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失前蹄的向前栽倒,呂玲绮也啐不及防的向前摔了出去。
幸好呂玲绮在率領騎兵之前在夷州司管治安一直都是以步戰為主,而且随貂婵習劍多年,輕身提縱的本事也學了不少。
此刻人在半空,手中畫戟急向地面一頂,身軀再借這一頂之力來了個漂亮的前空翻,腳一沾地面再就勢連滾了幾下卸去前沖之力,再站起身來時穩穩當當的,倒也并沒有摔着什麼。
不過此刻并沒有時間去再作多想。
她的畫戟在剛才的那一撐之下,大半的戟刃都深深的刺入了土中,短時間之内難以拔出,而在這亂軍之中也沒時間給呂玲绮去将畫戟拔出來,于是呂玲绮索性棄戟不管,手腕一轉間長劍便已出鞘,繼續與周圍的潰軍騎兵厮殺。
但見一條倩影在潰軍騎兵中飄忽不定,潰軍騎兵居然奈何不了呂玲绮半分。
這并不誇張。
首先呂玲绮步戰的本事絕對不差,其次三族聯軍這會兒本身就是處于一個被圍困于此,幾乎人人都有如無頭蒼蠅一般四下裡亂竄的狀态,并不是在進行什麼騎兵的沖擊。
再說白一點,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彼此間亂成了一團的混戰。
而這樣的混戰局面,人在馬背上不方便調頭轉向,反到不如步戰輕便靈活。
呂玲绮此刻就是仗着這份輕便靈活,在混亂的人群之中往來沖殺,同時也在尋找着自己的目标。
現代詞彙裡有個詞叫“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個時候用在之前被呂玲绮追殺的那個家夥的身上隻怕是再合适不過了。
或者也可以說那家夥剛才實在是被呂玲绮給追殺得太過狼狽,自然是有些心有不甘。
突然一下見呂玲绮失卻了戰馬轉為步戰,好像是失去了之前的強勢,這家夥之前的不甘之心也馬上就轉變成了弱勢者突然變成強勢者時的狠戾,居然掉轉過了馬頭向呂玲绮沖了過來,大有幾分那種“趁你病就要你命”的意思。
而且這家夥真的不笨,眼見着呂玲绮那飄忽不定的身姿,以及呂玲绮的從騎們見呂玲绮失去了戰馬之後都在急着向呂玲绮靠攏的架勢,急急的喊出了“拿住敵軍主将,以其為質,脅迫敵軍放我等離開”這樣的話。
聯軍潰兵亂歸亂,但總歸還有那麼些聽到了那家夥喊話的人。
而且實話實說,仗到到現在這個份上他們已經是在作困獸之鬥,遊牧民族骨子裡的那份兇性也被激了出來,所以馬上就有一些人去硬擋住呂玲绮的精騎,不讓精騎們向呂玲绮靠攏,另外則有一些人壓向了呂玲绮,盡可能的去減小呂玲绮的活動空間。
呂玲绮在轉為步戰之後,面對周圍的騎兵要不停的進行閃避與移動,再在聯軍騎兵們的有意壓逼之下,也不得不與自己的精騎們隔開了一段距離。
而現在最要命的問題,是呂玲绮激戰了一天之後,體力本來就不怎麼樣了,轉為步戰之後更是加劇了體力的消耗,所以說此刻的呂玲绮已經快到了強弩之末的狀态。
看看周圍的聯軍騎兵已經越來越多,精騎們短時間之内又趕不過來,不出意外的話呂玲绮被聯軍給拿下就是片刻之間的事,之前的那家夥見狀松了一口大氣,樂呵呵的調回馬來看着呂玲绮是如何在衆軍之中步戰厮殺,嘴裡還很不幹淨的獰笑道:“抓活的!
這娘們兒竟然将老子追趕得如此狼狽,回頭老子要在大帳的榻上讓她生不如死!
!
”
周圍的一衆聯軍騎兵暴發出哄笑,卻也因此沒有對呂玲绮下什麼殺手。
畢竟在他們看來,此刻的呂玲绮就好比是正在被貓兒戲耍的老鼠,被貓吃掉不過是早晚的事而已。
呂玲绮這時的長發已亂,身上也因為之前卸去了戰甲的緣故而帶上了不少的傷痕。
耳中聽得衆聯軍騎兵的哄笑,以呂玲绮的心性本應怒而發狂,但出人意料的,此刻的呂玲绮卻無比的冷靜。
手中的長劍在揮,腳步亦在走,卻是仍在向那家夥靠近。
那家夥見狀再次獰笑道:“還不死心?
