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式被手榴彈和湯普森沖鋒槍攪成了一場鬧劇。
當松井石根看到德國《漢堡報》刊登的那張照片――和平建國軍參閱士兵四散而逃的樣子。。。松井石根拍了桌子,當着影佐的面大罵梅機關無能,竟讓破壞分子混入了閱兵式現場。
影佐在陸軍内的資曆,并不比松井石根淺多少。他随即頂了一句:“不是我們梅機關無能,而是你扶持的和平建國軍無能!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衆!”
影佐回了梅機關,下令嚴查襲擊閱兵式的罪魁禍首。嚴查的結果是不了了之。
一九四三年的春節快到了。
日本天皇為了表示對汪政府的重視,專門派特使橫山公爵到上海,準備跟南京政府的大小漢奸們在上海灘搞一個“春節中日親善儀式”。
臘月二十六,影佐将柳雲龍叫進了機關長辦公室。
影佐将一張照片遞給了柳雲龍:“這個人你認識麼?”
柳雲龍看了看照片,道:“我認識他,他卻不認識我。照片上的這位是京劇名旦竹蘭冬。呵,全中國的人,哪有不認識竹蘭冬竹老闆的。”
影佐點點頭:“嗯。橫山公爵剛剛被任命為天皇特使,來上海搞一場‘春節中日親善儀式’。你知道,橫山公爵這個人三十來歲,熱愛文藝。他今年拍了不少宣傳大東亞共存共榮的影片。他和德國的宣傳部長戈培爾博士有私交。他跟戈培爾博士的觀點一緻:認為宣傳戰是戰争的組成部分之一。而文藝,是最好的宣傳戰方式。”
柳雲龍扶了扶歪戴着的軍帽:“有道理。”
影佐又道:“橫山公爵二十歲時曾訪問過中國。在北京聽過竹蘭冬的戲。他對竹蘭冬算得上是仰慕已久。他希望竹蘭冬能夠排演一出宣傳大東亞共存共榮的新戲,在中日親善儀式上助興。”
柳雲龍面露難色:“這可難辦了。據我所知,竹老闆自三七年底就再未登過台。”
淞滬會戰時,竹蘭冬本來打算去武漢。結果陰差陽錯沒走成。日本人占領上海,竹蘭冬甯死不給日本人唱戲,身為旦角的他竟然蓄了胡須。因為南京政府甚至日軍高層有不少他的票友,所以梅機關和76号這幾年并未為難他。
影佐道:“你的任務,就是勸竹蘭冬重新登台。橫山公爵很重視這件事。他給我打了電話。如果竹蘭冬這樣的戲劇大家能夠在中日親善儀式上演出,不正能說明中日之間的關系已經好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了麼?”
柳雲龍道:“機關長,這任務有些難。”
影佐笑道:“不難我就不交給你柳桑了!好了,你去吧。”
柳雲龍轉身離去。
下午,柳雲龍來到了竹蘭冬位于凱申路的家。
竹蘭冬曾是中國數一數二的名旦,當初登台時攢下了不少錢。他的家倒稱得上富麗堂皇四個字。
竹公館的管家将柳雲龍引入客廳,吩咐下人給他倒了杯茶。
管家道:“我們老爺正在樓上換衣服,一會兒就下來。”
不多時,一個四十來歲,唇紅齒白、長相英俊的男人走下了客廳。
“竹老闆,在下柳雲龍,久仰大名!”柳雲龍拱手道。
竹蘭冬拱手還禮:“先生是?”
柳雲龍雙手奉上自己的證件:“我現在梅機關效力。”
聽到“梅機關”三個字,竹蘭冬變得冷若冰霜:“梅機關的人找我幹什麼?”
柳雲龍道:“是這樣,大年初一,在上海有一場‘春節中日親善儀式’。天皇特使橫山公爵希望您能登台獻藝。”
竹蘭冬指了指自己的胡須:“對不住。我已然快六年沒上過台了。我的那點玩意兒也早就扔下了。柳先生還是另請高明吧,送客!”
竹蘭冬的态度倒是在柳雲龍的意料之中。
柳雲龍在竹公館碰了一鼻子灰,回到梅機關。
影佐給柳雲龍的辦公室打來了電話:“怎麼樣?說動竹蘭冬了麼?”
柳雲龍隻得如實回答:“竹老闆六年沒唱過戲了。機關長,您不是票友,您不懂。這唱戲的要是六年不上台,戲台上的那點兒活兒就全沒了。現在他就是上台也唱不好。”
影佐道:“唱的好不好無所謂。關鍵是他這個人!他是戲劇界的翹楚,戲劇界屬于文化界。如果他能在親善儀式上登台,可以向世人說明,中國的文化界是擁護大東亞共存共榮圈的!”
柳雲龍在電話裡發起了牢騷:“機關長。您要是讓我抓個把軍統間諜或共産黨。我沒二話。可跟文化界的人打交道,實在不是我的強項。”
影佐答道:“好吧。那我把這項任務交給别人。”
一天後,臘月二十七。
影佐又把柳雲龍叫入了辦公室。辦公室中,站着幹事長渡邊太郎。
影佐笑着說:“柳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竹老闆答應在親善儀式上登台了!你的任務是負責保護他演出前這幾天的安全。”
柳雲龍愕然:“竹老闆答應登台了?”
渡邊太郎得意洋洋的說道:“對于不肯合作的中國人,必須要用鐵腕的手段。我扣了他的母親竹王氏,他隻能和我們合作!”
竹蘭冬是個孝子,渡邊太郎不知從哪探知了這一點。他直接派人将竹母“請”到了梅機關。
影佐對柳雲龍說:“從今天起,你住到竹公館去!一定要寸步不離的保護竹蘭冬!”
柳雲龍敬了個軍禮:“是!”
下午,柳雲龍帶着覃人元、徐必成來到了竹公館。
竹家人對着三個漢奸沒有任何的好感。竹家上下甚至不願意對他們多說一句話。
竹蘭冬母親被梅機關扣了,無奈之下,他隻得剪了胡須,在自己的房間練起了嗓子。
柳雲龍三人在樓下磕着瓜子,喝着茶水,豎着耳朵聽着竹蘭冬練功。
覃人元算是個票友。他閉着眼睛,用手打着拍子。
柳雲龍笑道:“老覃,真把你給美壞了。”
覃人元道:“幹事長,竹老闆的嗓子真是養耳啊!呵,您不知道,三六年我來上海,想看竹老闆的戲,根本買不到票。竹老闆簡直就是古往今來的第一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