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這一天,四堡迎來了春節過後的第一個淡圩。今天去趕圩的人并不多,因為春節跟元宵節的時候已經購置了許多東西,今天的集市并不會很熱鬧。
在四堡逢五、逢九就是整個鄉鎮趕集的日子,地方設在鄉鎮中心的霧閣村。村民們可以在集市上自由買賣,當然也有許多外地的商人到此做買賣。
桃園裡,桃花粉面依舊,幾隻麻雀在樹間嬉戲。桃園的主人們今天卻一反常态的都起晚了。
昨天發生的事太多太重要了,四個人各懷愁思,都沒睡好。
鄒老頭是真心受打擊啊,大兒子和二兒子現在還生死未蔔,現在小兒子也要遠走他鄉了。他一個白發老人已經到了花甲之年,本應該養兒防老的,可是他心裡再苦再累也不會說出口,還要放小兒子外出遠遊。
他是很想尋回兩個兒子,畢竟都将近二十年了,他們到底死是活?讓小兒子外出一方面是讓他去找他們的消息,算是了卻鄒良食多年來的一樁心願。這麼多年了,他都找不到任何關于兩個兒子的消息,他們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他一直都相信他們一定沒死,他的兒子是最優秀的,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死的。
另一方面也是鄒良食不願阻攔自己的兒子的想法,他自己小時候就自己去學的武,父母也隻是從旁指點了一下。到了他的兒子,他也是願意他們自己去選擇自己的路去闖蕩的。這是他認為的作為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
至于什麼國仇家恨,鄒良食是不強求自己的兒子的。這是個人的事,他不幹涉。
但是,他很高興,因為他的兩個大的兒子都是有皿有肉的男子漢。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們都選擇了參加革命的路,他們都投身了自己熱愛的事業。現在這個小兒子也在外敵入侵,民族危亡之際,毅然選擇了自己的路。他看得很清楚,自家的這個小子也是個愛國的熱皿青年。把鄒文房一直困在家裡,他一定會憋壞的,還不如讓他去外面長長見識。
都說養兒為防老,可是到了鄒良食這裡卻并不是。他現在将近六十歲了,一頭的白發,臉上也是溝壑縱橫的皺紋。可是,他還是現在做什麼事都還是靠自己,什麼體力活他都還照樣能做。他跟自己的媳婦兩人都是有功夫傍身的,雖然已經都近六十歲了,卻還是非常的康健。在别的六十歲老人哪裡,估計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就算沒入土也行動不便了。可他倆倒好,家裡一個用人也沒有,凡事都是靠自己,桃園生活依舊潇灑。
不過,鄒老頭還是很不放心這個兒子的,他有些後悔這十幾年來沒教鄒文房武功了,這樣出去太危險了。這時,鄒老頭想起了兒媳婦陳詩蓮,這個身手矯健的女子。有詩蓮陪在文房身邊,鄒老頭也是該放心一些了。可是鄒老頭還是隐隐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哪裡不對勁。
就這樣,鄒老頭一直想着,一夜沒睡好。
鄒母則是突然得到自己的兩個大兒子可能或者的消息,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太激動了,想想兩個兒子當年的模樣,她就默默地抹眼淚。要是他們兩個還活着,他們的身體還好嗎?是不是已經當官了?是不是已經娶妻生子了?
想着,想着,楊雪惠又想到了即将娶妻的小兒子,剛剛還一臉淚水的她又馬上變成了一臉笑容。這個小兒子,她跟老頭子兩個都沒怎麼用心照顧,就是不希望他成才,不希望他跟他的哥哥一樣遠走他鄉。文房從小就孤獨,她跟老頭子都隻是在暗暗地關注他,并沒有多加指點的意思。可是現在,孩子長大了,也要娶媳婦了,他還是選擇了要走。老頭子受不了,她做娘的當然也是受不了的。
晚上回到房間的時候,她跟老頭子都沒在說什麼。不過她知道,現在跟她同床共枕的老頭子一定也跟她一樣,還在暗暗抹眼淚。
今晚注定無法安然入睡。
陳詩蓮回到房間,心裡五味雜糧,就要跟臭小子成親了,她心裡很想高興,可是卻高興不起來。成親後,他們倆就要離開了,她舍不得鄒伯父和鄒伯母,她舍不得這個美麗的家。是的,她舍不得來開這裡了。雖然才來這裡兩天,她卻深深愛上了這個家。在家裡,他們都對自己太好了。自從父母去世後,一直都是在外漂泊,她再也沒有過家的感覺了。她一直渴望有一個家,現在有了這個家,她怎麼舍得離去?
可是,她是有組織,有信仰的,她是不會違背信仰,也不會背叛組織的。為了組織,她需要對自己的身份保密,因此她一直都沒有告訴鄒家的三個人她的真實身份。她也不是有意隐瞞,就是不想他們知道太多。雖然他們都是可靠的人,可是組織紀律就是組織紀律,一定要遵守,說了要保密,就是要保密。
她這次來四堡本來隻是來完成母親的遺願的,卻沒想到發生了這麼些事。她知道,她要是很久沒回去的話,組織很快就會傳來新的命令。她在這裡呆不久了。
她很煩惱,這一夜也是睡得不踏實。
鄒文房一直很想要個兄弟,現在一下子多出來兩個,他是興奮的。就像是對那隻老虎說得那些,他很孤獨,他想要有個在身邊的兄弟給他排憂解難,也可以跟他談天說地。
今晚抄下來的那些摩斯密碼他雖然看不懂,可是他覺得一定是兩個哥哥留給家裡的信息,他們也許真的還活着。他跟老爹一樣,都相信他們還活着。這也更加堅定他外出闖蕩的決心。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他的老爹,這麼多年來,他都沒見老爹哭過,今天晚上卻見了兩次。他作為兒子,讓自己老爹為自己流淚了,他感覺很對不起老爹。雖然老爹已經同意了,可是,他還是有些猶豫了。而陳姐姐也是勸他好男兒志在四方,他當時也是滿口答應。可是,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想,他就過意不去了。他從小孤獨,到了現在他才知道了老爹的苦心,他不忍心在傷害老爹了。
可是,他也有他要實現的理想抱負啊,他想當個大将軍馳騁沙場,保家衛國,趕走小鬼子。
自古忠孝兩難全,現在,他也很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