來人啊,給我拿下她!
!
”
其身側的幾名從騎亦獰笑着向呂玲绮策馬沖将過去,一齊伸出了手想擒住呂玲绮。
隻是他們的手還沒有碰到呂玲绮的身上,就已經被呂玲绮的劍刃給劃傷,而且呂玲绮身軀輕扭之間,亦從馬與馬之間的間隙之間穿了過去。
再到此時,呂玲绮距離那家夥已不足二十步!
唰的一聲,卻是那家夥又是一箭射出。
這一箭不像之前那怆惶的那一箭,那是瞄準了再射的,呂玲绮又因為剛才是在躲避那幾名從騎的沖撞,對這一箭已然是避之不及,左腿的大腿被這一箭直接射穿。
大腿見傷,呂玲绮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人可就跪在了地上,還是靠雙手拄着長劍,身軀才沒有倒去地上。
那家夥喝住衆人,緩緩的策馬上前向呂玲绮獰笑道:“束手就擒吧!
”
呂玲绮緩緩擡頭,看看那張令她惡心無比的臉,人卻微微的笑了笑。
而這一笑,那個家夥猛然間就覺得很不對勁。
隻是沒等他反應過來,呂玲绮的右手疾探向腰間,迅捷無比的抽出了手槍指向了那家夥!
沒錯,是手槍。
但更準确一點的說,應該是短火铳。
早在官渡之戰的時期,當時缺乏護身手段的陸仁就費了很大的氣力弄了兩把,并且曾經用這兩把短火铳擊傷過孫策。
後來雪莉也穿了過來,并且為陸仁帶來了一些更好的東西,這兩把短火铳陸仁用不上了,就作為有經念意義的禮物送給了呂玲绮。
在平時呂玲绮也用不上這兩把短火铳,更多的時候是作為紀念品而帶在身邊。
而這次的戰役,呂玲绮也是為了預防萬一才給這兩把短火铳裝填了彈藥。
至于之前追擊的時候沒有用上,一則是這種短火铳的射程有限,也就那麼十幾米的有效射程而已。
而且這玩意兒隻能發射一次,當時又是一個你追我逃的狀态,這又是移動又是馬背上的颠簸,想一發命中就打中目标着實有點扯淡。
再一個,呂玲绮在追擊中還要應對亂七八糟的敵軍,雙手都要忙着揮舞畫戟,也實在是空不出手來去拔槍射擊。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家夥太過狂妄與托大的來到了呂玲绮的近前,而且駐下馬來那就是一個靜止的靶子,對呂玲绮來說那就是此時不射還更待何時?
“賊将,受死!
!
”
“砰”的一聲轟鳴過去,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家夥的整個面門多了一個寸許的大洞,接着就墜落馬背死于非命。
而這一下周圍的聯軍騎兵們都大驚失色,但總算還有幾個人反應快些,縱馬向呂玲绮撞将了過去。
下一刻,呂玲绮就被撞翻在地,更有數匹戰馬的馬蹄踩踏在了呂玲绮的脊背之上。
而此時的呂玲绮早已無力去閃躲,隻能是按照法門蜷身自護,盡可能的減少被戰馬踩踏時會受到的損傷。
雜亂的馬蹄過後,慌亂的聯軍騎兵終于徹底的回過神來,有人就舉起了手中的長矛便向地上的呂玲绮刺下。
呂玲绮的氣力早已用盡,被馬蹄亂踏了一陣之後更是早已全身是傷,對這索命的一矛又哪裡還能閃躲得了?
可是呂玲绮卻毫不在乎,臉上也是微笑依舊:
“斬将奪旗,為将之榮;馬革屍還,為将之幸!
