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夕,軍統上海站特工,軍銜少校。她是“魚腸”柳雲龍在上海的單線聯系人。
李士群告訴柳雲龍76号抓了任素夕後,柳雲龍的心中震驚不已。
假如任素夕是個軟骨頭,在76号招了供,那自己軍統“魚腸”的身份必定會暴露。
柳雲龍的臉上卻還是挂着平常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哦?我那小美人竟是軍統的特工?李主任不會是搞錯了吧?”
李士群笑了笑:“絕對不會錯的!說來這事兒也巧。任素夕的‘丈夫’胡勇,是日本正金銀行的會計。正金銀行最近正籌備幫汪政府發行戰争國債。這本是絕密,卻被登在了重慶的報紙上。影佐機關長讓我徹查。我們76号順藤摸瓜,抓到了胡勇。胡勇供出,自己的‘妻子’任素夕,亦是軍統特工。跟他是工作夫妻關系。”
柳雲龍心中想:胡勇不知道我的身份是軍統“魚腸”。他隻知道任素夕接近我,做我的“情人”是為了使美人計套取情報。。。
李士群道:“雲龍兄,我知道你昨晚在閘北倉庫忙了一夜。你看,你能不能再辛苦點,跟我去一趟76号,咱們一起提審任素夕?你知道的,我們丁默邨丁主任一向與雲龍兄不睦。我怕你不在場,他搞什麼誘供,誣陷雲龍兄你。”
柳雲龍點上一根煙,意味深長的說:“呵,恐怕76号想誣陷我柳某人的,不止丁主任一個吧?”
半小時後,柳雲龍和李士群來到了76号的二樓的一個審訊室。
任素夕衣衫褴褛,渾身都是皿痕。看來76号的人已經給她動了大刑。
審訊桌前坐着丁默邨。
丁默邨見柳雲龍來了,熱情的握住了他的手:“雲龍兄,古人都說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跟你三四天沒見,猶如隔了一年呢!快坐快坐。”
柳雲龍坐到審訊桌前,指了指任素夕:“這女人是軍統間諜?”
丁默邨點點頭:“人證物證俱在!人證是她的‘丈夫’,軍統上海站特工胡勇。物證,是從她家裡搜出的一部德國軍用電台。”
柳雲龍點上一根煙,惬意的吐了個眼圈:“女馬的,軍統那幫下三濫,就會使美人計!幸虧勞資口風緊。在她那兒,從來是隻辦事兒,不談别的。”
李士群聞言,笑道:“對了,有件事兒我可得跟柳幹事長聲明一番。本來這種軍統女間諜關到了76号,我手下的弟兄們照例是要舒爽一把的。可我告訴他們,這女人是柳幹事長睡過的。你們誰也不準動她!”
柳雲龍冷笑一聲:“哎呦,那我可要好好的謝謝李主任了!”
柳雲龍稱李士群為“李主任”,這讓丁默邨很沒面子。因為在76号中,他才是挂名的正主任。李士群隻是個副主任。
柳雲龍轉頭問丁默邨:“這女人招了沒有?她上線是誰?下線又是誰?”
丁默邨歎了口氣:“76号十八樣大刑,三十六樣小刑,我已經在她身上用了一半兒!這女人的嘴巴倒是牢靠的很,一個字兒也不說。”
柳雲龍走到任素夕面前,拽着她的衣領:“說,你是什麼人?上線、下線都是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引我,妄圖從我身上套情報!”
任素夕吐了柳雲龍一臉吐沫:“啊呵呸!我恨我自己,跟你辦事的時候,沒有拿刀插入你的心髒!柳閻王,你手上沾了那麼多軍統弟兄的皿,我就算到了閻羅殿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時候,審訊室的門開了。影佐機關長走了進來:“哦?你們都在?這個女人招供了沒有?”
丁默邨搖頭:“她什麼都沒有說。”
影佐走到任素夕身邊,用帶着白手套的手托着任素夕的下巴,仔細的看了看:“真是個美人啊。怪不得我們的柳機關長會那麼迷戀你。呵,你要是不招供,就别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任素夕冷笑一聲:“看軍銜,你是梅機關的機關長影佐祯昭吧?老娘今天教你一句話,你要聽清了!”
影佐微笑着說:“哦?你說說,什麼話?”
任素夕說道:“你記住,勇氣,絕不專屬于男人!我雖然是女兒身,卻長了一副鐵打的骨頭!”
影佐笑了笑,命令道:“好吧。任女士,你的态度讓我感到失望。我隻能讓他們對你動大刑了。”
影佐和柳雲龍、丁默邨、李士群一起坐到了審訊桌後。
76号的打手們把那些發紅的烙鐵、紮手指的鋼針、拔指甲的鐵鉗、“洗腸子”的辣椒水全都用在了任素夕的身上。
任素夕卻像自己說的那樣:長了一副鐵打的骨頭。自始至終一個字都沒有說。
柳雲龍看着76号的特工用各種令人發指的手段折磨着任素汐。他的心中痛苦不已。
他和任素夕信仰不同。可他們都是愛國者。在上海,他們是站在反抗日本侵略者的同一戰線上。從這點上來說,他們是生死與共的戰友。
自己的戰友忍受着酷刑,不向日本人透露隻言片語:隻為保護那個代号魚腸的軍統特工!
假如任素夕像覃人元那樣向日本人低頭,完全可以走出這牢房,搖身一變,成為日本人的特工。
可這個勇敢的女人沒有這樣做。
在任素夕受刑的時候,影佐一直在拿餘光打量身邊的柳雲龍。這兩年,他不止一次的懷疑過柳雲龍。現在,柳雲龍的情人身份被揭穿——竟然是軍統特工。任素夕是軍統用美人計套取柳雲龍身上情報的一個工具?或者任素夕本就是柳雲龍的同夥?影佐希望答案是前者。因為影佐心中清楚,柳雲龍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特工。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我所用真是太可惜了。
柳雲龍心中雖然很難受,可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那樣的吊兒郎當、桀骜不馴。他知道,自己的一個皺眉,一個憐憫的眼神都會引起影佐的懷疑。
整整一個小時後,影佐揮了揮手:“停下吧!”
他問奄奄一息的任素夕:“你還是不招供?”
任素夕的回答,是一口帶着皿的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