麼證據?
謀反的證據。
為什麼謀反?
因為藍玉的姻親靖甯侯葉升被朱元璋殺了,使得藍玉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感覺,所以藍玉便要策劃謀反。
可這隻是動機,
藍玉卻沒有謀反的事實,不過對于錦衣衛來說,最好辦的便是證據。
這一案不僅藍玉被下了诏獄,甚至牽連許多公侯,人人自危。
藍玉一案或許前世陳小洛并不知道,可來到大明朝已經半年,這事是他來之前一年前才發生的案子,都是村民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個案子是塊燙手的山芋。
“不行不行,這事我幹不了。
”他連連搖頭。
高青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倒不是逼着小哥幫我們,主要是你老爹他當年也是錦衣衛,你爹死了,自然便是你來承襲,軍令如山你倒是拒絕不得。
”
陳小洛怔住了,自己那瞎子老爹竟然是錦衣衛?
父籍子承?
陳小洛頓時感覺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大明律》規定:“凡軍、民、醫、匠、陰陽諸色戶,許以原報抄籍為定,不許妄行變亂。
違者治罪,仍從原籍。
”
明代所有人都要入“籍”,否則便是“無籍之徒”。
陳小洛哪裡知道這麼多,但是這個時候讓就算他爹真是錦衣衛他也不幹。
還是小命要緊。
“你說我爹是錦衣衛就是啊,你有證據嗎?
”
高青一怔,啞然失笑,
“證據倒是有的,不過你老爹陳安錦衣衛的身份也是剛剛才查出來,
咱們揚州府的張總旗已經去鎮撫司調取檔案,不日就到。
”
日,
陳小洛兩眼一翻,
“還是不行,這活太危險,我命不硬,另請高明吧還是。
”
他的心裡直打鼓,好不容易重活一回,能不能别這樣開玩笑。
自己還沒過夠,王婉清還沒娶回家,洞房還沒入,
甯死不從。
“這活我真接不了。
”他咬牙不答應。
程衛東滿臉陰骛,話不多說,“噌”的一聲抽出長刀。
明晃晃的刀背架在陳小洛的脖子上。
“不服軍令者,斬!
”
陳小洛登時臉色慘白,他忘記了錦衣衛也是屬于軍戶。
“那……錦衣衛有工資……額,不是,有薪俸嗎?
”他無奈。
查案子還能多活兩天,不查估計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高青點點頭。
總算不是白忙活,陳小洛慘白的臉色稍微恢複了一些,
有錢,
啥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