混帳老爹,女兒可比你要争氣得多了……”
長矛在急刺而下,斜下裡卻突然傳來了一聲馬嘶之聲,緊接着一道如光電一般的白影突閃而至,卻是呂玲绮的坐騎戰馬小白不知什麼時候急沖了過來。
舉矛之人方微微一怔,戰馬小白已然沖到了近前。
但見戰馬小白軀頸一矮繼而奮力一縱,整個身軀都直撞向了舉矛之人。
但聽得一聲轟然悶響,舉矛之人連人帶馬硬是被戰馬小白這一撞給撞得橫飛了出去,其刺下的長矛也因此未能刺到呂玲绮的身上。
戰馬小白這突如而的一撞,撞得周圍的一衆聯軍騎兵又都楞了神。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卻見戰馬小白擋在了呂玲绮的身前,馬頭低垂了下去,咬住了呂玲绮的後衣領正在拼命的拉拽,看那架勢竟然是想将呂玲绮硬拉出重圍之中。
而這一刻,周圍的聯軍騎兵全都楞住了,楞到連他們手中的兵器該不該舉起來都有些遲疑。
戰馬小白在拼命的拉拽着呂玲绮,呂玲绮的手卻按到了戰馬小白的側頰之上:
“小白你别費力了,你自己快些逃吧,千萬别落到這些賊兵的手裡……”
戰馬小白甩了個響鼻,不再咬着呂玲绮的衣領硬拽,但卻伏下了身軀,馬頭也在拼命的向呂玲绮與地面之間的縫隙拱擠,意思是想将呂玲绮背到其背上去。
隻是任憑戰馬小白如何努力,此刻的呂玲绮又怎麼能上得了馬背?
看着這一人一馬,一衆聯軍騎兵又再一次的遲疑了。
而呂玲绮則奮力推開了戰馬小白的馬頭,叱喝道:“小白聽話,我叫你自己快點逃!
!
”
戰馬小白沒有聽話,可是又無法背起呂玲绮,焦燥之下便圍着呂玲绮的身周圍轉起了圈。
一但察覺到有哪個聯軍騎兵想接近,戰馬小白要麼就是直接的撞将過去,要麼就是揚起後蹄飛踹向來人。
而戰馬小白這麼一鬧騰,周圍的聯軍騎兵竟然在一時半會兒之間也無法靠近呂玲绮,人人的心中都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瘋的,瘋的!
這人是瘋的,連馬也是瘋的!
!
”
周遭盡是聯軍騎兵,真要制服戰馬小白再斬殺呂玲绮又哪裡會是什麼難事?
之所以現在還沒能得手,無非是被戰馬小白的舉動給弄得遲疑了一會兒而已。
當小白帶給他們的遲疑與驚愕盡去,包圍圈便急速的縮小,隻消再過片刻,呂玲绮與戰馬小白就都會在劫難逃。
“大姐頭!
!
”
就在此時,圈外忽有百餘精騎喊殺而來,卻是先前被擋下的呂玲绮精騎在沖破了阻擋之後又在混戰之中與其他的一些精騎彙合,遠遠的望見這邊戰馬小白在亂撞亂踢,卻又始終不肯離開原地,想都不用多想就知道這邊是發生了什麼事,立刻就急援而來。
呂玲绮帶兵之法師從高順,而本身又因為常年帶領夷州女兵司管治安與救助,再加上受陸仁的“毒害”極深,對麾下的士卒既嚴格卻又不失寬厚。
正因為如此,正式帶領遼西精騎這數年以來,三千精騎對呂玲绮又敬又愛。
若是套用一句現代的話,可以說三千精騎都是将呂玲绮視作女神一般的偶像了。
反正此刻一望見呂玲绮墜馬在地,這些精騎的眼都紅了,人亦有如發了瘋一般向這邊殺将過來。
發了瘋的人那是開玩笑的嗎?
更何況這裡的這些聯軍騎兵已無人統領,現在圍毆一下氣力用盡的呂玲绮是還行,可是真碰上一群發了瘋來拼命的人,根本就擋不住……也沒誰敢去擋。
數百精騎刀槍并舉,隻在轉瞬之間就已經沖入圍中。
戰馬小白雖是戰馬,但很通靈性,知道這些人是來幫自己的,所以并沒有去阻攔精騎。
非但沒有阻攔,甚至還張開口齒,咬着某精騎的戰袍,把這名精騎連人帶馬硬拖到了呂玲绮的身邊。
看到這精騎飛身下馬,戰馬小白又馬上伏到了呂玲绮的身側,好讓這精騎能更方便的把呂玲绮扶上己背。
“小白好樣的!
”
另有一精騎喝喊了一聲之後亦飛身下馬,與之前的精騎一起将呂玲绮扶上了小白的馬背。
此刻的呂玲绮已經是奄奄一息,自然無法正常的騎馬,隻能是橫伏在小白的背上。
人伏在馬背之上勉力的擡眼,見百餘夷州精騎正護在周圍,拼盡全力的與周圍的聯軍騎兵厮殺,一時間也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氣力,怒喝道:“誰要你們來救我的!
?
”
扶着呂玲绮的兩名精騎當場楞住:“大姐頭,這……”
呂玲绮再怒:“忘了我教過你們什麼嗎?
騎戰厮殺,重在往來沖突。
馬勢一停沖勢盡消,騎兵會尚不及步卒!
你們都給我馬上去縱馬沖殺!
!
”
“可是大姐頭你……”
呂玲绮怒道:“敵軍領頭之人已死,敵軍軍心正散,此時不趁亂殺敵更待何時?
你!
”
手暫時無法擡起來,呂玲绮就隻能是勉強的拿嘴呶了呶身邊的某精騎:“你暫代我行将令,喝令此處所有将士趁亂擊敵,絕不能讓這裡的敵軍聚起人馬沖出咱們設下的包圍圈!
快去!
!
”
“大姐頭!
”
呂玲绮奮力的一扭身,強行的從小白背上摔了下來。
而人一落地,呂玲绮再次的喝令道:“快去!
要是被敵軍破圍,我死後就是化作冤鬼也不會放過你!
!
”
“……謹遵将命!
!
”
一衆精騎各自暗中咬牙。
呂玲绮是什麼脾氣,精騎們再清楚不過。
此刻呂玲绮的将令一下,精騎們隻能是咬緊了牙再開始縱馬沖殺。
但沖殺歸沖殺,這十餘精騎卻始終是圍繞着呂玲绮這裡在轉着圈,如此方可令聯軍騎兵無暇去對呂玲绮下殺手,周時他們也是在護着呂玲绮脫離戰場。
正在此時,整個混戰的戰場忽然被一支新加入的部隊硬生生的撕開了一道口子,當先一将銀發白須,刀勢更有如狂風暴雨一般,聯軍騎兵隻要碰上就沒有誰能不被砍翻的。
“衆将士聽令,随在老夫的身後結陣沖殺!
!
”
老黃忠本來是在外圍指揮圍殲作戰的,猛然間發現呂玲绮那頭出了意外,馬上就把指揮的任務暫時先交給了黃叙,自己則是率領着他麾下的兩百精騎沖了進來救人。
本來聯軍騎兵與錦州精騎的主将都已有失,可是現在錦州精騎一方突然有黃忠這樣的大将帶頭,整體的戰鬥力驟然上升,沖擊也變得更顯成效。
反觀聯軍一方,卻沒有人能領頭帶隊,被打得也越來越散亂。
又是幾次沖擊之後,黃忠帶了百餘騎沖到了呂玲绮這裡。
幾下沖殺殺散聯軍騎兵之後,黃忠滾鞍下馬,小小心心的扶起了呂玲绮。
呂玲绮此刻已經處在一個半昏迷的狀态,勉勉強強的睜開些眼,看看黃忠之後再微微笑道:“老爺子,接下來的事就看你的了……”
黃忠輕歎了口氣,由衷的贊許道:“呂丫頭,幹得漂亮!
你放心,接下來的事,老頭子我幫你搞定!
”
呂玲绮再次微笑:“行,那玲绮就放心了……玲绮好累,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話到這裡,呂玲绮心滿意足的合上了雙眼。
黃忠見狀吓了一跳,急伸手去探呂玲绮的鼻息,感覺呂玲绮雖然合上了雙眼,但仍有着微弱的鼻息,這才松了口氣道:“呂丫頭你可别吓我!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回頭叫老頭子我如何向主公交待!
?
”
趕緊的吩咐邊上的一些精騎護送呂玲绮脫離戰場,接着黃忠就翻身上馬,稍作思索之後就沖着呂玲绮的精騎們喝喊道:“你們大姐頭拼着重傷擊殺了敵軍大将,現在你們要做的事,就是幫你們大姐頭好好的出一出這口惡氣!
殺!
!
”
“幫大姐頭出氣!
殺!
!
”
三千精騎跟着黃忠再次的作動間,就真的是有如一群猛虎沖進了“牛羊”之中……